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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58)

作者:巫羽 时间:2019-01-04 12:07 标签:种田文 年下 布衣生活

  庄扬有着悲天悯人之心。
  众人听着,有人悲伤,有人惊喜。
  悲伤者怜悯那些遭受了苦难之人;惊喜者激愤蜀王,并且觉得他的政权已走入末路。
  陈述完事情,庄扬离开,他没留下来听汉军接下的谋算和决定。庄扬只是一位庶民,他不适合在汉王帐中出谋划策,或者去获知他们的动向。
  他希望汉军打入锦官城,所以他将锦官城的实情,告知汉国的君臣,如此而已。
  来统帅的帐内时,庄扬由刘弘和周景搀扶,离开时,则是周景协助他出去。庄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十分痛苦,他的脚伤严重,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好。
  出得帐篷,在周景帮助下上马,这才化解了腿伤无法步行的痛苦。
  周景没有立即将庄扬送回刘弘帐中,而是带着庄扬来到士兵扎营的河畔,特意远离士兵,来到无人的角落。
  两人在河畔歇息,聊天。
  多年前,周景见到庄扬时,庄扬还只是一位乖巧而漂亮的男孩,这个男孩受过很好的教育,也很聪明。他温和安静,不爱喧哗,从不与人起纠葛。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过着波澜不惊、安稳平静的日子,却是为一个人,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阿扬,待汉军攻下锦官城,你将作何打算?”
  周景很担心他这位门生,他清楚权力斗争下的残酷,他不希望阿扬为此遭受磨难。
  “或许出仕,但仍会留在锦官城中。”
  庄扬其实早已想好,他会留在锦官城中,陪伴家人。长安不是他的去处,他不会再抵达。
  攻下锦官城后,蜀地可算是入了汉王囊中,拥有天下四分之三疆土的汉王,必然要称帝,而刘弘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听得这样的回复,周景本该舒口气,心中却是怅然。
  “先生,我与他,相逢一场,仅此而已。”
  说出这句话,庄扬心口像似被人狠掐了一下,非常痛楚。
  周景起身,看着秋色一片的河畔,他喟然重复着那句:相逢一场,仅此而已。
  刘父帐中,众人商定于两日后大举进攻锦官城。不论是刘父或者其他将领、谋士,显然都觉得围城并非上策,现下汉中蜀兵主力被歼,必须趁胜追击,不可让蜀王有喘气的机会。
  待众人离去,刘弘独立留在父亲帐中,他将一份密报递给刘父。密报中绘制了锦官城的几处水渠,可以做为进攻的入口。
  这是早年废弃的水渠,有些可能已淤泥,但是软泥十分好掘。进攻时让士兵藏在牛皮车下,携带挖掘工具,直接从暗道进去。
  刘父得到这份密报大喜,唤来部下,通知赶制牛皮车。
  汉军的攻城武器应有尽有,主要是云梯、攻城锤之类,牛皮车倒是不多。
  暂时不将这份密报告知其他人,在于避免泄露,到攻城时,将士兵部署即可。
  这些年,跟随在刘父身边,刘弘做事慎重,唯独在昨日救庄扬一事上,太过急切。
  攻城前夕,刘弘无疑很忙碌,午后便不见刘弘的身影,但是吃饭时,刘弘会特意出现在帐中,陪伴庄扬进餐。
  庄扬发现了刘弘一个特殊的举止,但凡是食物,刘弘都要与庄扬对分,并且,不让庄扬先品尝。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一件事,刘弘怕有人毒害庄扬。
  他没和庄扬说他的担虑,但是庄扬明白,刘弘昨日救他时那奋不顾身的模样,显然已引起人在意,所以刘弘要和他同吃同住。
  深夜,刘弘回来,他一身的臭汗味,满脸灰尘。
  庄扬帮刘弘解甲胄,这是十分沉重的东西,刘弘每日都要穿在身上。辛苦解下甲胄,帮着脱去为汗水沾湿的长袍,而后是贴身的一件上衣,至此,刘弘光着上身,等待侍从将洗澡水和大盆搬进来。
  从上次离别至今,庄扬已很长时间没有看过刘弘,他记忆里的刘弘,身上没什么伤痕。可今夜,庄扬看到了刘弘的肩手、腹部、背部,都留下有疤痕,有些伤似刀砍,有些则像似箭射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纵横交错。
  他一身伤痕累累,忍受了多少病痛。
  庄扬的双手发抖,他碰触刘弘右肩上的一道疤痕,他记得当初周景告诉过他这一处伤,那时刘弘伤重得卧床不起。
  自己在锦官城过着清闲的日子,而刘弘在陇西和最强悍的胡骑战斗。
  “二郎,都是旧伤。”
  刘弘拉起庄扬的手,这些伤痕跟随在他身上多时,他已习以为常。
  “那这双手上的伤呢。”
  身上这些是旧伤,那么手指上的呢?
