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303)
好日子过够了,当真是人心不足!
“立刻抓人!”乡老攥紧儿子的手腕,道,“咱们动手,还是让赵郎君动手,你自己想清楚!”
乡老父子准备抓人时,赵嘉已来到卫青蛾家中,策马闯入大门,看也不看四周的家仆,径直来到后院,一脚踢开挡在门前的阿鹰。
“拿下!”
卫青和赵破奴一起动手,阿鹰和几个面生的健仆接连被踢倒在地,刀锋架上脖子,动弹不得。
推开房门,刺鼻的药味迎面扑来。
看到躺在榻上的卫青蛾,扫一眼捧着陶碗,貌似硬要给她灌下去的卫媪和一名婢女,赵嘉直觉不对。
“滚开!”
大步踏入室内,赵嘉挥开卫媪和婢女,目光扫视四周,硬声道:“卫夏和卫秋在何处?我从子在何处?”
卫媪趴在地上,嘴角流血,半晌没有出声。
婢女颤抖着身体,抬头时,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怨恨。
见到这一幕,赵嘉还有什么不明白,咬牙道:“好,好得很!”
弯腰探过卫青蛾气息,当即扯下大氅,将她牢牢裹住,顺势-横-抱-起来,转身走出门外:“阿青,去军营调人,将这个村寨围起来!”
“诺!”
“阿信,破奴,找到卫秋卫夏,敢阻拦者杀!”
“诺!”
“阿敖,将这几个都捆起来,还有屋内那两人,家中上上下下,一个不许走脱!”
“诺!”
少年们长刀在手,如下山猛虎,无论是谁,胆敢阻拦必血溅当场。
“郎君,我等冤枉,我等……”
赵嘉不耐烦听这些人求饶,抱着卫青蛾来到马前,妥当安置好,纵身跃上马背。挥动缰绳前,对卫青道:“记住,一个不许走脱!”
“诺!”
☆、第280章 第两百八十章
得知赵嘉调动亲兵, 将卫氏村寨团团包围,不许任何人进出, 沙陵县令吃惊不小, 当下令人备马, 急匆匆赶去赵氏畜场。
不巧的是,一行人抵达畜场, 正赶上赵嘉怒火中烧。
三名医匠诊过, 皆言卫青蛾-中-毒。好在时间不长,药性不甚剧烈, 只要服下解-毒-汤药,悉心调养一段时日,身体就能恢复。
“不过,女郎今后怕在子嗣上有些困难。”一名擅-毒-的医匠道。
赵嘉神情微凝,对医匠颔首, 道:“此事不可对外透露半分。”
“诺。”
医匠退下熬药,赵嘉坐到榻边, 握住卫青蛾一只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眸深处燃起一团暗火。
“阿姊, 是我没能护好你。”
“叛主负恩之辈,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嘉的声音很低,却字字犹如刀锋。
婢仆送来汤药, 言沙陵县令请见, 赵嘉冷笑一声, 道:“让他等着。”
说话间,单手接过药碗,亲自试过汤药温度,取喂药专用的器皿,仔细给卫青蛾送服下去。
因卫青蛾陷入昏迷,无法顺利吞咽,有褐色药汁顺着嘴角滑落。赵嘉放下药碗,取布巾擦拭干净。其后将卫青蛾横抱起来,让伺候在旁的妇人取新被褥。
“小心照看阿姊,有事立即来报我。”
“诺。”
仔细叮嘱过妇人,赵嘉起身离开内室,前往待客的书房。
沙陵县令等了足有一刻钟,面前茶汤已凉,方见赵嘉出现。
对上赵嘉冰冷的神情,质问之语到底未能出口。起身见礼之后,同赵嘉对面而坐,斟酌一番,才开口询问,卫氏村寨为何被围,其中是否存在隐情。
“还请将军明示。”
“我调的是亲兵,围的是贼子和背主的家仆。”赵嘉冷笑一声,锋利的目光刺在沙陵县令身上,“怎么,我无权处置几个奴仆?”
“予并无此意。”沙陵县令沉声道。
“那便好。”赵嘉放下漆盏,道,“君无需担忧,我行事有分寸,不会伤及无辜,事情很快就能了结。”
县令还想再言,同行的文吏突然咳嗽一声,拦住他未出口的话。
看到两人的举动,赵嘉没说什么,很快命人送客。
返回官寺的路上,沙陵县令责问文吏,为何要拦他。
“惩戒罪仆,何须围住整个村寨!”
文吏苦笑连连,让护卫退后,低声道:“明庭,这事最好不要沾手,也不要多问。”
“为何?”沙陵县令怒声道,“纵是有功之臣,也不能如此无视法纪,肆意妄为!他围的是我辖下百姓,我连问一句都不行?”
