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清冷师尊(111)
即便两人如今已是这种关系,沈忆寒也不想因此逼迫云燃对自己剖白,他一贯是以为人与人之间无论如何,都该留有分寸的,当即就有些后悔不该急着追问,唇畔动了动,道:“你若不便讲,那也无……”
话未说完,云燃却道:“沈濯,你可愿与我结成元神之印?”
元神之印,顾名思义,是刻在两人元神之上的印记,与简单能感知对方方位、传音交流的灵识印记听着相似,但论及本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灵识印记会淡去,每百年都要续印一次,而且并非独有,一名修士可与不止一人留下灵识印记——
元神印记却是一生独有一人。
化神期以上修士,才能互相结成元神之印,一旦结印,心神两通,所有记忆魂识共享,连修炼的法门亦不例外。
因此修界有些门派、或者修士收徒,但凡是学艺不外传的,大都有言在先,即便门下弟子将来有了道侣,也不许结元神之印,否则一旦将来发现,即刻逐出师门。
自然,这样的规矩,其实倒未必能束缚得住人,因为元神印记本就仅为两人共知,只要自己不蠢到出去说,师门实在未必能发现,而且化神期以上修士,在各门各派中都是翘楚,地位亦不低,真要将他们逐出师门,却绝非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
饶是如此,愿结成元神印记的道侣,还是少之又少——
因为前车之鉴实在是太多了。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当对方的每一个念头,都能被察觉时,这种完全的坦白带来的究竟是欢喜还是怨怼,实在很难去追究。
而元神印记,又不可消弭,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即便一生一死,仍能在茫茫天地间准确的寻找到彼此。
云燃的意思沈忆寒懂了,两人若结成元神之印,他自然也就能知道阿燃的心魔是什么了。
但……即便不论幻元灵璧那部分的梦境,他无论如何不敢同阿燃共享,就算没有此事,沈忆寒心中对结成元神印记,也是本能抗拒的——
太近了,他不认为两个人之间,毫无距离是件好事。
沈忆寒默然片刻,并未回答。
沉默有时是最好的答案,云燃目光在他脸上稍稍一顿,很快转了回去,闭了闭目:“是我受心魔影响,太过唐突,此事的确不妥。”
沈忆寒心下颇觉尴尬,但他的想法并未改变,也并不想妥协,因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想了想,只能道:“我带你去见外祖父吧。”
云燃道:“好。”
两人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又出了沈絮、崔颖的墓室,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芳姑姑睡觉的那处阶下的圆形洞口。
芳姑姑蜷成一团,睡得仍很香,沈忆寒连叫了她两声,她才悠悠醒来,摇了摇脑袋,道:“看完了?”
沈忆寒道:“看完了。”
“接下来去哪儿?”
“去外祖父的墓室。”
芳姑姑晃了晃脑袋,像是想把自己从还没清醒的瞌睡中晃醒,俯下头张嘴道:“进来吧。”
沈忆寒和云燃依言进入芳姑姑口中。
巨蛇开始爬行。
不知怎的,分明来路上两人也并不曾怎么说话,芳姑姑却好像还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那点轻微的尴尬,瓮声瓮气道:“你们俩怎么了,吵架啦?”
又道:“剑修,可是小寒哪里惹得你不高兴了?”
云燃答:“并未,他很好。”
芳姑姑“哦”了一声,边爬边道:“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你可别往心里去,他从小一贯是不太讨人喜欢的……想必不是故意针对你,哦,我说的是想交尾的那种喜欢……”
沈忆寒心道,这是在替他安慰人么,越说越离谱了,只得道:“姑姑——”
芳姑姑道:“怎么?我又不是说假话,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
沈忆寒正要答话,云燃却道:“我知他一贯如此,并非只对我。”
芳姑姑闻言,很是满意,瓮瓮道:“那就好,记得万事别往心里去,做道侣,眼光要看长远些,你虽是个雄的,做不了我们妙音宗的宗主夫人,但你只要乖乖的,小寒将来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言语间,俨然一副婆婆口吻。
沈忆寒心下好笑之余,目光朝云燃望去,却见他眼睑微垂,并未看自己,神色倒是平和淡漠如常,并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沈忆寒心中这才稍稍往下放了些。
芳姑姑将两人送到了沈望霞的墓室,这次有了香案香桌,两人一起给沈老宗主上香、磕头,却仍是默默然无话可言。
等芳姑姑送他们离开古陵,从后山回到沈忆寒住处后,天色已昏。
月下庭中,波影摇荡。
云燃走在前面,沈忆寒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拉的转过身来,仰目看他——
四目相对片刻,沈忆寒道:“阿燃,我不同你结元神之印,并不是……”
云燃却打断了他,道:“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沈忆寒无话可说,但看着云燃乌沉的眸子,心里却莫名有点愧疚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让阿燃伤心了,即便他不说不言,甚至脸上不曾表现一点,沈忆寒也能看得出来。
他似乎应该解释,或者安慰对方。
可沈忆寒从前也的确没想过,七情淡泊如好友,一夕身涉于情爱之中,竟然会动了结元神之印的念头。
这实在有点太出乎他的意料,沈忆寒从前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以为,云燃与他性情相投,所以即便不修登阳剑,不受那丹砂束缚,有朝一日有了道侣,他与道侣相处……大概也会同他与自己相处时一般淡淡的。
他们会互相扶持、互相关怀,而这其中会有爱慕,可就像是丹青画卷上的艳色,这点夺目的色彩,会克制且恰到好处。
但如今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阿燃的心魔是他。
他在怕什么?怕失去……还是像他刚发现自己心意时那样,怕有朝一日,他们会连朋友也做不了?
庭中灵泉的波光倒映在云燃眼中,将他原本乌黑的眸色映得游光浮动,沈忆寒忽然想起结丹那年,他在寒泉中突破,赤|身|裸|体,片衣不着,云燃为他护法,在池边打坐,却是始终闭目,不曾睁眼。
他是……不敢看他。
沈忆寒望着云燃,脑海中思绪纷杂,大约是他的眼神太复杂,云燃看着他,忽然捻住他的下颔低头吻了上来——
这一吻很轻,像是蜻蜓点水,沈忆寒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爱意。
云燃垂眸望着他,轻声说:“沈濯……你很好,我不想改变你,亦不想你因为我改变痛苦。”
沈忆寒望着他,眼神颤动,说不出话。
片刻后,他用行动替代了语言。
云燃被他拉下衣襟,衣领撇开了一点,露出颈下一片玉白的胸膛,两人呼吸急促,从庭中一路吻到门前。
门打开,月色朦胧,房中却一片漆黑。
两个交缠的人影抵在门上,沈忆寒表现出了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反应,如他这样软和的慢性子,竟也会在亲吻时好像要把对方吞吃入腹。
云燃沉默的承受了。
最后云燃被他推倒在床上,沈忆寒一把拽下了他的腰带,蒙在了云燃眼上。
那双凌厉淡漠的凤眼一被覆上,云燃脸上便只余下了挺拔的鼻梁和稍薄的唇,模样仍然是清冷至极的,却莫名显出些任人采撷的意味来——
沈忆寒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耳边道:“不许用灵识看。”
云燃没说话,只是唇缝间溢出一丝轻微的气音。
这样完全自主的法子,沈忆寒从未试过,甚至之前连想起……他可能也会觉得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可想象,然而此刻真这么做了,他除了微微蹙起眉,却是意外的得心应手。
云燃并未出声,然而从头到尾略显急促的呼吸,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