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98)
常修然用力地绷住身子,紧拉起缰绳,意图靠自己的力量控制住马。
片刻相搏间,他被马用力地摔在地上,失控的马儿一脚踏在了他的腿上,腿骨应声而断,马场上尽数都是他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第62章
“伤人了!伤人了!”, 马场上惊呼声此起彼伏。
马夫反应极快,立时一个箭步上前,翻身上马, 趁乱攥住了缰绳, 半个身子俯在马背上, 抓住鬃毛扯着它在原地打转, 片刻后, 马儿缓缓地平静下来。
常修然已经被拖走, 教谕让他平躺在地上,唤人去寻大夫。
谢见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时良的影子,就见时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冷眼看着哀嚎的常修然, 神色复杂。
他敛回视线,冷不丁想起中午那会儿从藏书阁出来时, 正碰上说自己找东西的时良, 他脑袋里忽而蹦出个大胆的念头, 常修然坠马这事儿, 真的是意外吗?
然则没等他细想,匆匆赶来的医官们就将断腿的常修然抬走,骑射课继而宣布下课,余下的时间, 教谕让他们回学斋温书。
转日,
谢见君刚进学斋,宋沅礼便鬼鬼祟祟地将他拉到一旁, “见君,你可知道, 常修然昨日被马踩断了腿,据说伤得很是严重,血肉模糊的...”.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继续同他耳语道,“我听说啊,他这腿伤能不能赶上明年的乡试都很难说,兴许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瘸子..”。
谢见君虽早有准备,但现下听宋沅礼这般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又不可控制地琢磨起昨日坠马一事,总觉得这坠马来得太巧合。
“你看,常修然他爹来了!”,宋沅礼冲着窗外努努嘴,示意谢见君往外看,“也是,他儿子在学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当爹的总归得来问问...但是能问出什么来,昨日常修然坠马的时候,咱可都瞧得清清楚楚,他是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别人谁也没招惹他..”。
如宋沅礼所料,常通判此行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当日的情况,但一遭问下来,除却教谕有看顾不当的失责,其余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常修然骑的马是自己打家里牵来的,同学府没半点关系,真要论起来,是那匹骏马尚未被完全驯服,常修然又着急想来显摆一二,这才酿成了大祸。
学府为此更改了新学规,所有骑射课所用的马匹,均由学府提供,再不许学生自行安排,但出此一事,常修然还能不能在回到学府继续念书,都很难说。
谢见君一连几日都心不在焉,虽说常修然一走,学斋里再没了挑事之人,他同时良皆可以安心温书,可望着先前这人坐过的位置,他这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眼见着时良性子逐渐鲜活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意,不似先前那般沉闷,他便将坠马一事是否为意外的怀疑深埋在了心里,更不曾主动同旁人提起,那日他曾瞧见时良慌忙自马厩的方向匆匆而来。
————
一连几日过去,几乎连时良都确信了,没有常修然这一碍事儿的宵小作祟,他就能在学府过上安稳的读书日子,他甚至暗搓搓地期盼着,常修然这辈子都不要再来学府念书,更不要去参加科举,若是有他这样的人,将来为天下父母官,那可是黎民百姓的一大祸害。
某日晨起,他神清气爽地踏进学斋,正要往桌洞里塞书袋,冷不丁从桌洞中掏出个铭牌来,他登时脸色骤变,身形踉跄了两步。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这铭牌原是他娘在庙里特意找老和尚开过光的,可辟邪保平安,平日里他都贴身挂在脖子上,只那日去马厩,仓促之下,将铭牌弄丢了,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学斋里,还巧不巧的放在自己的桌洞里?
难不成、难不成他去马厩时,曾被人看到了?
他后背阵阵发凉,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血液霎时都涌向了头顶。
他跌坐在椅子上,眸光不住地打量着周围人,一时心绪难平,倘若不是被人瞧见,又怎么会知道这铭牌是他的东西,还特地放在他的桌洞里,是谁?谁看见他去马厩了?