“此事内情复杂,君不知底细,一头撞进去,未必能得好。”文吏道。
“内情?”
“君来沙陵之前,可曾听过卫家主之名?”
县令皱了下眉,直觉文吏接下来的话不简单。
“赵将军之父曾为云中守门客,任功曹时,随太守出征,同匈奴战死于阵上。赵将军年幼失怙,离开太守府后,得卫家照顾,同卫家主情同姊弟。”
“卫家主没有兄弟,为兴家门决意招赘。”
“那赘婿心性奸猾贪婪,且有乡人蠢蠢欲动,为虎作伥。这其中牵涉甚多,情况错综复杂。君不知底细,今日登门已让将军不喜,继续-插-手下去,恐将引火烧身。”
文吏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更提到官寺长吏态度,就为点醒这名新上任的县令。
“早前传言赵将军战死,有乡老往官寺,县尉县丞均避而不见,县丞更命人给赵氏畜场送去消息。君竟半点不曾想过,这背后是为何意?”
“这……”县令沉吟片刻,脸色终于变了。
“君请听我一言,此事万万不可插手,以免追悔莫及。”
县令神情间透出几分挣扎。
思及可能产生的后果,想到两名长吏的态度,到底采纳文吏建议,策马返回官寺,决心再不过问此事。
赵氏畜场内,卫青蛾服过汤药,悠悠转醒。见到守在榻边的赵嘉,眼圈微红,沙哑道:“阿弟,我子,秋,夏……”
“我明白,阿姊放心。”赵嘉握紧卫青蛾的手,沉声道,“我一定找到他们。背叛阿姊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卫媪!”卫青蛾反握住赵嘉,奈何身体虚弱,手指想攥都攥不紧。
“阿姊,且宽心。”赵嘉牵起嘴角,将黏在卫青蛾额前的发拂开,“凡是让阿姊伤心之人,我必让其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卫青蛾叹息一声,疲倦再次涌上,沉沉睡了过去。
“照顾好阿姊。”赵嘉将卫青蛾的手-放入被中,对妇人道,“一个时辰后,再给阿姊服一碗汤药。”
“诺。”
安置好卫青蛾,留医匠和妇人在旁照顾,赵嘉飞身上马,再次赶往卫氏村寨。
彼时,村寨被团团包围,任何人不许进出。乡老寻上卫青,很快被打发回去。乡老的儿子还想纠缠,当场被赵破奴甩了两鞭。
“将军有命,任何人不许离开,抗命者严惩!”
因迟迟没能找到卫秋卫夏,几名少年憋了满肚子火。公孙敖干脆找来绳索,将阿鹰和几个健仆吊在院子里,抡起鞭子狠-抽。
健仆很快被抽得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阿鹰却是咬死不开口。
“当真不说?”卫青站在阿鹰面前,喝问道。
“呸!”阿鹰吐出一口血水,狰狞笑道,“想知道,让赵氏子亲来问我!”
饶是卫青,听他口出不逊,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阿敖,继续抽!”赵信走上前,将一把拧了铁丝的皮鞭递给公孙敖,“记得,别抽死,还要问话。”
破风声骤起,阿鹰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其余家仆和婢女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均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卫媪被单独提出来,丢在赵信脚下。因先前被赵嘉所伤,嘴边还挂着鲜血,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阿母!”
一名婢女扑上前,护在卫媪身侧,怒视赵信,大声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哦?”赵信冷笑一声,单膝蹲跪在地,用刀柄挑起婢女的下巴,见她下颌圆润,身段也稍显丰腴,双手有意无意的护在腰间,当即一个反手,将她掼倒在地,抬脚就要踏上她的腰间。
婢女惊慌失色,不断后退,先前还在装死的卫媪,突然间“活”了过来,用身体挡在婢女身前,牢牢的护住她。
吊在绳上的阿鹰,也在同时发出怒吼。
赵嘉进到院中,恰好见到这一幕,示意赵信退后,马鞭抵住卫媪的脖颈,扫一眼跌在地上的婢女,冷声道:“这就是你背叛阿姊的因由?”
卫媪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赵嘉无意多废话,命人将婢女抓起来,捆在院子里。
“取水,泼。”
天气正寒,掺了冰渣的水泼在身上,不死也会重病。
婢女拼命挣扎,卫媪奋力扑上前,拦不住抓人的军伍,只能跪在赵嘉面前,哀求道:“郎君,饶过她,我给女郎偿命,我愿给女郎偿命!”
赵嘉怒极反笑。
这是笃定阿姊必死无疑?
“我从子在何处,卫夏卫秋又在哪里?”
卫媪犹豫不言,赵信提起水桶,兜头浇在婢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