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42)
甄氏的眼泪更如断线珍珠一般落下,良久,贝齿咬住苍白的唇瓣,甄氏默默道,“有皇后娘娘教导,是四皇子的福气。”
甄氏没哭闹纠缠,反是一脸认命绝望的苍白,昭德帝心下微软,道,“你听话懂事,四皇子毕竟是你生的,将来会孝顺你。”
“奴婢明白。”甄氏泪眼模糊。
林太后第一时间知道了昭德帝对四皇子的决断,林太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内侍官张嘉上前,笑道,“奴才见今日小厨房里有四公子爱吃的虾子,个头大,鲜活鲜活的。还有四公子喜欢的小青菜、小青瓜、鲜灵灵的水萝卜、茄子,丰盛的很,奴才命他们好生养着,待四公子来了,做给四公子吃。”
林太后笑,“国公府不见得连吃的都没有。”
“这怎么一样。”张嘉笑,“自四公子回了国公府,太后娘娘多少惦记。奴才瞧着,四公子也惦记太后娘娘呢。”
“宫里多约束,翊儿性子宽厚,靖儿倒是在外面快活些。”林太后想到昭德帝的疑神疑鬼,笑一笑,将精力大半放在林靖身上,笑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你知道靖儿的口味,挑些新鲜的菜蔬,给国公府送去,就说是我赏给靖儿吃的。”
张嘉连忙下去安排了。
林太后明白张嘉的心思,张嘉跟在她身边多年,也看的明白:谢皇后论身份,抚养皇子是应有之责;但,论智商,就不一定够了。
若昭德帝是她亲子,当初甄氏所出的小公主绝不会夭折,而今的四皇子断不能交到风仪宫。只是,昭德帝对她满心防范……其实,张嘉还是多虑了。林太后早便想过,是我的尊荣富贵重要,还是皇室的传承平安重要?哪怕先帝爱她至深,她也不会将皇室的重要性放到己身之上。
所以,有些事,看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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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新年,是司徒家最为丰盛的一个新年。
虽然没啥稀罕物,但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且全都是大米白面做的主食。再加上,司徒三忽然变了性情,将以往与司徒二之间的嫌隙一扫而空,还大手笔的给司徒二家送了一头生猪,说是给哥哥家的年货。结果,司徒二没舍得吃,偷偷摸摸的转手把生猪卖出去,赚得几两银子叫媳妇密密的收了起来。
这种事,司徒三只当不知道。
过年时司徒三叫了司徒二一道来家里过年吃饭,以示亲近。不想,司徒大也带着老婆孩子不请自到,哼哼唧唧的说是来看望亲爹。
倒是李氏眉眼活络,言语伶俐,抱着儿子、围着张氏说个没完,“自家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着。老大一时得罪了二弟三弟,是老大的不对。二弟三弟还真生气记仇了?叫一村子人瞧着,不是要笑话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么。这过年了,我们带着宝儿过来给爹娘拜年,也是给二弟、三弟赔个不是。娘,你也帮我们跟二弟、三弟说一声呢。”随着司徒三越发的有出息,司徒二夫妻两个早改了口,直接给张氏叫娘了。如今司徒大夫妻也不甘示弱,李氏还抱来了一匹蓝花布,送给张氏做裙袄呢,倒把个张氏给弄的手足无措。
李氏守着张氏念叨了好半天,司徒大也在外头拽着老爹司徒青使劲儿呢。司徒青没啥口才,翻来覆去的就一句,“都是兄弟,闹啥?闹啥?”
司徒大拉着司徒二、司徒三,作个长揖道,“二弟三弟,是大哥的不是了。”
司徒三根本不吃司徒大这一套,笑笑,“说起来,大哥是绿大伯的亲侄子,跟绿大伯家亲近,也没什么不好。胡老板又给大哥许多银子,叫大哥盯着我,给胡老板传信儿。我与大哥,既不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又不能给大哥银子,大哥远着我,亲近别人,哪儿有错呢?”
