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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骨(92)

作者:PEPA 时间:2022-06-07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端是痛彻心扉。
  明明知道这只是幻化而出的梦魇,这景象是假,这宗人是假,这痛意是假……许是依他的“恐惧”空造出来的也不一定,可却全不受他意识所控地,那股过于陌生的负面情绪久违地再度呼啸着袭来,过于浓烈的不甘、愤怒、失望、暴戾糅杂在了一块儿,涨斥满了心间,教他根本难以清醒地思考——
  一剑叠一剑,接连而来,刺得他周身鲜血淋漓,如被拔了鳞的游鱼,血衣又湿粘在身,如条被剥了皮的长蛇。
  随即,眼前如修罗般手提长剑的宗人们身形忽地一晃,尽数消失了影踪,身上的痛感亦一霎褪去,鲜血回流,衣裳如新,心内空茫。
  可下一秒,一切卷土又重来。
  ……只不过,这次围杀他的宗人更多了。
  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他只能艰难地抓住了脑间仅存的一分清醒,忍痛抬手反击——
  握在手中的黑伞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一柄寒凉宝剑。坚实的剑柄硌着掌心,横剑拦腰劈向了身前的宗门人,却像是砍上了一片虚无,宗门人表情未变,长剑不停,自四面八方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刺穿了他的身体——
  端是痛似裂魂。
  ……
  ……深魇是处极凶险的地界。
  ……会依据人心间最深的恐惧而幻化出各样具象的梦魇。
  ……为什么?
  痛楚遍遍袭来,层层交叠,所围杀他的宗门人一轮多过一轮,下手愈狠,他只能提剑胡乱反击,却伤不了他们分毫。
  ……杜、景、死、伤、惊、生、休、开,究竟哪处是生门?
  痛意迷离中,电光石火间,他一阵恍惚,浑浑噩噩地摸出了这“深魇”的门道——既会依照心内最深的恐惧造出幻象,该是为了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再分不清这是梦是真,便会永陷深魇了——
  如此,唯有坚信这是梦境……才能寻到一丝逃脱的生机?
  一念起,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蛛丝,他咬牙苦忍着周身的痛感,撑剑直起了身子。
  ……只要熬过去,只要熬过去……他不是向来能忍痛的么……
  砍在身上的剑伤会愈合,痛意会消退,衣裳会翻新……这里是只是梦境罢了,只是梦境没错!
  只要他熬到梦醒……
  遍遍提醒着自己这是梦境,都是深魇幻化出来骗他的梦魇,眼前的宗门人又一次重新现出了身影。秦念久咽下一口腥甜,在一片浑噩中强行稳了稳心神,抬眼扫望了过去,试图从中找出“生门”在何方,视线却蓦然凝滞在了半途。
  明明知道这是梦境……
  明知这是梦境,可他看着站在一众宗门人中,那同样提着长剑的青衣人,心间某处未知的角落却像是被骤然洞穿了一般,像是触及到了能摧毁他神智的某处暗伤。
  刀光剑影接连向他劈送而来,他却浑不觉痛似的,只哑然愣怔地看着人群中面色冷寂的“谈风月”,好半晌才拾回因疼痛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声线,目露无望,“……你……也在这里?”
  ……也在这,要围杀他的人之中吗?
  回应他的是“谈风月”毫不留情地刺来的森凉长剑。


第六十二章
  旧痛未散,又叠新痛。
  柄柄长剑上淬满寒意,冰凉的剑体好似阵阵乱旋的寒风,辨不清刮来的方向,最后却总是要落在他身上。
  剧痛之下,一切都好像被放慢了似的,能清晰地听见剑刃破开皮肉的“嗤”声,剑锋卡上白骨时的脆响——经已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这场景重演了几回,秦念久像是从血池中被捞上来的一般浑身浴血,被“杀”得脑中一片混沌,似有言语万千,却零碎得上句不搭下句,只茫然地挥剑作无用的抵抗——唯有散了焦的瞳仁一直挂在那青衣人身上。
  心间有惊、有怒、有恸……辨不清哪一种情绪占了上风,他看着那混杂在人群中、提剑朝自己砍来的“谈风月”,有千般思绪穿破脑中薄雾,针似地锥着他的神经。
  ——对啊,为何他从没想过,谈风月也会在围杀他的宗门人之中?
