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293)
“是。”府役领了命令,当即就行礼退下。
曹靖舟张了张口,想问问自己还能做什么,就见谢见君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召集所有搜救的队伍,以一个时辰为一轮,让他们换着过来吃点东西歇歇脚,这么忙下去,再结实的身子骨都吃不消。”
“好好,下官这就去。”曹靖舟最怕自己遭冷落,如今被安排上差事儿,他心里欢喜,虽不敢表露在面上,但还是屁颠屁颠地寻人去了。
身边乍一空了下来,谢见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力地掐了下两侧的太阳穴。他来这儿一天了,还不知道家里什么光景,云胡不足二月就要生了,也不晓得到时候这地震能不能结束。
云胡无端打了个喷嚏。
“爹爹,你生病了吗?”大福紧张兮兮地凑过去,肉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前,片刻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爹爹没发热。”
“爹爹没事,只是有些困乏了。”说着,云胡打了个哈欠,眼前漫上潋滟的水光。他搁下手中的针线,扯开榻上的薄被,“大福,夜深了,你该睡了。”
“大福不想睡,大福想等阿爹回来,阿爹拉过钩的,他要带大福去看赛龙舟。”谢瑭趴在窗棂上,望着漆黑夜幕的小月牙,闷声说道。
“听话,等天亮你醒来之后,阿爹就回来了。”云胡耐心地哄着,尽管他也不知道谢见君何时归家,可人总得有点盼头。
谢瑭讷讷地点头,想起阿爹走时曾拜托他要照顾好爹爹,就顺势拉着云胡一起躺下,“爹爹也要睡觉!”
云胡浅哼着童谣,没一会儿功夫就将怀中的小崽子哄睡着了。
他托着小腹,小心翼翼地下榻。
白日那会儿,随着陆同知搜救的民户越来越多,安济院和廉租屋不堪重负,他便做主将府衙后院划出来一片地方,用作给灾民们休息,这临着歇下了,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就想要过去瞧两眼。
谁知将要出门,满崽先一步进来,“你咋还没休息?这外面都安排好了,陆大人派人过来看守着呢,你别操心赈灾的事儿了,这几日我和子彧会带着甘盈斋的伙计在府衙门口布施,届时陆大人也会带着府兵去城门口施粥,你就安心在家待着,这都要生的人了,怎么还到处跑。”
云胡被这崽子的连珠炮砸的有些懵,回过神来不死心地追问,“库房里的粮食还够吗?用不用提前跟城中粮商们再购置一些?”
“下午钱会长带头捐了粮食和物资,还有一些常用的药品,短时间内肯定能应付得过来,再说了阿兄不在,知府里面还有那么多在其位谋其职的官员呢,总不好把这烫手山芋都丢给咱们商会,我可听说了,陆大人明日就要开粮仓了。”满崽道,他这一下午可没闲着,到处都去打探消息,有从甘宁县逃亡过来的灾民,他都紧着过去问两嘴,看有没有阿兄的消息。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卧房。
睡熟的大福抽抽搭搭,眼尾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似是梦见了劳什子难过的事儿,云胡走近才听着这小子断断续续地叫阿爹,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只盼着甘宁县的灾情并不很严重,好让谢大人早些归家。
谢见君惦记着家里的老老少少,加之还得警惕着随时到来的余震,本就睡得不很熟,迷迷糊糊听着输送物资和伤员的街道,被间连不断坍塌下来的碎石瓦砾堵住,他索性起身搓了把脸,适逢换班过来休息的人将搜救用的铲子丢在身边,他挑了把趁手的,跟府役们用铲子一点点挖,不知忙活了多久,硬生生地凿开了一条新路。
昏沉沉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朦胧白雾中,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将近。
是援兵到了。
第220章
遥遥望着一行骑兵不紧不慢地纵马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将军白袍银铠,昂然端坐于马上,手中的红缨长枪寒光凛凛, 隔老远便让人禁不住心生畏惧, 百姓们更是自发地往两旁避让。
“这将军瞧着真威风!那□□的骏马, 竟是踏雪乌骓, 也太气派了!”曹靖舟一声惊叹, 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艳羡。
“这算什么...“乔嘉年睨了一眼直撇嘴, “你是没见我们家老大骑马的模样,那可真是清隽儒雅,温润如玉,哪里像这些个大老粗...”