说着,司徒三瞧一眼司徒二,道,“就是二哥,不过我们兄弟透脾气,二哥为人正派,不会联合外人算计我,这是二哥为人的品行,更与大哥不相干了。大哥有什么对不住我们的呢?我瞧着,大哥根本没错。大哥不过是觉着外人与银子比我跟二哥更重要罢了。”
司徒大摆出满脸冤枉,将前事一推六二五,表白自己,道,“我的好兄弟,我哪里知道啊,哥哥实是受了外人的骗啊。你说绿大伯,咱爹亲哥,咱们的亲大伯,谁晓得他是套我话呢。就是胡老板,也是绿大伯介绍给我认识的。你大哥我向来实诚,谁晓得给亲大伯给坑了呢。”
两只手,一只拽着司徒二、一手拉着司徒三,司徒大随口发了个毒誓,“好兄弟,若我真有心算计你们,叫大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司徒大毒誓刚出口,就听呯的一声巨响,司徒大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瞧,原来是司徒四点了二踢脚呯呯呯的放。司徒大听到屋里面儿子给吓哭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司徒四,“小四,这还没晌午呢,你放什么炮!”欠捶的小子,吓死个人呢。
司徒四白司徒大一眼,道,“天打雷劈,我是给大哥提个醒。”
司徒大顿是心虚,笑骂,“混蛋小子。”
司徒大拖家带口、死皮赖脸的来了,有亲爹司徒青在,何况司徒三另有盘算,故此也没把司徒大一家三口撵出去。于是,一大家子凑合着吃了顿团圆饭。
席间司徒二不知想起什么,问,“三儿,那胡老板到底怎么样了?如今这药草一天一个价,你这生意还好做不?”
如今司徒三总是摆出大款的模样,夹一块油香的烧肉搁嘴里慢慢嚼了,司徒三一幅暴发口气,“只要有银子,没难做的生意。”顿一顿,司徒三道,“胡老板不过是仗着亲闺女是县太爷的小老婆,小老婆是什么?”唇角拉出一丝不悄,司徒三断喝,道,“小老婆,那就是个奴才!”
“我大姐,好歹是在王爷府里,难道咱家还比不上县太爷家的一个奴才!”
司徒三突然放此狂言,不要说素来老实的司徒青与张氏,便是司徒大司徒二夫妻,也给司徒三这一席话给震住了。
司徒三会这样说,自然是有所把握的。
这个新年,司徒三根本没闲着。他把从胡老板那里赚的银子大半都花用了出去。通过以前在衙门里给他签路引的马陆,认识了一县太太身边的极受信任的方婆子的男人方管事,通过贿赂方管事,以至于县太爷家这个年也过的鸡飞狗跳。
县太爷,不过是司徒三这等乡民对县官的尊称,实际上,在官场,这就是个垫底的,不入流的七品小官儿。
丰饶县的县太爷姓李,李太爷这个年不大痛快。无他,老婆秦氏爆发了。秦氏与李大人是结发夫妻,结缡多年,好容易丈夫争气、中了进士,又跟着丈夫一并到这不大富裕的丰饶县赴任,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劳苦功高自不必说。结果,在一次李大人出去赴宴,就带了个小老婆回来,小老婆不是别人,正是胡家姑娘。
由于生米成熟饭,胡姑娘便做了李大人的姨娘。
这胡家姑娘,虽是乡野出身,到底年轻,胜在皮肉细腻,还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灵气,比糟糠之妻的秦氏太太更多几分姿色。男人么,总要先满足其下半身,才能运转上半身。
秦氏面儿上不说,心里断不能痛快,只是胡氏很有几分伶俐,又得丈夫的欢心,秦氏忍到如今,终于抓到了胡氏的把柄。
秦氏一脸忧心,与丈夫道,“老爷喜欢胡氏,多宠她些也没什么。我知晓老爷志向高远,并不是要一辈子做个县太爷就满足了的。只是,老爷也该说一说胡氏,叫她知晓约束家人,莫给老爷惹祸才好。”
李大人还不知哪里事呢,秦氏是发妻,又是他儿女的娘。李大人是正经念书人,对秦氏也颇多尊敬,问,“这是怎么说的?若胡氏不好,太太只管教训她就是。”
秦氏心下冷笑,面上反露出讶意之色,道,“原来老爷也是蒙在股里,我还以为老爷是知道的呢。”
夫妻多年,秦氏对丈夫还是有些了解的,见丈夫确实不知,便道,“我可是听说胡氏的父亲打着老爷的名头儿派出奴才小厮往别的里长去,只叫人家村民把药草卖给他,不能卖给别人。”
“我说么,咱家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老爷又是一县父母官,素来清正廉明、公正无私。便是咱们自家人,家里兄弟亲戚,嫌商贾卑贱,不取此道。倒是胡氏娘家,就算是做生意的,也该明白些人事道理。有本事,你做,没本事,就甭吃这碗饭!”秦氏厌恶满脸,道,“我还听说,胡家打压的那家,人家家里大姑娘是在金陵王爷府当差的。老爷想一想,若什么时候人家大姑娘出息了,老爷这官还做不做?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要不要?不要说胡氏一姨娘妾室,便是我这正头嫡妻,也没敢让人打着老爷的名头儿去鱼肉乡里呢。老爷若不管一管,将来惹了大祸,要如何是好?”