他越琢磨,心里愈发不安宁,连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谢见君几番唤他,才将人唤回了神。
“时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谢见君捧着一沓作业,站在时良的桌前,瞧着他面色苍白,冷汗连连,忙出声关切道。这是常修然坠马后,他第一次同时良说话。
“没..没事。”,时良不着痕迹地握紧“失而复得”的铭牌,怕被谢见君瞧出了端倪,他拼命地暗示自己,只为了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他并非没有怀疑过谢见君,以他聪慧的脑袋,只肖得将两件事儿放在一起,稍加思索,便能猜个差不离,但倘若真是如此,那常通判和山长来询问时,谢见君未必会替他瞒着,这种欺瞒的事儿被查出来,也只会给自己引火上身。
可不是谢见君,又会是谁呢?时良想破了脑袋,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他甚至想不明白,是谁要在他即将过上安稳日子的时候,给他迎面一个痛击?
他思绪乱作一团,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在谢见君眼里,是那般狰狞和挣扎。
“时良,你真的没事吗?”,谢见君追问道,他虽不愿去细想坠马的真相,但与时良好歹同窗一场,也不想看他这般深陷在这漩涡中,惶惶不可终日。
时良没有回应他,他霎时起身,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门外,任谢见君在背后唤他,都不曾回头。
往后几日,他都没有出现在学斋里,谢见君问及夫子时,夫子只说时良病了,请了病假。
谢见君本就有些别扭,如此时良不在,他反倒是轻松了些。
彼时豆腐坊休沐几日后,重新开业。
他们自打在这条街上开了豆腐坊后,生意一直不错,得知开业的消息,一大早街坊邻里便都凑过来排起了长龙,直说没有云胡做的豆腐打馋嘴,这日子都单调了不少。
适逢休沐,谢见君便得空在铺子里帮着云胡卖豆腐,满崽在一旁的桌上写写画画,一上午都没抬头。
“你这是写了什么鬼画符?”,休息时候,谢见君搁他身旁站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看明白那一个个字符不是字符,偏旁不是偏旁的东西是什么。
满崽立时俯下身子挡住自己写的东西,一脸的神神秘秘,“这可是我和子彧约定好的暗号,只我们二人能看得懂,别人即便是截获了,也破解不了!”。
谢见君咋舌,话锋一转,他蓦然开口,指着桌子上的一堆鬼画符,“你有闲空在这儿跟子彧传暗号,那阿兄问你,你今日的十个大字可是都写完了?”。
他一直没能在府城找到收小哥儿念书的私塾,就从书铺里买了几本蒙学读物,自己在家教满崽,规定满崽一日练习十个大字,写完才能去找子彧戏耍,偶时云胡得空,也会过来跟着一起学。
果不然满崽一听,登时抬腿就要跑,被谢见君拎着后领又拽了回来,耳提面命,“今日不写完这十个大字,子彧登门,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玩的,知道吗?”。
满崽蔫蔫儿地捧着纸笔回西屋,走前还不服气地冲他做鬼脸。
“小崽子..”,谢见君笑骂了一声,转头看见时良站在豆腐坊外,直勾勾地瞧着他,几日不见,他眼底满是青色,人也憔悴了许多。
谢见君先行同云胡知会了一声,见时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跟着他出了屋子。
“你来找我何事?可是病好了?”,久久等不到时良开口,他便主动出声问道。
半晌,时良才憋住一句话来,“我此番过来,是要同你拜别,我要带我娘回家了。”。
谢见君神色一怔,“你要走了?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学府念书了?”。
“我回老家一样可以读书,山长仁善,为我写了一封举荐信,有这东西,即便我回书院,一样能得到善待。”,时良冲他晃了晃自己手里捏着的信件,他已经去过山长那里了,退学一事儿已然更改不了了,他也不想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