  庄扬为刘弘的手做过包扎,就他所见,手指的指甲崩裂,手掌虎口裂开,口子很长,若非缝合过,想来深可见骨。如此严重的伤势,旧伤之上还累加着新伤。
  “阿弘,再不可如此。”
  庄扬知道刀剑无情,常年打仗又怎么可能不受伤,可是刘弘几乎体无完肤。
  “是因我那句话吗?”
  庄扬的肩膀微微颤动,为那句到你兵入锦官城,我再给你答复的话语。
  不曾如此懊悔过,庄扬声音哽咽。
  “二郎,你别难过。”
  刘弘惊慌失措,他习以为常,未曾料到庄扬看到他的伤会有这么大触动,他记忆力,二郎总是很平静,从容,刘弘还是第一次见到庄扬哽咽。
  “不是你的原由。”
  刘弘正要辩解,侍从将水提进来,打断两人交谈。
  两人一时沉默,待侍从倒好洗澡水离去,刘弘才继续说:“二郎,我知你始终未成亲。”
  刘弘知道,二郎早就给了刘弘答案,他担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变故,自己因身份地位,日后可能有的反复。
  然而二郎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有多坚定。
  “再不可如此,你答应我。”
  庄扬情绪激动,厉声责备。他不想有一日,刘弘因他而死,他最害怕的莫过于此。
  “二郎,我答应你。”
  刘弘乖乖低头认错,他第一次见到态度如此激烈的二郎。
  他跪坐在庄扬跟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庄扬挪动身子,挨靠刘弘,他心碎触摸刘弘身上的伤痕,在刘弘右肩的伤痕处印了一个吻,此时庄扬的眼睛幽深得像秋潭,将刘弘深陷其中。
  “我去沐身。”刘弘呼吸急促,他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
  庄扬总是很整洁,像一尘不染的白绢,身上还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香草气息,刘弘从来都是小心翼翼,避免去玷污他。
  刘弘脱去衣物,入盆中清洗,将一身汗泥洗去。他是武将,秋时因行军三四日未洗澡,也是常有之事。
  刘弘洗澡时,不避嫌,不像庄扬会用屏风遮挡。
  此时已是深夜,帐中烛火通明,唯有庄扬和刘弘,帐外不时传来秋风的呼啸声,还有士兵沉睡的呼噜噜声。
  心猿意马的刘弘,在大盆中净身,未几,他跨出木盆,把身上的水渍擦去。他披上衫子,随意系结衣带,便就朝庄扬走去。
  自他出木盆,庄扬的目光便就落在刘弘身上,静寂无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十八岁的刘弘,有着更高的个头,更为健壮的身体,和他比起来,庄扬显得纤细、单薄多了。
  刘弘大步朝庄扬走,贴靠着庄扬,他看到庄扬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有着薄薄的红晕,刘弘桀然一笑,低语:“二郎,在旁看了许久。”
  他们分离了很久,总是聚少离多。甚至明明相聚在一起,却也无法体肤相亲,因为顾忌。
  庄扬抬手去摸刘弘的唇鼻,他的阿弘长得很好看,是让少女脸红的那种好看,仪表出众,再兼之身份尊贵,应该很招惹人才是。
  刘弘低头亲吻庄扬,将庄扬压制在席上,他小心谨慎,留意庄扬的伤腿。他跪在庄扬身前,慢慢地将庄扬的伤腿挪开。在这时候被刘弘的身子贴靠,庄扬身体的热度在上升。
  刘弘深吻庄扬,用受伤的手指试图脱庄扬的衣服,自然是脱得艰难,庄扬不忍心,自己解开了衣带。两人拥吻在一起,交颈偎依,两颗心贴在一起激烈跳动。
  刘弘用低哑的声音询问他:“二郎,脚伤会疼吗?”