李大人大为吃惊,“竟有此事?”
秦氏道,“老爷想一想,胡氏伺候老爷,也有一年多的时候了。老爷是看到我吃醋还是找胡氏的不是了?老爷既喜欢她,叫她伺候老爷是她的福气。只是,我竟不知胡家把闺女给老爷送来做小,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呢。”
“老爷苦读多年,方中了进士,有了差使,是皇上的恩典、祖宗的保佑。我知老爷有宏图大志未展,只是如今胡家这般放肆,若给老爷惹来大麻烦,将来可怎么办?胡氏与胡家事小,老爷的前程事大啊。”秦氏非常了解丈夫,苦读多年,方有今日。何况丈夫不过三旬出头,谁还真乐意一辈子做这么个芝麻大小的县太爷。李大人有些志向,是人之常情。
秦氏攥住胡家之事,瞅准了丈夫心中痛处,狠狠捅了几下,果然丈夫的脸彻底的黑了下去。
想到胡氏,李大人又有些心软,“胡氏毕竟是良民。”
秦氏唤了声,“香柳、绿意,你们进来。”
进来是两位豆寇初年的小丫头,两人均身着一身翠绿袄子,生的眉目清秀,身姿窈窕,颇有几分水灵之处。秦氏脸上微含着笑,“如今年下事务多,我有心叫胡氏助我一臂之力,偏她又是个心大的,我哪里敢用她?方妈妈年纪也大了,如今我买了这两个小丫头,也跟着做些活计,学些个眉眼高低。”
李大人的眼睛往香柳、绿意身上打了个转儿,笑道,“家里的事,太太看着办吧。”
秦氏叹,“我知胡氏是老爷的心头好,反正事情我跟老爷说了。老爷做着官,更比我有见识,老爷是家里的顶梁柱,老爷说什么,我听什么。”
李大人忙道,“家里内宅之事,自然是听太太的。”
“那胡氏呢,老爷说要怎么办?”秦氏问。
李大人道,“太太怎么说?”
绿意袅袅上前,捧了一盏茶奉予秦氏,腰下绫子裙摆荡开一抹春意波纹。秦氏接了温茶呷一口,道,“要依我说,老爷若仍喜欢她,叫胡家送了她的身契来。这样,胡家如何,与老爷无关,日后倒也干净。或者,若老爷厌了她,赏她些金银送她回胡家嫁人,这也不算什么。”
胡氏跟了李大人一场,何况如今胡氏姿色正好,李大人道,“送回去,倒有些不妥。这样吧,叫胡家把胡氏的身契送来,家里的规矩,太太也教导胡氏一番。”
秦氏微微一笑,“就听老爷的吧。胡家那里,老爷总要小心些。”
秦氏正想借机收拾了胡氏,只要胡氏的身契在她手里,那胡氏不过是奴婢之身,是生是死是打是卖不过她一句话而已。见丈夫点了头,秦氏自然叫人唤了胡氏来。
胡氏出身小商小户之家,却颇有几分姿色,且比起秦氏特意买的春柳、绿意两个,胡氏更多了些许成熟女人的娇媚之意。李大人对发妻倒有些体贴之意,不待秦氏开口,先是骂了胡氏一通。事涉娘家,且母亲的确是来县衙与她诉过几次苦的,何况,她也的确是在被窝里对着李大人吹过枕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