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门前(29)
他人白,戴着假发也完全不违和,乍一看真像个外国小朋友。只是衣物在三月的平城还是过于单薄了,娄怀玉上台前才脱了外套,一下就被冻得直打哆嗦。
周良和胡海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还是男装的西服,好上一些。
周良还挺忧心:“选剧的时候没想考虑到这个情况,这么冷,没事吧你。”
娄怀玉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颤抖,一边摆手,可等真的上了台被灯光一照,身体就好似进入了什么战斗状态,忽然感受不到寒冷了一样,一下就不抖了。
娄怀玉按照排练了千百次的那样,朝刚刚进门的胡海天走过去,道:“亲爱的,你回来——”
话未说完,胡海天已经一个巴掌朝他甩了过来。
台下呜呜泱泱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骚动。
胡海天是假打,娄怀玉自己非常戏剧性地往地上一倒,扭头不可置信又万般悲伤地看人。
胡海天已经唱了起来,犀利又决绝地打骂她,抱怨她,娄怀玉做着痛苦的表情,听到台下不断发出惊呼的声音。
清明这场演出,是二月底才确定的。
梁思博这边,定在这一天,一是队员们跟着他,今年春节也在奔波,好不容易在平城定了一段时日,马上又要启程往北,想给大家在走之前找点乐子。二是宣教部越发壮大,他们拿下了平城,也该发挥发挥宣教部的作用。三则…三支队伍能聚在这里,每一支都有无法避免的牺牲,这场汇演,不单是给活着的百姓看的,也是演给牺牲的兄弟看的。
而在民众看来,就是新来的官老爷总算要露脸了。
毕竟先前的日本官老爷刚来,就满城地宣传,也搭过舞台,还游了好几次街,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现在是官老爷了一般。
这回的这群人都进范家大院二个多月了,愣是没有任何动作,里面的人也不太出来,这才叫民众人心惶惶,不知道新来的官老爷是什么货色。
因此有舞台的消息一出,立刻全城的男女老少全都跑来了。
只是平城的人民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演出内容会是这样的。
和之前看过的所有戏都不一样,这么真实,这么让人心里感觉怪怪的。
娄怀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绝望,等胡海天夺门而出,舞台上的灯光只留下一盏,照在娄怀玉惨白的脸上。
娄怀玉咬着嘴唇带着哭腔唱道:“我假造签名是为你,借钱买药是为你……如何…如何便错了。”
“即便错了,如何…如何就要这般待我,”娄怀玉呜呜哭起来,“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夫妻和睦只因无事发生,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灯光一转,照着娄怀玉的灯熄灭了,另一盏亮起来,出现在台上的穿着西装的周良。
周良快跑几步,叫道:“先生,这件事解决了!”
胡海天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从暴戾变得喜悦:“如何解决的?”
周良也唱起来,将娜拉为了他治病假造签名到对方在他们给出的巨额担保金下终于肯把假造的签名归还销毁的一些列事件通过唱歌,陈述给观众听。
底下已经有年轻的女性在哭。
胡海天脸上却没有一点悔恨,只有喜悦,甚至快乐地舞了一段。
灯光再次亮起,这一次,三个人都出现在台上,胡海天带着周良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极尽夸张地滑跪在地上,对娄怀玉唱到:“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拖地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吗?”
娄怀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歌剧的舞台总是充满了艺术性,接下来的一段,都是胡海天和娄怀玉的对唱,添加了几个很亲密地舞蹈动作。
胡海天的表现和先前仿佛不是一个人。
在强烈的对比,与幡然醒悟后的强烈的屈辱感下,娄怀玉饰演的娜拉选择了出走。
她慢慢地走在夜里,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娄怀玉唱了他最喜欢的一句台词。
“我从此不再做玩偶,我要做完完全全的人。”
表演结束了很久,台下都是鸦雀无声地。
一直到三个人并排到台前鞠躬,台下才响起来如雷的掌声。
娄怀玉看见好几个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娃,身边带了两个,哭得泣不成声。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和明白,梁思博说他们的作用有时候比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更重要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紫米糕我乱说的,紫米糕好像是北京特产emmm(我想不到什么小众的北方特产!对不起!)
然后《玩偶之家》的内容是非真实的内容,是我瞎改的!!(强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这个舞台写的这么详细,写着写着就这么详细了……这篇文有很多意识形态上的东西,都是不自觉地就这么写了……虽然…就是不是正确都有待考究,但要改也麻烦
所以如果大家觉得别扭,就光看甜甜的恋爱(额…虽然也没有哈哈哈),把这些意识形态忽略掉吧。
第29章
娄怀玉在观众几乎刺耳的掌声中一步三鞠躬地下了台。
下面的掌声渐渐弱下去,娄怀玉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他的手都快变成冰块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很冷?”胡海天自己都抽着气问。
周良抢在前头说了句“废话”,他也在搓胳膊:“我穿两件都要冷死了,快快快,找衣服找衣服。”
舞台后面也没有遮挡,基本上都是四面漏风的,很多剧目的演员都在这换衣服,灯光又不好,衣服还一时半会很难找到。
周良找了一会没找到就骂了一声,撑不下去了,哆嗦着说:“找不到。我先跑回去了,嘶——待会过来。”
娄怀玉下了台被冷风一吹,也冷地直抖,一边翻,一边点头。
只有胡海天找的最快,因为他的衣服是他在牛头山的时候就有的兽皮大衣,显眼一些,周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到了。
“你先披着我这件吧。”胡海天拿着衣服走过来,“我这身还比你厚点儿。”
娄怀玉抽着气,看了那厚实的大衣几眼,实在是没抵挡住温暖的诱惑,便点了点头。
他脚下堆了一堆看不清的外衣,肢体又冻得僵硬,跨步时,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
娄怀玉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冷风呼在他脸上,兽皮的柔软触感也蹭过他的脸,再接着,撞上了一个并不温暖的僵硬胸膛。
胡海天将他撑住:“小心点。”
娄怀玉撞地脸疼,缓了一会想退开一些,胡海天却已经把兽皮扑在他身上了。
娄怀玉人小,而兽皮很大一件,足够将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围成一圈。
“先暖和一会的。”胡海天说。
胡海天的身上也有些抖,娄怀玉本来就不好意思自己独享这份温暖,因此便没拒绝。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了讲话。
娄怀玉参与了排练,知晓这里主持人会讲一大段话,说一说他们的戏剧,扇动一下观众的情绪,并介绍一下自己的队伍。
兽皮大衣很厚,可夜晚的风也是真的冷,两个人哆哆嗦嗦地抽气,一边听主持人铿锵的说话,一边抖。
到主持人说“我们不会像任何一个之前的政权”的时候,娄怀玉才稍微有些回暖,手不再僵地动不了,身体也不再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便喊了一声胡大哥:“我暖和一些了,出去找找衣服吧。”
不知道胡海天是不是留神于台上所以没有听到,娄怀玉的话说出了一会,胡海天才动了动。
却不是掀开衣服,而是慢慢抬手,扶住了娄怀玉的腰。
胡海天喊他:“小玉——”
娄怀玉还没来得及抬头,只听到不远处时季昌好像比这夜风还要冷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时季昌问。
娄怀玉迅速从几乎裹住了他半个头的兽皮大衣里钻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娄怀玉惊喜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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