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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魔物要上天(105)

作者:妖不知 时间:2018-12-08 11:00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灵异神怪

  颜色虽不同,却无一例外地比冰块更剔透,比琉璃更柔美。
  美还在其次。
  这只匣子有种勾慑人心的魔力。
  ——就在匣子的侧面,有一枚半绽的牡丹,牡丹下有两枚小巧的绿萼,只需将绿萼向下拨开,匣子便能打开了。
  这是一枚活扣。
  文渊一开始对它并无特别的想法,但盯着它看越久,便越有种想要将它打开的冲动。
  时间久了,这阵冲动就从涓涓细流化作地底崩出的滚烫岩浆,淌过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让他心痒难耐。
  他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不行。
  ——这就是陈家的金匣子。
  那只据说被叮嘱了绝不能打开的金匣子。
  文渊第一次见到它时也不由惊叹,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据说价值连城的匣子,原来只有巴掌大小。
  陈三当时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有钱人式的讥讽:“价值与大小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关系,像外面铺路的石头,河里多的是,有的比我的头还大,可是却一文不值。”
  这个道理文渊知道。
  他只是对财富这种东西一向一窍不通。
  他对陈三那天讲的故事仍然心存疑虑。
  与其说是疑虑,倒不如说是匪夷所思。
  陈三那天在黑暗中发出桀桀的冷笑,告诉他一件听起来十分不真实的事情。
  他说:“我自然是陈家的人。”
  “可是陈家已经死光了。”文渊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户籍上五十九口,一个月前一口气死了五十八口,第五十九口是真正的陈谨之,他半月前也死了。”
  “你们这些外人,怎么知道死的到底是不是全是真正的陈家人呢?”陈□□问,他笑道,“毕竟,你们连我和陈谨之都分不清楚。”
  文渊被噎住了。
  他以寻常的思维来考虑,确实差点忘了,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
  “那你究竟是谁?”慢慢说着,文渊将捏在手上的打火机划亮,点开了煤油灯。
  灯光下,陈三清瘦的脸庞略有些疲惫,但忽略这些疲惫,凭心而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好看的脸,每一个轮廓的弧度都洋溢着青春与狂傲。
  “你觉得我像谁?”
  文渊不喜欢接他抛过来的这个皮球,但也不想再抛回去。
  他打量着眼前这张脸,淡淡地道:“你和陈谨之长得很相像。或者说……你们这一家子长得都有几分相似。”
  他看过陈家五十九口人的相片,陈家子嗣都极肖其父,可见父系基因的强大。
  “不,你这个说法不正确,”陈三修长的眉毛扬起,“准确一些,应该说,他长得像我。”
  不待文渊消化掉这个内容,他已经自己揭晓了谜底:“毕竟,没有人会说一个父亲长得像他的儿子,只会说他的儿子长得像他。”
  文渊用极短地时间吸收了这个讯息,然后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这三分钟里,陈三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煤油灯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提醒主子灯芯即将烧尽。
  而文渊眉毛微拧、嘴巴抿起的表情完全凝固了,如同被时间锁定。
  三分钟后,文渊和陈三不约而同地爆出了大笑。
  文渊笑完,正色道:“如果不是你笑,我差点就信了。”
  陈三说道:“我笑,是因为你果然不信。”
  ——而不是因为我开了玩笑。
  文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陈谨之的父亲,陈连城,已经死了。”
  像是怕被陈三继续愚弄,他补充道:“多年以来,陈连城一直活跃在金陵镇,不说街坊邻居,就连隔了十条街的老太太,都见过他,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年轻时虽然长得不错,但早就发了福,是个满月脸、酒槽鼻、皱纹不少的中年男子。”
  他抬起眼睛,直视陈三:“而你看起来,顶多不过二十三四。哪怕是个娃娃脸,年过五十,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陈三耸耸肩,光滑而白皙的脸上浮起年狡黠的微笑:“所以,我才必须找一个会正常衰老、又与我有几分相似的人替代我,以陈连城的身份,在这个镇上活下去。”
  他翘起二郎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道:“否则,在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小镇上,我恐怕会被当成妖怪捉起来烧成灰吧。”
  文渊脸色稍沉,心口有些发凉,他打量着陈三:“你是不是疯了?我听说,一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常常会产生一些幻想,比如把自己误当作别的人。”
  “我并非修炼了什么妖术,也不是什么妖怪,更不是疯子。”陈三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可以将陈家的旧事巨细靡遗地说与你听,为什么?因为那些事情我作为当家人当然知道得最清楚。”
  他不缓不慢地娓娓补充道:“当年,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便故意跟我唯一喜欢的女人闹翻,让她对我心生失望,更把我和她唯一的儿子送到了京城的妹妹家里,因为我那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套计划,为了维持陈家的体面,必须作出一部分的牺牲……我花了很多时间和钱,终于找到一个跟我有几分相像的人,让他每天跟着我学我的生活习惯,再去西洋请来一些会整容术的医生,将他打造得跟我越来越像。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便出一次远门做趟生意,每次出远门都多吃些,次数久了,他就越来越胖,自然也就更没什么人会发现他是假的了。”
  “他为什么会同意这样可笑的事情?你就不怕哪天他不再受你控制再侵占了你的家财么?”
