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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35)

作者:巫羽 时间:2019-01-04 12:07 标签:种田文 年下 布衣生活

  刘弘担心它伤庄扬,人吃疼时还想咬人呢,何况一只兽。
  “我本想它长大后便离去了,不成想它还会回来。”
  虽然是动物,庄扬抚养过它,对它有感情,而身为一头貘,它颇通人性。
  “这只貘聪明着呢,受伤了就回来找二郎。”
  刘弘试探性地伸手去摸竹笋头,竹笋光顾吃,没理会他。
  “大竹笋和阿弘兄一样,受伤就来找兄长。”
  庄兰蹲在一旁,看竹笋吃食,觉得竹笋和阿弘兄挺像的。
  庄扬看向刘弘,刘弘瞪向庄兰,庄兰若无其事托着腮。
  竹笋在庄家养了几天,伤口愈合,心宽体胖。它如两年前那般,会自己走去竹山吃竹子,吃饱自己归来。庄扬本以为它伤好后,就会自行离去,不想竹笋似乎并不怀念深山里的生活。
  竹笋再次成为庄家一员,在庄家院子里走动,陪伴在庄扬身边,它性子沉稳,不似幼年那般专职捣蛋。不过还是爱抱大腿,这可不同幼年那样抓腿,而是直接将人扑倒,以为是要和它嬉戏,缠住人不放。
  好在竹笋大部分时光都在竹山吃竹子,并未给庄家人造成困扰。
  一个清早,竹笋坐在竹林薅一掌的竹叶咬食,吃得正香。庄扬在堂上和家人交谈,阿易领着一位客人,上堂通报有来客。
  “二郎,有位自报霍贾的客人来拜访,说受子慕先生委托,求见二郎。”
  庄扬连忙起身,迎见来访者,请他入堂。
  霍贾说不必,在院中取出一卷布帛,递交到庄扬手里。
  庄扬要酬谢他,霍贾谢绝,说:“子慕先生所托之物,我已传递,告辞了。”
  庄扬将他送出院外,一再感谢。
  自从离开竹里,周景去了锦官城,他托人送来的布帛写满字,想来是有重要的事通告。
  庄扬上楼,回到自己寝室中,才打开布帛阅读。
  周景在布帛中说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和庄家至关重要;另一件却不晓得他因何特意告知。
  就在收到周景的信不久后,一个深夜,庄秉坐着马车,急匆匆赶归家。
  庄秉给家人带来一个消息。
  “阿扬,明日待家人聚齐,我有件要事要说。”
  庄平在县里,得将他唤回来,告知他这个消息。
  “兄长,是什么样的事?”
  “一个大好的消息,想来我们庄家回锦官城指日可待了。”
  庄秉说得兴奋,他性情沉稳,难得看到他喜溢眉梢的样子。
  “兄长,我前些日收到周先生的信,先生在信中提到蔡咸被下狱的事。兄长要告知的,可是这件事?”
  周景托在锦官城经商的临邛商人送来的布帛,写了两件事:一,前方战事连连失利,自封蜀王的公孙式有意和大司马刘豫结盟,对抗江淮的吴王徐盛;二,身为蜀郡郡尉的蔡咸被人告通敌,和徐盛暗通款曲,由此被下狱治罪,并且牵连一族。
  蔡咸正是十年前勾结盗寇,洗劫庄宅、杀害庄父的那位仇人。
  “是的,家人都知道了吗?”
