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爱症(2)
他朝向坞投去抱歉的眼神。
向坞没接收到。
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头发太黑,皮肤又太白,鬼一样的,阴森森的气质,让人发怵。
热闹没看成,一群人失了兴趣,有人还在喊“搞什么啊”。
这次,向坞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神流连在桌前的保温盒上,“那饭……怎么办?”
王辰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想我吃你带来的东西?你疯了吧?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总是干这么掉价的事,我真是……对你无语,向坞。”
向坞张口,想要解释。
不是,那是他明早的……
王辰又道:“你走吧,别再来了,以后就当咱俩不认识。”
向坞闻言一怔,像是没听懂,头轻轻向一侧歪去,总算有点活人的样子。
王辰的怒火平息一点,嘴却不受控制:“听明白我的意思没?给你三天时间,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家滚蛋!”
这是说分手呢。
也不好好说。
“分手”这个词说出来,关联到他和向坞,他都觉得掉价。
向坞这下真的急了,露出平静以外的神色来。
但他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忽然被一只手臂搭上了。
“真的?你们不在一块了?”
慵懒上挑的男声,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人的瞳孔原来能扩张到这么大吗?
向坞没由来地想道。
但这份惊诧不是对他。
不止王辰和严子衿,周遭的人也显出同样的震惊。
向坞能嗅到隐约的香水气,淡淡的檀木香。
肩膀上的重量没有消,沉甸甸压着他。
转过头,那张英俊精致,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脸,就摆在他面前。
是方才卡座中心位的青年。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我刚刚听到他叫你的名字,是向坞对吧?”对方低下头来,嘴角冷的笑意持续扩散开,搭在肩膀的手滑过脖颈,最终停留在他的侧脸。
修长的手指碰着向坞的脸,戳出一个小小的坑。
软的。
“你好,我叫叶泊语。”
太近了。
向坞一时间忘记呼吸。
那双眼睛,瞳色很浅,映出他黑漆的倒影。
磁性慵懒的男音再度响起。
“既然你单身,那来当我男友吧。”
第2章 给我说乐意至极
最先起反应的是坐在王辰身边的严子衿。
漂亮的男孩一下从座位上蹿起。
“叶泊语!你疯了啊?!”最后一个字狂飙上去,破了音。
一旁王辰也跟着脸色难看地站起,“泊语,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叶泊语看也不看对面,眼睛直勾勾落在向坞脸上,“只要你同意,今晚就可以搬去我家,我家只有我一个人,空得很。”
说着,他又一次贴近,用近似呢喃的声线,在向坞的耳边模糊耳语一句。
向坞那双漆黑的眼睛略微闪动一下。
“怎么样?向坞哥。”他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甚至恶劣的效仿。
说话的同时,手也不老实,从肩膀滑落至腰间。
那点讥讽的表情消失了,转而是一种好奇的探究,他的手握在向坞的腰侧,眼底显露一点孩子式的惊奇。
仿若感慨人类的身体构造如此不同。
向坞看上去单薄,实际上手也薄薄的一片。
“大家可都在等你的答复呢。”叶泊语的唇角勾起来,终于肯把距离拉远。
一瞬间,喧嚣再度填满空气。
“向坞,你不会当真了吧?!”王辰的声音响起,因为大声怒吼,面部略带扭曲。
向坞最后看了一眼对面自己的男友……前男友。
王辰的脸色差到极致。
鬼使神差的。
他说:“好。”
答应了叶泊语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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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空气是暖的。
离开酒吧的冷气,还有点不适应。
叶泊语一路牵着他,直到入口处才松开。
就在几分钟前,在众人的极度震惊之下,叶泊语提出要和自己的新晋男友离开,美其名曰——单独约会。
气氛已经僵到极点,谁也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一出。
劲爆是很劲爆,但与众人所期盼的背道而驰。
离开前,向坞鼓起勇气对英俊的青年说:“等一等。”
说完,他顶着周边人的目光再次踏上台阶,将桌上的保温盒拿走。
生平第一次,他受到如此多的瞩目,成为焦点一般的存在。
“这个,”向坞抬起头,语气真诚,吐字清晰,“是我明天的早饭。”
“……”
身后叶泊语噗嗤一声笑,王辰的脸色更像食了大便。
“你还挺会气人的。”
入口处还有很多醉酒的年轻人,叶泊语松开手后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又变回那副冷硬的模样,饶是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偷偷打量着他。
而他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
向坞其实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可,出轨的人是王辰,突然说分手的人也是王辰。
王辰的怒火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从始至终,向坞没做错任何事,若非要指摘什么,无非就是……无缝衔接的速度过快。
那又如何。
是他王辰先不要的。
对方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他若再没皮没脸地纠缠下去……饶是向坞,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确实是我明天的早饭。”向坞手握紫色保温盒,和现场猎艳的氛围格格不符。
王辰一直让他把保温盒扔了。
真有那么丑吗?
但还挺保温的。
“今天的事谢谢了,连累你也出来。”向坞紧接着说。
叶泊语一怔,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谢我?”
“嗯,谢谢。”向坞的语气过于真诚,掺不了半点假。
荒唐。
这是叶泊语的第一想法。
夜色浓郁,向坞又一直低着头。
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上前一步,弯下腰来。
向坞吓一跳。
刚想退后,被叶泊语一把拉了回来。
“你在谢我什么,你不会当真了吧?”
“啊,那倒是,没有。”
“……”
叶泊语等待对方接着说。
结果,没了。
什么都没了。
就是谢谢,单纯地向他道谢。
“你这人……”话刚说一半,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的咕噜声。
向坞这才抬起头,神色无辜:“你饿了吗?”
“不,我不饿。”叶泊语面无表情,“你听错了,刚才是奇异生物在叫。”
向坞:“?”
听不懂年轻人的冷笑话。
向坞向周围看了看,又转回头来,“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吃饭。”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你钓错人了。”叶泊语说,“我不喜欢男人。”
“我知道。”向坞说。
他哪怕再蠢,也看得出。
叶泊语身上没有同类的气息。
方才酒吧里,叶泊语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环上他的腰,哪怕是握住了,简单的触碰,没有欲望,纯粹地像他是一个手拿把掐的物件。
可他又说:“那你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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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坛中心的一角。
向坞把自己明早的早饭拿来招待眼前的青年人。
叶泊语拿着精致小巧的铁筷,默默无语。
“是我用过的,但洗干净了。”向坞说着,又补充道,“我没有病。”
叶泊语小小咂舌,“我不是那个意思……太小了。”
和他的手掌相比,筷子太小了,拿着不方便。
“啊。”向坞呆了一呆,“但是很方便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