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清冷师尊(215)
沈忆寒怔愣片刻,把那婚书翻开看了看,长得几乎可以和陆师伯方才的鸡娃小计划一较高下——
哪有人这么自报家门似的把从两人认识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全部写在婚书上的?
燕子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心道他问得是不是不太对,毕竟这桩婚事……师尊怎么可能不许呢?他是不是应该换个问法?
正自纠结尴尬间,却见他师尊捏着那方小笺,长睫微垂,不知想到什么,轻声道:“……呆子。”
燕子徐挠了挠鼻子,心下有些困惑——
师尊这到底骂的是云真人,还是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请求师尊给个明示。
“徒儿愚钝,那……那昆吾剑派送来的……呃……那些聘礼,咱们可要收下么?”
这样问得总该很委婉也很合体了吧?
沈忆寒将目光从那方曳金小笺转到他身上,一双柳目弯弯,终于举着笺掩唇扑哧一笑。
“你也是个小呆子。”
*
婚期定在半年后。
结契大典共分两场,一场在琴鸥岛,一场在昆吾剑派。
大典之前,沈忆寒陪着云燃回了一趟长青丹宗,云燃和云之鹭甥舅两人单独叙了一番话,出来时云之鹭眼眶微红,然后便和他们一起去了一趟琴鸥岛。
打开冰棺,云之鹭看见李临山口中的那片天极白蕊时,也颇为惊讶,继而叹道:“李道友真是福大命大,此花难求,若不是有它保得李道友经脉不断、身躯不坏,即便今日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沈忆寒道:“那现在……不知云宗主可能救得了临山?”
云之鹭道:“虽要费一番周折,但既然是自家人相求,我自当尽力而为。”
三日之后,云之鹭打开房门,面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但见了等在门外的一干人等忐忑不安的面色后,还是笑着拱手道:“教诸位久等了,在下幸不辱命。”
严柳第一个冲了进去,看清房中榻上已经离开冰棺,面上却仍有血色的李临山后,一再确认了的吐息脉搏,才终于小心翼翼的悄声退出了房去。
沈忆寒道:“这下你可放心了,知道我和阿燃不曾骗你?”
严柳一言不答,只是扑通一声跪下,先向云之鹭叩了一首,又向沈忆寒云燃二人叩了一首。
云之鹭有些惊讶,看了沈忆寒云燃一眼,道:“这位小公子是……”
“算是临山的弟弟吧。”沈忆寒目光落在严柳身上,“你既认临山为兄长,我虽知你当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但等他醒来后,我也会原原本本的把你所做之事告诉他,届时他要如何管教你,都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亦不会替你求情。”
他说这些话时,始终观察着严柳的神情——
只要严柳露出分毫异色,沈忆寒就不会再让他接近李临山,但严柳只是惭愧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严柳并无异议。”
又满面欢喜道:“李大哥要如何管教我,自然都是该当的。”
沈忆寒:“……”
看来好像……似乎……的确是他多心了。
他正思及此处,身边的云燃忽然自袖中取出传讯玉简沉入灵识看了一眼。
沈忆寒道:“怎么了?”
云燃转目,缓缓道:“师尊说……他新收了一位弟子。”
沈忆寒闻言,眼皮立刻跳了一跳,倒不是他太敏感,只是梅叔的小弟子这个身份……实在是妖孽百出。
他想也没想,就决定跟着阿燃一起回到垂秀峰上,去看看这位梅叔新收的小弟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就在垂秀峰主居之中,看到了明显十分紧张,正战战兢兢给梅今奉茶的……
童沐尘???
沈忆寒:“……”
他神情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满脸高兴的梅叔,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梅叔,您信中说找到了可堪将来传承慈恩剑一脉的弟子,就是童公子么?”
究竟是他哪里搞错了,还是梅叔哪里搞错了?
梅今仿佛早猜到沈忆寒会有此反应,站起身来揽着童沐尘的肩笑道:“没错,就是沐尘,这孩子的心性,我已观察许久,错不了。”
沈忆寒沉默片刻,看了看正一副受宠若惊模样的童沐尘,又看了看笑呵呵的梅叔。
好吧……起码这孩子只是嘴欠了些,心术上的确并不坏。
梅今还在滔滔不绝替小弟子说话:“我知道你们从前对沐尘有些误解,但他当初既能在姑妄山挺身而出,保护师弟师妹们,可见是个好孩子,沉秋如今不在了,与其叫这孩子被人欺负,我与他也算投了眼缘,所以就想着不如将他收入门墙,呵呵,以后还要你们两个也替我多照拂他才是。”
云燃道:“这是自然。”
沈忆寒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岂知童沐尘偷偷打量他面色,还以为沈宗主这是对他成为慈恩剑传人仍不满意——
今后云真人便是他的师兄,沈宗主既是师兄的道侣……那若是他不喜欢自己,岂不是吹一吹枕头风,师兄和师尊便也有可能不喜欢自己?
童沐尘觉得自己总要有所表示,于是鼓起勇气看着沈忆寒道:“师……师嫂,我知道我从前有些不稳重……但如今真的已经改了!我……”
沈忆寒:“……”
沈忆寒:“你刚刚叫我什么?”
童沐尘:“师……”
沈忆寒:“打住!以后不许这么叫!”
童沐尘:“那……那叫什么……”
他小脑袋瓜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那……那我就叫您沈大哥……”
岂知这次话音未落,他那威名赫赫的师兄却又骤然打断道——
“不行。”
沈忆寒、梅今、童沐尘:“……”
最后直到离开垂秀峰,未来的小师弟究竟叫沈忆寒什么,也仍旧没个定论,回了登阳峰后,沈忆寒打量着云燃面色,倒是若无其事的笑吟吟问道:“其实我觉得你师弟叫我沈大哥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你干什么反对的那么快?”
“怎么,只许你自己叫,不许别人……唔……你做什么!”
半件雪青色外袍被从沈宗主自己搬来登阳峰洞府中的那张大床的床帏里扔了出来——
究竟许不许旁人叫沈大哥,二人当夜便进行了一场深入的讨论。
讨论的结果暂且不论,总之后来在两场结契大典上,云燃那位小师弟都不曾缺席,而且还极有眼色的学会了灵活变通。
他师兄不在时,童沐尘张口便叫沈大哥,他师兄一出现,立刻便又改口成了师嫂。
云燃是直到第二场在琴鸥岛举办的大典上,才发现这件事的。
童沐尘被沈忆寒邀请着一起爬到整座琴鸥岛最高处那株灵音树上看风景时,很是卖力的对沈忆寒表达了一番他认为琴鸥岛实在是个好地方的赞美之情,然后便发觉穿着婚服的未来师嫂坐在他身边,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微妙。
很有眼色的童师弟立刻贴心的问道:“沈大哥,怎么了?”
童沐尘顺着沈忆寒的目光向下一看,便发现树下不知何时正站着个黑了脸的云师兄。
童沐尘:“……”
等童师弟落荒而逃后,便只留下一个坐在树上笑的打跌的沈宗主。
云燃看着那人从树上垂下的半截大红喜服衣摆,足下一点,跃上树梢,落在了沈忆寒身边。
“马上就要行大典了。”
沈忆寒见他跃了上来,索性没骨头似的把本来靠着的树干换成了云燃,头偏过倚在他肩上,悠哉悠哉道:“急什么,还有半个多时辰呢,又没请多少外人,都是自己人,犯不着一直在主阁接待客人,忙里偷闲一会儿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