  “都知晓了。”
  庄扬冁然而笑。
  庄秉在家只留宿一夜,再次出行,这次不是为经商而外出,他要前去的是锦官城。
  庄秉的目标明确,他将求见郡守,把自家在锦官城的宅子讨回。以往蔡咸家族盘踞锦官城,控告无门,现而今,形势已大不相同。先把祖宅要回来,而后将一家子搬回锦官城,回到父亲及其先人居住的故地。
  当年一家子仓皇逃离锦官城,是因为动乱;而今,又想将一家子搬回锦官城,离开竹里,仍是因为动乱。
  庄扬揽抱庄秉,叮嘱千万小心。
  一家人目送庄秉离去,无数的希望,都寄托在庄秉这一趟锦官城之行。
  庄秉回来时,刘弘正好在壶乡。
  壶乡,一位叫吴庭的寇首带着二三十人,把乡啬夫的宅子攻陷,拉起旗帜要造反。待官兵赶来,这伙人驻扎在壶阳山,和官兵相持不下。
  刘弘没有兴致去捕抓这些人,他自身有过人本事,能挣些钱,不至于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要是换成两年前的刘弘,说不准,他就在造反的这些人里头。
  刘弘此时前往壶乡,则是受母亲所托,去探看姑姥家。
  因这群匪寇有一些人员是丰乡籍贯,老段也被喊来参与围剿。老段同情贫民,敷衍应付。
  师徒在道旁相遇,笑语真巧。老段叹息这临邛不如往年安宁,只怕要大乱。
  临走前,老段叮嘱:“小子,可别让人把你当盗寇剿了,把弓箭和刀都藏起。”
  “师父,多加小心。”
  师徒揽抱相别,刘弘收起弓箭,看着老段跟随一支开往壶阳山的队伍离去。
  随着寒冬到来,各乡的盗寇们纷纷冒出,不只是壶乡,罗乡,连丰乡也一并遭受着盗寇的骚扰。
  刘弘不在竹里的夜晚,就在庄秉离去隔日。有盗贼不知从何得知庄家大郎刚回过家,带回经商挣的钱,相当可观。
  三位盗贼蒙脸带武器,三更半夜闯入庄家宅院,卧在院中的蛋饼没来吠叫——首先进来的盗贼是熟人,待它见到后面两位陌生人,觉察有异要吠叫时,脖子已经被套上绳索,死死勒住,再吠不出声来。此时盗贼分两路,留一人在院中看风,另两人把在一楼睡的阿易打晕捆绑,随即登上二楼。
  蛋饼拼命挣扎,它咬伤试图勒死他的盗贼手臂逃脱,拖着一截绳索,嗷嗷叫钻进竹屋与庄家楼房的缝隙间。盗贼即慌乱又恼怒,漆黑中他大力挥起木棍,准备打杀这只坏事的狗,不想潜伏在竹屋里的一头猛兽,咆哮着冲出来,随即传来盗贼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盗贼痛极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将庄张两家的人吵醒。很快张离领着一众操家伙的仆人,赶往庄宅。


第42章 相约
  隔日清早, 刘弘返回竹里, 见庄家院子围了群人,热烈讨论着昨夜抓贼之事。刘弘才知道, 他不在时, 庄家险些出事。
  “大竹笋真棒!不急, 还有还有。”
  庄兰在喂竹笋,竹笋埋头在竹笋堆里吃竹笋, 它坐在地上, 像人似的抓着竹笋啃食,咔吧咔吧咬食细嫩的部分, 还能用熊掌配合牙齿熟练的剥皮。
  “大春。”
  刘弘见大春和夜巡队里的人都在院子中, 他过去招呼大春。
  “刘弘, 你可回来了,昨夜有贼闯进庄家。你不用担心,被我们抓了。”
  大春得意洋洋,这可是夜巡队成立以来, 第一次逮着盗贼。
  “盗贼呢?”
  “押牢里去了。”
  刘弘进庄家厅堂, 庄扬和张离、庄平在堂内。
  “二郎。”
  刘弘和庄扬交换眼神, 若不是此时此地,四周都是人,刘弘已将他的二郎拥抱住。
  庄家人都没有受到盗贼的伤害,唯独倒霉的阿易,头上挨了一棍,头破血流。
  “弘兄。”
  “弘兄。”
  庄平和张离招呼刘弘。任谁都知道, 这是盗贼趁刘弘不在,才敢来庄家盗窃,毕竟先前那位洗劫二郎的霍大,到现在还戴着脚枷,在县郊搬砖修墙呢。
  刘弘入席,张离讲起昨夜前来的盗贼,有一人是邻乡人,他以前卖油来过庄家,由此知道庄家的情况。这人只知道庄家院中有只狗,并不知道还有头大貘。
  蛋饼趴在庄平脚下,它脖子上的毛秃了一些,拨开毛发,能看到它脖子青肿。庄平心疼的摸着它的背,为它顺毛,它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蛋饼。”
  刘弘蹲下身摸它的狗头,蛋饼摆了摆尾巴。
  “阿弘,需去县里请个医师,阿易伤势不轻。”
  庄扬将刘弘喊到一旁,和他说事。
  “二郎,我这就去。”
  刘弘以极轻的动作,摸了下庄扬的脸,庄扬轻语:“路上小心。”
  两人站在角落里,刘弘将庄扬挡住,这一个小动作,就是盯着他们看得人,也未必能察觉。
  刘弘从县里请来袁医,袁医生为阿易缝合包扎伤口,开了几帖药。阿易趴床上,头上缠着布条,可怜巴巴对刘弘说:“弘兄,昨晚要是你在,我头也不会被人打破。”刘弘说:“你倒怪起我来,你昨夜必是睡太沉才挨闷棍。”阿易把下巴搁在枕头下,懊恼说:“还真没觉察他们进来。”刘弘说:“安心养伤。”
  阿荷端着鸡汤进来:“二郎叫盛一碗给你吃,香吧,快吃。”
  袁医在旁收拾医箱,笑语:“二郎可真是好人。”
  给找医师治伤,还给鸡肉吃。
  袁医背起医箱,步出屋,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女孩问他:“袁医,你可以帮蛋饼瞧瞧吗?”袁医想着蛋饼二字有些耳熟,竟是一时想不起,它是条土狗。
  “他怎么了?”