  庄扬发丝凌乱,启动因体温上升而艳红的双唇,用细微的声音回:“不会。”
  这夜,在恍惚之际,刘弘跟他耳语着爱言,庄扬疲惫的伸出手,碰触刘弘的眉眼和长发,他有时会想将刘弘的模样牢牢记下来,还有关于他的一点一滴。
  这人是他的阿弘,却也是汉国的公子,汉王的嫡长。
  甚至,可能是日后的帝王。
  庄扬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里,不会有刘弘的身影。
  这一夜过去,清早醒来,庄扬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似被什么东西给碾压过,疲倦不堪。
  庄扬用双手支起身子,坐在席上,看向身旁熟睡的人。刘弘正睡得惬意,嘴角扬起,他的手指上还缠绕着庄扬的长发。
  庄扬从刘弘的手指中解下发丝,他凝视刘弘俊美的脸庞,庄扬双唇微微噏动,身子压低,几乎就要亲上刘弘时,突然听得帐外一阵凌乱的声响,住在附近的士兵们显然起来了。
  从容将头抬起,庄扬穿上衣服,梳理头发,他因脚伤行动不便,动作缓慢,但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待伙夫送来食物,庄扬已整整齐齐坐在案前。
  伙房的伙夫,清早总会来送餐,很准时。庄扬因是和刘弘吃一样的食物,伙食相当不错。
  对于刘弘这样终日要打仗的大将而言,他的食物,肉类占据大部分,烤肉,肉羹,炖肉诸如之类。刘弘清楚庄扬喜欢清淡的食物,由此也吩咐伙夫做些清淡的米粥,小菜。
  这日清早,庄扬坐在食案前喝粥,隔着帐帘,他看到外头匆匆往来的将卒,晓得战争前夕十分繁忙,对于刘弘更是如此。回望席上沉睡的刘弘,庄扬想,让他多睡会,迟些喊他吃饭。


第66章 不眠夜
  刘弘有闻鸡练武的习惯, 使得他向来早起, 就在伙夫将食物端进帐中不久,刘弘从席上坐起, 光着膀子, 身上盖着一件薄被。
  他正值年轻, 精力充沛,脸上看不出一丝倦意。
  两人的大帐, 相互凝视, 昨夜欢好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庄扬神意自若, 刘弘看庄扬的眼神可谓情深入骨。
  刘弘将衣服穿上, 短衣裤子, 衫子战袍,庄扬在一旁看着,到刘弘即将系结腰带的时候,他才试图挪动身子。庄扬有腿伤, 行动不便, 还有昨夜留下的不适感。
  “二郎, 你别动。”
  刘弘敞开着宽袍,连忙过去抱庄扬,他搂抱的方式,实在过于亲昵,庄扬半个身子紧贴着刘弘胸膛。庄扬轻语:“放下我,你将衣带和铠甲拿来我这边。”
  刘弘没有立即放下庄扬, 而是贴着庄扬耳边低语了什么,庄扬似乎不肯回答,而是说:“去拿来。”刘弘迷恋不舍,在庄扬的脖颈上亲了一口,才肯放下庄扬,去将自己的腰带和甲胄取来。
  庄扬拿起腰带,目光自然就会落腰带上缝制的铜带钩上,这是当初他和刘弘交换的信物。这件带钩呈鹄鸟造型,身上不鎏金也不错银,平实但优雅。想来,刘弘一直佩戴着它。
  帮刘弘整理领口,系结好衣带,拉拉袍身,再将腰带围好,用带钩扣上。刘弘双手的手指均有伤,不便系结物品。
  沉重的铠甲,为皮衬外缀铁甲片,一件是甲衣,一件则是盔。制作精致,牢实,但也实在太沉了,庄扬单手提不动它们。
  甲衣上有无数用于系绑的红绳子,刘弘套上甲衣,再由庄扬帮忙系结。刘弘乖乖坐着,看庄扬低头在他身上忙碌,嘴角的幅度逐渐扩大,笑得有些傻气。
  庄扬绑系好所有的绳子,抬头正见到刘弘脸上的笑意,想着自己这番照顾,或许让刘弘有某些联想。刘弘帐中,没有侍女,他不近女色,想来往时手指受伤,都是唤侍从帮他系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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