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再见(2)
“我先回答哪个?”
周景池无语:“一起。”
“我叫赵观棋。”
“名字是我打听来的,电话也是。”
“找你看监控。”
面前高挑硬朗的男人一改捶门的气势,乖乖地一一作答。
见周景池还靠着墙呈一副警戒的姿势,赵观棋噙着善意的笑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椅背才停住。
回头瞧见桌上的蜡烛和一碗看起来晾了半天的面,又才注意到蜡烛下的面包,和面条上用胡萝卜刻得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
赵观棋笑意更深,“过生日呢?”
“生日快乐。”
一句莫名其妙的祝福从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莫名其妙。
但他还是问:“什么监控。”
赵观棋回答:“就是清水河农家乐周边的监控,他们说你是老板。”
“?”周景池又问:“谁给你说的。”
“就晚上坐在楼下乘凉的那几个婆婆啊。”
“......”
周景池一脸黑线,心道等他老了他也要坐在楼下胡说八道。
“你找错人了,农家乐已经卖出去了。”周景池摆摆手,心想上个月就卖出了,怎么现在还有人找上门来。
赵观棋一手撑着椅背,未卜先知:“我知道,我找你是因为监控只有你这边能看见,那个大叔没有电脑。”
“而且,监控权限也还没迁移给他。”
这都打听到了,周景池不禁为自己失败的自杀计划叹口气,看来今晚上是逃不掉这顿折腾了。
之前那家农家乐还由他和母亲一起经营的时候,因为紧邻水库和一片桃花林,生意一直不错,人流量一大就会出现各种物品丢失或失窃。因而时常有人以找人、找东西、甚至抓奸为由上门要求看监控。
一来二去,从街头摊煎饼的小哥,到街尾的老婆婆情报组全部知道他这能看监控,并且十分热衷于给每个来找他家的人指路。
两两对峙间,不经燃的劣质蜡烛快要彻底熄火,周景池透过昏沉的光上上下下打量赵观棋许久,从丰神俊朗的脸到松松挽起的袖管,怎么看都是一个身姿如松的大帅哥。
不是变态杀人狂,check。
周景池站直身子,照例询问:“找什么,理由不正当不充分不予察看。”
“找我儿子。”赵观棋走近一步,“他傍晚从家里出去,有人看见他往清水河那边去了。”
闻言,周景池狐疑地瞥了眼赵观棋,看起来年纪轻轻,孩子都有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大半夜一个人找孩子,多半是和孩子他妈离婚了。
现在孩子还找不见了,真是作孽。
缓了半刻,周景池走回桌边,用脚把拖鞋勾出来,顺手拍开墙上的灯,趿着鞋往近在咫尺的客厅走去。
顺口问:“报警了么?”
大半夜的一个小孩子家家在外边肯定不安全,周边水域这么多,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一个单亲爸爸怎么找得过来。
赵观棋跟在身后的脚步一滞,问:“这还能报警的吗?”
周景池仿若被闪电劈了似的,刚打开电脑的手瞬间凝滞。
一句话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缓缓转头,亲切开口:“你是文盲吗?”
【作者有话说】
1.十分日常提醒哦!如果不喜欢可以看看预收是否有合胃口的饼~
2.新人作者,多有不足,欢迎礼貌指正。
(别看我笑嘻嘻,其实看到特别恶意的恶评会阴暗爬行,在暴雨中狂奔三十里,然后连夜吊死在家门口…)(抱歉房东)
3.救赎和成长需要时间,所以慢热喔。
4.最后!宝宝们喜欢吃请多吃~(抡锅)(颠勺)(双手奉上)(发现不吃后试图强塞)
第2章 好心人 帮帮忙
被亲切问候的赵观棋不免想起自己海外Top2的毕业证,但还是好脾气,笑吟吟说:
“我感觉不用麻烦警察叔叔了吧。”
听到面前一米九的单亲父亲喊‘警察叔叔’的冲击力不亚于自己被楼下阿婆喊小舅。
周景池眼神从屏幕上的加载页面抬起,看向木愣愣站着的赵观棋,像一堵墙似的,把本就年久不甚明亮的灯光快挡个完全。
他在赵观棋的阴影里,疾言厉色道:“你这是不负责任,我建议你还是报个警,附近水域太多,黑灯瞎火的容易出事。”
周景池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夏日本就是溺水事故高发时段,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失踪快半天还没踪迹,换作以前类似的情形,多半是凶多吉少。
赵观棋盯着面前这个热心市民小周,半晌才说:“他会游泳,而且技术可好了,不用担心这个吧。”
“我只是害怕他跑太远,我们刚来这,他还不认识回家的路。”
周景池按鼠标的手彻底停住,侧头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家长,不伤心就算了,还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周景池蓦地无名火起,想起自己那个不负责任还生病撒手人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自己和母亲的男人。
没想到面前一表人才的赵观棋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假君子。
周景池死盯着赵观棋俯视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大概几点往这边走的。”
赵观棋认真回忆了一下路人的反馈,说:“晚上九点半左右朝那边去的。”
他继续问:“在哪儿看到的。”
“东阳溪加油站。”
周景池低下头,用鼠标拨着进度条,九点半从东阳溪加油站往清水河农家乐方向走,按照一个孩子的脚程,再怎么都要一个小时。
将时间拨到十点半,周景池把电脑往旁边一推,见赵观棋还是呆滞站在原地,冷声命令道:“你给我坐下。”
赵观棋看了看逼仄的单人沙发,颇有些为难。
随后真诚发问:“坐你腿上么?”
“?”周景池快被无语笑了,踢过去一个茶几边的矮板凳,“坐板凳。”
赵观棋正要一屁股坐下,板凳又挨了一脚,从右边挪到了周景池的左手边。
赵观棋一头雾水:“我坐这边不可以么?”
“废话。”周景池咬牙切齿地说:“你挡着光了。”
闻言,两人都抬起头看身后天花板那只已经被积年灰尘和蚊虫尸体蒙蔽得昏暗压抑的老式灯管。
不甚明亮的暖光被赵观棋宽厚的背膀遮得几乎失去颜色,坐在茶几边的周景池还是落在一片黑压压的灰影中。
他甚至看不清周景池的容貌神色。
赵观棋想到什么似的,微微侧身,身后的灯光总算洒到周景池仰视的面庞。
他不动声色斜睨着那张清秀的脸,以及那微微嗔怒的神色,到某处,描摹的目光随着微颤的瞳孔刹那滞住——
停在那双在昏沉灯光下,亮亮的、一黑一蓝的眼眸上。
惊诧的神色难以掩藏,赵观棋看得入迷,周景池望着那张迟迟不动的惊疑脸,正准备再催促,却听见赵观棋轻声痴痴说:
“你的眼睛......”
忽地意识到什么,周景池立刻埋下头,慌乱将脸扭到一旁。
要死要死,今天计划着自杀没戴隐形。
以往异样的眼神和小镇上无稽的谣言仿佛再次袭到耳边,将周景池狠狠掌掴。
他把脸扭着,窘迫的情绪毫无容身之地。
随后颤巍巍说:“不是病,也不是——”
“你眼睛真好看。”
赵观棋突兀出声,打断了周景池没底气的自我剖白。
“是天生的?”赵观棋说着,“虹膜异色症?”
从未遇见的直白夸赞和困扰自己整个人生的正确答案,居然从一个半夜找孩子的冷血无情单亲父亲嘴里说出来。
周景池心中怪异中含着一丝惊诧。
前二十多年,在这个小镇和爱八卦嚼舌根的人堆里,他这双本美丽无方的眼睛,成了怪物、克亲、甚至偷情私生子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