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99)
最后是阖家一齐邀请亲朋好友烹羊宰牛,载歌载舞地欢庆一整晚,不像是汉人那样要女子回避躲在喜房。
不过这样的一套流程下来,也是要准备好多天,赛赫敕纳简单讲了讲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唉……也好麻烦。”
“成婚哪有不麻烦的?”顾承宴好笑地踹他一脚,“比起担心这些,你倒不如想想科尔那钦的事。”
赛赫敕纳捉住他的脚踝,拇指在凸起的踝骨上按了按,然后才不屑道:“他有什么好想的?”
“一个自持有好多族群在身后做支持,就想要来打架的坏狐狸罢了。”
“……坏狐狸?”
“嗯,”赛赫敕纳点点头,“他身上有狡诈的气味,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我能嗅到敌意。”
顾承宴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那你……”
他正准备继续问,帐外却忽然传来白马咴咴的呼喊声,“阿白?”
顾承宴和大白马相处日久,也算知道这匹馋马的性子,它很少会发出这样着急的声音。
他们一前一后钻出毡帐后,只看见大白马挂着缰绳出现在帐外,却没有看见那个去遛马的穆因。
大白马眼睛滴溜溜转,凑上前来用嘴咬住顾承宴的袖摆就要拽他走,那动作姿态,顾承宴一看就明白了:
“穆因出事了?”
大白马嘶鸣一声,用脖子拱了拱顾承宴的肩膀,然后着急地让他上马,只怕晚些来不及。
顾承宴摸摸大白马脑袋安|抚住马儿,然后转头,对赛赫敕纳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他是很想一跃上马,奈何双腿灌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而且腰好酸,也撑不住马背颠簸。
赛赫敕纳:“……”
他无奈接过缰绳,又带上敖力,一起跟着大白马往穆因被掳走的方向赶去。
等他们到了地方,就只见穆因一个孤零零躺在草地里,远看就像睡着了,根本出什么险情。
大白马跑过去,用脑袋接连拱了好几下穆因,甚至伸出舌头来舔,好半天才将人给唤醒。
“诶你们放……阿白?师娘?!敖力大哥!”
赛赫敕纳坐在马背上,只是皱眉看他,倒是敖力下马来扶了他一把,“……你这做什么呢?”
刚才大白马那着急的模样,穆因明显不是睡着了或者昏过去这么简单,但看看周围又好像没什么异样。
穆因坐起来,然后又哎呀一声躺下去。
敖力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并伸手检查他的后背,结果又给穆因摸得一个激灵:
“诶别别别,敖力大哥痒痒痒!”
他扭扭脖子坐起来、又借了敖力一把力气站起身,然后才给他刚才的经历讲出来。
敖力一听就沉下眉,面色铁青地转头:“主上!”
赛赫敕纳远眺了一眼起伏的草荡,皱眉想了想刚才白帐内发生的一切,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眯着眼睛嗤笑一声,然后让敖力扶起来穆因,一行人尽快返回了白帐。
顾承宴本来是站在帐门口等的,但后来实在腰酸腿软,便挪步重新返回了帐内。
坐在交椅上待了一会儿,又觉得腰背实在撑不住,就返回了炕上,没想到歪着靠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等穆因他们回来,就只看见顾承宴安静的睡颜,赛赫敕纳想了想,干脆给他被子拉拉高。
回头,还给那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穆因偷笑一声,抬手捂住嘴表示他懂,而敖力也点点头,主动抓着穆因往外头退。
赛赫敕纳轻手轻脚地拆掉顾承宴脑后的发髻,然后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才重新钻出毡帐。
正巧,老梅录安排完斡罗部的人回来,赛赫敕纳简单与老人说了穆因被掳之事。
老人一听就沉下脸,科尔那钦明显不是来议事的,不过是情势所逼,才会暂且尊赛赫敕纳为狼主。
若是刚才翟王中有一半不支持赛赫敕纳,科尔那钦肯定会寻机提出异议,再让斡罗部大军压境。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好和他们硬碰硬,不如借着兀鲁部的邀请,您和遏讫先行离开吧?”
赛赫敕纳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却忽然问了老梅录一个问题:“您觉着……我和乌乌应当补一次婚礼么?”
老梅录浑浊的眼睛略微瞪了瞪,半晌后他艰难地吐出一句:“……您希望的话。”
赛赫敕纳笑了笑,“那我再与乌乌商量商量。”
○○○
老梅录给斡罗部安排的居所,是在巴剌思部和阿利施部的旁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容易察觉。
大帐之内,朝弋脱下小圆帽,转头十分不解地问弟弟:“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科尔那钦坐在灶膛边,正捧起一碗酥茶喝着。
“我们筹谋设计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你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科尔那钦浅抿了一口酥茶,然后抬眼看向兄长,告诉他刚才白帐内的情势:
“我若坚持,岂不是当众宣布我们斡罗部要和整个草原为敌?得不偿失,还不如暂且按下不提。”
朝弋沉眉,“那你为何突然提什么他和遏讫的婚事,这不是整个草原都知道的么?”
科尔那钦笑,他抬眸看向兄长:
“虽说草原仰慕英雄,且不问出身,但他到底是汉人,汉人和戎狄世代为敌,他这身份,不是那么好被人接受的。”
“再者,我冒然提出来、假装自己不知情,不是正好点给他,让他一定记着要跟这个汉人办个婚礼。”
朝弋不解,放下小圆帽走过来:
“大办婚礼,又要宴请各方宾客,你这样不是在无形中壮大了他的势力么?还有老梅录会帮他。”
“哥哥你只看到表面一层,”科尔那钦摇摇头,“举办庆典固然会彰显狼主实力,但——”
“不也是向整个草原宣布,他正式迎娶的大遏讫,是个中原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科尔那钦勾起嘴角,“这样,日后就算是他和老梅录想要反悔,草原上也还有这样多的人记着呢。”
朝弋压低的眉头更紧,“……我还是觉着应该趁他们人手不足时一网打尽,沙彦钵萨不就这么做的。”
“不急,”科尔那钦微微笑,“哥哥不急。”
让赛赫敕纳隆重举办婚礼只是第一步,坐实他和这汉人的关系后,自然就能让整个草原明白第二件事——
那就是他们狼主,注定不会有大遏讫所出的子嗣。
往后,必定会有其他部落想要送美女、送子嗣,这其中就有非常多文章可以做。
“而且,哥哥,我还听着一个妙极的消息。”
“……什么?”
“我听说,那中原汉人根本活不久,他来和亲草原前,中原的皇帝就给他下了毒——”
“若无解药,他的寿数也就是这两年了。”
科尔那钦说完这些后慢腾腾搁下酒杯,脸上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那弟弟不傻,他肯定知道草原不容易接受他的遏讫是个汉人,必定会从大婚开始想尽办法。”
“等他耗费心血、努力扶持了这位遏讫,我们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哥哥你猜——他会不会失却民心?”
朝弋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拧紧的眉头,慢慢喝起了手中那杯酥茶。
一盏尽,才不解地问科尔那钦,“为何要这般麻烦?”
昔年沙彦钵萨就是靠武力称的狼主,如今他们不过是准备重复这个过程,明明能用战争解决,他这弟弟却偏要去算计这些手段。
他只觉得是浪费了将敌人赶尽杀绝的好机会,更不明白科尔那钦要民心做什么:
“草原牧民从来是谁给喝酒、谁带着我们吃肉就跟谁,沙彦钵萨荒唐成那样,后来不是照样有大把人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