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清冷师尊(2)
……
小道童和沈宗主客套了几句,正要乘鹤离开知客峰,去知会掌门真人,有客到访,却又被那位沈宗主叫住了。
“小道长留步。”
道童驻了足,扭过身来。
这位沈宗主生的俊朗柔和,柳叶眼,含珠唇,眉眼仿佛天生亲和,未语先笑,虽然道童知道他已千岁有余,并不比门中那些威压极重的剑主们年轻,但看上去,沈宗主却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他着一身雪青色衣衫,锦带掐腰,身量挺拔修长,腰坠一块脂白玉长生结,瞧着不像是修仙者,倒像是俗世中翩翩佳公子。
小道童是个颜控,不免对他多几分耐心。
“怎么了,沈宗主?”
“不知今年参加贵派门内大比的,可否有一位叫谢小风的弟子?”
小道童面露为难。
“这……我派只要年满十六,拜入门内满了五年的,都可以参加大比,我派弟子甚众,眼下大比尚未开始,轮次尚未排好,晚辈也不曾听过,有这么一位谢师兄……”
道童正说着,见沈宗主面露失望,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忍见他如此神情,鬼使神差竟然改了口,给自己揽了差事道:“……不过,若是沈宗主有事要寻这位谢师兄,晚辈可以替宗主去打听打听,只是要请您稍待几日。”
沈忆寒脸上云销雨霁,一派春风和煦。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了。”
等道童离去,旁边才有个惫懒的青年声音咂舌道:“又忽悠人家替你打白工,连块灵石也不给,忒也抠门。”
沈忆寒义正辞严道:“师弟说笑了,这位小道长一看便是志趣高远之人,哪里在意一两块灵石?”
常歌笑瞥他一眼,也不拆穿他,只道:“现下也到昆吾剑派了,你总能说了吧?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出关就要来看人家门派大比,咱们是乐修,跑大老远,瞧一群剑修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沈忆寒道:“天下百道不分家,多看看总归没坏处,正好子徐也到了该离岛游历的年岁了,此次昆吾剑派大比算是件盛事,子徐正可借此机会,结识些同辈弟子。”
这话却是对后面跟着他们师兄弟二人的一个杏衣少年说的。
这少年名叫燕子徐,是沈忆寒唯一的弟子,生得圆脸杏目,稚嫩眉眼未脱天真。
燕子徐背负一张古琴,闻言很是乖巧,垂首道:“是,师尊。”
常歌笑道:“若要结识同辈弟子,咱们琴鸥岛上便有很多,我看子徐在师兄弟中人缘好得很,何必非要来同这些又臭又硬的剑修打交道……”
又道:“你方才找人问的那谢什么风又是谁,你要子徐结交的,可是这人,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过?”
沈忆寒闻言,面上笑意稍淡——
谢小风,正是他梦中那个将来会拜入友人门下,夺舍重修的魔修。
此人盯上云燃的原因也很简单……
馋他身子。
沈忆寒正要回答,忽觉身上的传讯玉简微微颤了颤,当即取出来用灵识一探。
果然是他那下山云游,不知所踪的好友终于回了话。
回的十分言简意赅。
“稍待,即归。”
第2章 旧友
云燃一贯寡言,即便和沈忆寒相处,也是惜字如金。
倒不是他刻意冷淡,只是所习剑道的缘故,云燃的七情六欲都要比普通人淡泊的多。
昆吾剑派,是当今修界大名鼎鼎的“两姓三宗”之一,也是天下剑修最敬仰向往的剑道大派,据传剑派立于鸿蒙初辟的上古时代,那时的修界远不是如今这样的太平安宁模样,没有正邪之分、没有仙魔之见,所有修炼之人、或者说修炼之妖、之魔,只以力量为尊。
那是一个弱肉强食、无力就是罪恶的年代。
剑修们不分师门派别,只是为了抱团求生,共同御敌,集结起来,斩杀了等阶高过自己好几个大境界的妖兽魔灵,最后艰难的从那个时代传承了下来,这便是昆吾剑派最早的雏形。
早年共同立派的十七位剑修,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昆吾十七剑主”,能得到这十七位剑主的传承,可以说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之事。
云燃之所以是如今修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便是因为他正是当初十七剑主中,剑意最为强横的“登阳剑”一脉的传人。
然而这其中却有十分曲折之处,登阳剑一脉的传承,其实早在千余年前就失传了,云燃的师父的确是十七剑主之一的传人,却和登阳剑没有半分关系。
云燃当初能得到登阳剑的传承,是另一番阴差阳错的机缘,而且和沈忆寒有关系。
当初沈忆寒是亲眼看着,或者说,是他帮助云燃取得了剑意传承。
所以他比旁人更清楚,登阳剑固然强横,然而除却天下人尽皆知的——习此剑意,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否则元阳泄,剑意散这一点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剑意大成后,习剑者若一朝不慎,失身于人,自身会成为对方绝佳的炉鼎,维持多年的元阳会成为对方的十全大补丹,让那人修为轻而易举便可一日千丈的进境。
只是这个秘密,一贯只有登阳剑一脉的传人知道,他们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把柄公诸于世,都是对其守口如瓶的。
梦中那个伪装成少年弟子,拜入他好友门下的魔修,却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
留着此人,对云燃是个极大的危险隐患,偏偏碍于门规,沈忆寒又无法将这事告诉好友。
看来只能由他代劳把那魔头揪出来了。
云燃说即归,果然就真的是即归,翌日沈忆寒从打坐冥想中醒转,刚一睁眼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起身推开门出了客舍,便见门外朝阳初升,霞光万丈穿透云层,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正静静立在门前,听见声响,才转过身来。
是他等了多时的好友云燃。
沈忆寒近些年来修为到了瓶颈,一直滞涩不前,所以频频闭关,试图冲击,已经多年不曾再和云燃见面,如今看见好友,却发现他仍是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半分改变。
云燃身着黛色道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他生了一张极为凌厉逼人的脸,两道剑眉清晰锐利,眉间一点丹砂,一双凤目瞳仁乌沉,轮廓深邃冷硬,望之不染半分邪气,正气凛然中又带了丝锐利的冷,目光流转间,看人犹如两道寒波——
唯有对他,云燃的神色才会明显和缓些。
“你出关了?”云燃问。
沈忆寒这些年一直闭关不出,试图突破,云燃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却从未打扰,只是三不五时的命剑派弟子往琴鸥岛送天材地宝,都是有助于突破的灵物。
可惜沈忆寒这一次瓶颈得厉害,百年过去,仍是一无所进。
沈忆寒笑了笑,道:“我若没出关,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云燃看着他,没有言语。
沈忆寒的目光,却很快落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
少年低垂着眉眼,身上穿着一套明显大的有些过分的道袍,一见便知是云燃的衣裳。
沈忆寒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名字——
贺兰庭。
那个瀛洲贺氏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
一切都和梦中对上了,看来,他不用再怀疑什么了。
“这孩子是?”他假作不知的问。
“瀛洲贺氏家主的独子。”云燃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
沈忆寒道:“不急于一时,进来坐着说吧。”
云燃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客舍,那少年跟在他们身后,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些拘谨,进了门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然很不自在。
沈忆寒念头一动,心知云燃接下来肯定要跟他提及贺氏灭门之祸,让这孩子在此听着,对他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便道:“子徐。”
常歌笑是一贯见不着人影的,昨日落脚后,半夜里就不见了踪影,不知上哪里野去了,沈忆寒只得传音叮嘱了他几句,不许在别人家地盘上胡作非为,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