  “我的财富我一早就做好了分配,留在陈家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产业,”陈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与他一早达成了协议,我送他荣华富贵如花美眷,他扮好他的陈老爷。他是明里的陈连城,而我,是暗处的那一个。哪天他脱了缰,我就送他上西天。毕竟,一个从难民营里捡出来的傀儡,没有资格要求那么多。”
  “听起来很难操作,我记得你有不少姨太太和儿女,他们总会发现异样的。”文渊提出质疑。
  “我喜欢的女人一定会发现不对劲,这就是我必须要和她闹翻绝裂的原因。其它女人是不会发现的——她们不过是玩物,爱的也惟有我的钱而已,我变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她们不会在乎。”
  文渊心底虽仍是不信,也只能顺势问道:“你既然没有修炼妖术,为什么身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世间还有不老病?”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一只金匣子。”“陈连城”脸上的笑容正渐渐消去。
  “你当时说,你爷爷……”文渊说着,觉得有些怪怪的,便改口道,“你说,父亲收的当。”
  他现在已经不知自己当不当信这个人这一套鬼话了。
  “对。就是那只。”“陈连城”目色渐远,仿佛在透过斑剥的老墙看向远方,“我确实因为好奇打开了它。”
  “开了匣子,所以你变得青春永驻?!”文渊笑出声。
  “事情当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陈连城发出悠远的叹息,“我原本是完全没有动歪念的,但当我将它拿起的那一刻,我便觉得它在召唤我,每忍耐一天,便像是守着鱼而吃不到嘴的猫一样骚动。终于在某一天,我悄悄打开了它。”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笑了笑:“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下次再告诉你吧。你也好在这段时间想清楚,是否愿意与我——这么一个敢于掏心挖肺、不惜将自己的老底掀在你面前的人——合作。如果不愿意,你就把今晚的事情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就是了。”
  文渊斩钉截铁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想我恐怕没有勇气和一个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守不住的人合作。”
  陈连城丝毫不介意文渊带着讥讽的话语,只是从身上掏出一枚紫黑色的木盒。
  他手指在盒盖上敲了敲,说道:“这里面,就是那只金匣子。”
  他勾起嘴角:“文探长,我和你打个赌吧?我赌你……不出七日,也会忍不住打开它。”
  此刻,才过了不到三日,文渊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觉得非常奇怪,他一直自以为是一个相当理性且有着超强的自控能力的人,自认为抵得住大多数诱惑。
  再说,这不过是一只漂亮而昂贵的匣子而已。
  为什么,那阵想要打开它的冲动如此强烈?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就是真的打开了它,又有谁能发现呢?
  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盘旋了一整个晚上。
  文渊昨晚拼命将它一次又一次地扼杀在脑海的各个角落,可是此刻它又悄然在某处复活了。
  鬼使神差般,文渊向那枚活扣伸出了手。
  半途顿住。
  文渊扫了眼这个房间,谨慎起见,从桌角的笔筒里取出一只钢笔,用钢竹轻轻撬开了那枚活扣。
  毕竟,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万一飞出毒针那就麻烦了。
  ——“嗒。”
  活扣开了。
  匣子的顶盖自动弹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文渊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顶撞着胸腔。
  他小心翼翼看向里面。
  金灿灿的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
  疑惑地用手将它挟起,发现它背面写着一行字。
  翻过来。
  文渊眼睛睁得几乎要脱窗,那张纸条已经滑过指尖落到了桌面上。
  额头留海下刚刚渗出的冷汗还透着凉意。
  半晌,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傍晚的时候,金叵罗回得比陆少爷要早得多。
  陆一鸣说要去找老朋友叙旧,把他先打发掉自己走了。
  他还有什么老朋友自己没听说过的?
  金叵罗冷笑了一声,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
  这座宅子真是安静。
  周围的宅子里大好的春光,这里不仅春草不生,连个蛐蛐也没有。
  冷不丁,刚刚关好的大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在一片冷清中犹显得突兀。
  金叵罗慢慢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袭淡青旗袍,身姿婀娜。
  男的,穿着灰色的下人衣帽,双手举着一只托盘。
  盘中是些精美的糕点。
  女人对着金叵罗露齿一笑,温声软语地道:“打搅了。我是隔壁今天刚刚搬来的人家,这里有些自制的糕点,想请先生尝尝,以后左邻右舍的也好有个关照。”
  说完,见金叵罗面色清冷,没什么反应,她不由怔了怔,笑着补了一句道:“我姓张,你以后可以叫我张女士,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张燕云。”
  她抬头扫了一眼门梁上的牌匾,见着上面斑斑驳驳的“陆府”两字,说道:“啊,您就是陆先生吧?我听秦秋提起过……”
  金叵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是伸出右手,稳稳地接过托盘,道了声“多谢”,连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便将门重新掩上。
  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妖气,只有淡淡的香粉味,闻起来,像是很名贵的香料。
  长得好看,穿得体面,举止得体,谈吐得宜,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眷该有的样子。
  但是金叵罗却觉得她让人很不舒服。
  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像那个赵家四小姐,咋咋乎乎,倒让人很舒服。
  金陵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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