  “蛋饼昨夜被盗贼勒脖子,还挨了打。”
  “他在哪?”
  “这里。”
  袁医看到庄兰身边跟着一条大黄狗,这才想起,它就是蛋饼。袁医自嘲说:“不想我老袁,今天竟是要医一条犬。”
  老袁把蛋饼检查一番,揉揉蛋饼狗头说:“没事,死不了。”
  离开庄家时,袁医登上马车,看见一头黑白相间的大肥熊,慢悠悠走进庄家。“这这是貘?”
  “是的。”车夫刘弘神情淡定。
  袁医瞪大眼睛,看着庄家孩子唤貘“竹笋”,大貘还会嗯哼应着。
  “我知二郎以前养过只貘,不想这般大了。”
  “二郎待人仁厚,连这犬貘都得他的照顾,他虽非医者,倒是有我这样的仁爱之心呀。”
  袁医夸着庄扬,顺便把自己也夸了。
  阿易受重伤,被易家接回去照顾,一时庄家也没了看家护院之人。以往阿荷丈夫大庆会来帮忙,但近来大庆去服徭役,尚未回来。
  刘弘送走袁医返回庄家,庄扬问他:“阿弘,你肯搬来庄家住吗?一楼有两间房,也有纺织的地方。”
  往时不敢问刘弘,他不是给人当仆役的人,然而时下的情况不同。
  “二郎,我去和阿母说下。”
  刘弘自然是愿意,他会守护张扬和他家人。
  刘母又怎会不赞同,二郎对他们有恩,眼下正是报答的时候。再说西岸那间破屋,也破得不成样子,一下雨就漏水,又孤零零一屋在西岸,犬子在家还好,不在家时,刘母时常要担心被盗贼闯入。
  一个晴好天气,刘弘和刘母搬到庄家,刘弘的房间就在庄扬寝室之下,那是间空置的房间,清扫抹洗一番,宽敞且明亮。刘母就住在织间隔壁,方便她往来。
  刘弘和母亲只是人住过来,做饭还在西岸的旧宅,西岸还有牲畜要照顾,有田要种。
  在庄家入眠的第一个夜晚,庄扬在刘弘房中。宽敞的寝室,有张大床,还有衣箱、木案等物,较刘弘原先的寝室好上数倍。
  木案点着一盏油灯,庄扬坐在席旁,刘弘坐在他对面,两人低声交谈。庄扬在和刘弘讲家里十年前在锦官城的遭遇。
  听得十年前,锦官城的贼曹蔡咸趁乱勾结盗寇,洗劫庄家,杀死庄扬的父亲及叔父一家,刘弘震惊地瞪大眼睛。
  “那日我跟随兄长去看角抵戏,由此躲过一劫。盗寇杀入宅院时,阿父将阿母藏入柴草间,他本也要藏匿,却听得叔家孩子的哭声。他前去探看。此时叔父一家三口已惨遭杀害,阿父这一去再没返回。”
  “贼人目的在于洗劫,却也怕留了活口,他们搜索宅院。那时阿兰还在怀中抱,阿平只有五岁。贼人搜索时,几番用刀矛插柴草,阿平趴在地上,恐慌看着阿母,一动不敢动;阿母心里默念阿兰千万不要啼哭,阿兰一声也没发出,阿母慌乱时,险些将她捂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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