  ……他死于六十七年前,谈风月是于五十二年前失去的记忆,中间整隔着十五年不是?……明明那不记前尘的风月老祖,明摆着也曾是个宗门人不是?
  ——可在就在了,他生前大奸大恶,受宗门人围杀也于情于理……
  他又为何会觉得如此心痛?
  这痛自心底漫涨上来,涌入眼底,攀上天灵,将他的神智拆得七零八落,碎成千片,只余下了一片空茫的裂痛。
  ——这究竟只是深魇空造出来欺骗他的幻梦,亦是旧日重现?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了,他只虚眼看着那“谈风月”,百般不解地遍遍空喃,“……你……也在这里……?”
  那“谈风月”当然不会答他,只冷着脸遍遍挥剑向他,穿心、裂骨。
  ……
  又一次被百柄长剑钉穿了身体,痛意逐层上攀,烧灼着他心间挣动不已的暴戾,秦念久死盯着那“谈风月”,终于被一股不知由何而来的愤怒摄住了心魂、击溃了理智。
  ——为什么不能直给他一个痛快?
  ——为什么他要受这刺心剐肉之痛?
  ——为什么……
  原存于体内的怨煞之气分明已不知散去了何方,却有另一股极浓极稠的黑气自他周身缓缓逸出。
  痛仍犹在。黑气缭绕中,他双眼猩红,狠戾地冲那“谈风月”挥剑反劈过去,恨声全不受控地冲破了喉咙,“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
  ……
  深黑之中,似有千百道人声争先恐后地钻入谈风月耳内:
  ——有的缥缈有灵,仿若仙音:“别去了!别再去了!若让天君知晓了,是要受罚的呀!”
  ——有的底气不足,似避他不及:“这,呃,确是我们亲眼所见……那谁知道啊?”
  ——有的音调平板,无波无澜:“阴司查无此人。”
  ——有的似挟带着威压万钧:“玩忽职守、私自下凡、擅闯阴司……身为上仙,却只顾闲游三界!迎灵风使,你可认罪?”
  ……
  深黑乍散。
  睁眼,晴空无际,白云或卷或舒,清风徐徐。
  转头,山林无边,绿意窸窸窣窣,鸟鸣阵阵。
  看起来,他所身处的该是某座大城,只是条条道路通坦却无车马正行,间间屋舍俨然却听不见人声——纷杂的话音仍回绕在耳畔,谈风月看着这再寻常不过的世间景象,微微愣了愣神:……这就是深魇?
  早听闻过深魇凶险,在被那深黑所噬的瞬间,他便已提起心来做好了准备,可……所见的怎么是这样一幅市井景象?
  ……那阴魂又去了哪里?
  常伴身侧的秦念久已然不见了踪影,天地之间像是只余下了他一人似的,风声萧箫,穿游过各条无人的街道。
  再三确认过此处境况全无与“凶险”二字沾边,谈风月稍显疑惑地微微皱起了眉,欲要抬手掐诀,试图找到能带他遁出深魇的方法,却发现原紧执在掌中的银扇不知何时变作了一柄长剑,有着形似竹节的剑柄,下挂有一枚竹叶形状的浅绿琉璃坠。
  那剑坠说是竹叶形状,却捏作得十足敷衍,上面的叶纹也雕得随意无比,全不比那白衣人博古架上放着的那朵琉璃小花精致——谈风月垂眼看着那枚剑坠,忆起了宫不妄在梦中曾说过的那句“等我技艺再纯熟些,便给你们每人做个剑坠”……
  ……原来他也有份吗。
  是了,也不出奇。他与那白衣人自幼同长起来,虽不属同一宗门,却也亲近,宫不妄于那白衣人有意,敷衍至极地捎带手赠他一枚剑坠,倒也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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