“知府大人风姿之绰约,想来自当不输给那位大将军, 只是吾等没这个福分,不曾观澜过大人的丰采。”曹靖舟借着他的话恭维了两句。
“别闲聊了。”谢见君拧眉, 截断了二人的话头。眼见着骑兵将近, 他先行一步上前拱手行礼, 这黄将军乃是三品怀化将军, 照理说他身为四品知府理应主动拜见。
然话刚起了个头,马上之人一个翻身跳下来,躬身托住了他,“小谢大人, 一年未见,别来无恙?”
“小常将军?”谢见君定了定睛,这才认出来者并非镇守汉羽营的黄将军, 而是当朝嘉柔公主的驸马常知衍,“您怎么在这儿?”
“替我家那位老侯爷跑趟腿...”常知衍解释道, “刚从你手下那儿接着消息,得知甘宁县地动,我便带兵赶过来了,灾情如何?还赶得上吗?”
谢见君正了正神色,“我等在城中搜救了一天一夜,还有很多人被困在废墟之下,另,昨日去沧河村的衙役一直没回来,我担心是出事了,想带些人过去走一趟。”
常知衍大手一挥“这好说,我带三百亲兵去沧河村,余下的七百人就留在城里,遵从你的安排。”
“这..“谢见君装作不经意间地侧目往他身后扫了一眼,想来常知衍此番带过来的都是自己手下的亲兵,一个个都眼高得很,自己未必能差使得动,况且两边还得需要时间磨合,“不妨这样,我去,你留下,昨个儿就有奸诈之徒,趁机哄抢灾民的财物,想来越往后这种情况必定会只多不少,此番去沧河村尚不知何时能归,城中得有人坐镇。”
“不是还有知县嘛?常知衍问。
“曹知县刚上任不久,难免年轻了些。”谢见君回的极为隐晦。其实说白了,他也能看得出来,曹靖舟这毛头小子,镇不住那些混迹县衙多年的老油子。
“也罢,我既是来了此地,自然要听从你这知府大人的吩咐....”常知衍冲身旁侍从招招手,唤他调来了三百精兵,让其即刻跟着谢见君去沧河村。
谢见君也顾不上再跟他寒暄两句,当即就带着自己昨夜挑好的人和这三百精兵浩浩荡荡地往沧河村去,至于其余的几个村子,依照着衙役们回报的消息,由曹靖舟自行分配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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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谢见君纵马在前,沿途吩咐士兵们务必看好脚下的路,以及盯紧两侧山石,若发生余震,亦或是泥石流,便让他们寻掩体避难。
虽不知沧河村的情况如何,但见前行之路一片狼藉,原本高耸参天的树或被拦腰砍断,或被拔地而起,连同大块滚落的山石齐齐将路堵了个结实,想来村子里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众人一面提防着余震,一面组织着清路,生生走了两个多时辰,然临近沧河村,大伙儿都傻眼了。
因着地动,横跨两处的吊桥塌了,滔滔江面上只余着一条光秃秃的铁索。
“老大,这怎么办?”乔嘉年蹙眉,另一边带队的王将领也过来询问。
谢见君斟酌片刻,望了眼身后荫郁的林子,“咱们先把桥铺起来。”这桥是沧河村连接外面的唯一的路,要想进村,只能从此处过,遂除了将原来的桥恢复原样,别无他法。
领了命令,士兵们各自散去。不多时,原本沉寂的林子回荡起“吭吭坑”伐木的动静。
谢见君站在高石上往江对面眺望,奈何白雾弥漫,隐隐约约地看不很清楚。
“老大,昨日来沧河村的衙役找到了!”乔嘉年小跑着过来禀报。
“找到了?人怎么样?”谢见君问。
“只找到了一个..”乔嘉年面露难色,“就是、就是...”
说话间已经有府兵押送着人过来,只见那衙役浑身血污,蓬头垢面,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合上了!都合上了!”,俨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