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177)
“为师聪明绝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徒儿你才刚到云崖镇,是如何知道他们不对劲的?”
“我可以说,只不过说之前师父你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问。”昭明嗯哼一声,满不在乎地开口。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现在的御剑速度最快是每个时辰六百里,比你先起飞三息,你拎着这俩人,多久能追上我?”
昭明狐疑地皱着眉,没有正面回答,只右手悄然无声地按在剑柄上:
“第二个问题呢?”
“我是你最最宝贝的亲徒弟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回昆山同门再会
朝辞悲风原,暮叩昆山门。
本该两日的路程缩短为一个白天,最终虞渊是哭着喊着逃回山门的。
他御剑乘风甫一落地,连气都来不及喘匀,便直奔主峰正殿,眼见昭明举着剑鞘气势汹汹地赶来,他立马躲至掌门雄伟的身躯之后,高喊道:
“掌门救命,我师父他无理取闹以大欺小,扬言要打死我!”
这一嗓子不仅凄惨且分外耳熟,掌门额角青筋一跳,揉了好几次眼才绝望地确定身后鬼哭狼嚎的少年并非幻觉。
时隔三年,他再次回忆起了自己被这对师徒支配的恐惧。
那时虞渊还未出山历练,除二月外,每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宸光峰上大吵小闹不断。有时一座山峰已不够二人造作,这俩糟心货便会来主峰找掌门评理。
每次虞渊上门来时总是这么一句话,三年已过,他的这门手艺并未因年岁久远而生疏,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与以往毫无二致,气得掌门偏头疼。
掌门闭了闭眼,心想,按照常理,接下来上场的选手必定是昭明无疑,他的经典台词是——
“逆徒你站住!今天别说掌门,就算破喉咙来了也救不了你!”
虞渊从掌门背后不屈地探出脑袋,梗着脖子与昭明对骂。
事实上,他之所以确定那两位“酒友”有问题,盖因修真界之中,但凡懂一点常识的人物,提起昭明时要么讳莫如深,退避三舍;要么咬牙切齿,激情痛骂。
虞渊在外行走三年,还从没听哪位精神正常智力完好的修真界人士仰慕过昭明,但若要问昭明和魔帝一齐掉进水里,此时你手头有一根竹竿,那在先把谁敲下去淹死的问题上,他们兴许还得犹豫一下。
但识时务如虞渊,自然不敢这么同昭明说。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年未见,他那通人性的师父已变得精通人性,他不过才委婉地问了师父两个问题,对方就意识到不对,凶性大发,一路把他从悲风原撵到昆山,实在太无理取闹。
眼看昭明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揍他,掌门终于顶着一张威严凶煞的屠户脸,说出属于他的经典台词:
“够了,你二人但凡再多说一句,本月宸光峰的灵石份例直接清零!”
师徒二人立刻怂若鹌鹑,缩着脖子做人。
掌门落得耳根清净,这才谈起正事:
“听说你将那两个魔族探子带回来了,人呢?”
昭明无辜地与掌门对视。他不说话时,只单单立在殿中,衣襟似雪容颜清俊,便自带一股道骨仙风的超脱之气,任谁也看不出这副清冷皮囊下竟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
“你说话。”
昭明眨了眨眼,依旧不语。
掌门心里窝火,尽力耐着性子道:
“不扣你们灵石,说吧。”
“那俩人伪装得不错,且很是警觉,刚来云崖镇就被我亲自出马盯着,整整三天才总算抓住机会将他们二人骗出镇去制服,整个过程绝没闹出一点动静,就算魔界那边也不一定反应得过来。现在他们被我送去给小九师徒折腾了,就看能问出什么要紧事。”
掌门总算点了点头,暗道昭明在大事上还不算含糊,就算平时气人了点,也不是不能原谅。
正事说完,他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却见昭明依旧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宛如一根风雅俊逸的木头桩子,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觉得糟心:
“你怎的还不走?”
“由于盯梢需要,这三日里那二人频繁出入高端消费场所,我心里纵然再不情愿也得咬牙跟着,为了不露馅,还得冒着被债主认出的风险融入环境。但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没灵石。”
“……”
直到昭明带着灵石心满意足地离开主殿,虞渊仍旧震惊于混蛋师父的无耻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仍留在主殿之内,向掌门汇报三年游历的见闻心得,包括容家与邪骨勾结之事。掌门皱着眉点了点头,表示此事会上报仙盟,但后续如何,却让虞渊不要抱太大希望。
末了,他目光落在虞渊袖口,意有所指道:
“既然将灵兽带回来了,若别人问起,想好怎么说了吗?”
虞渊羞涩微笑:“就说是路上捡的。”
“众目睽睽,他在容家也露过面。”
“这不一样,他与在容家现身的龙除了鳞片的颜色相同外,其他完全不同。怎能光凭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相似,就凭空污龙清白?”
“很好,面对外人时就这么说。”
将斩棘在掌门眼前过了明路后,虞渊分外有眼色地退出主殿,不再打扰掌门。
暮色溶溶,群山远黛与天衔接处,雪白仙鹤振翅飞回,长鸣与远钟声交响于昆山十二峰间。
钟声落下后,总是苦行峰最为热闹,不少弟子结束一天辛劳功课,懒得御剑,便选择花费几个灵果吃食,搭路过的顺风鹤回峰,看得虞渊啧啧称奇。因为他记得掌门养的仙鹤脾气不怎么好,是昆山一霸,脾气上来了连掌门都啄,如今竟愿意给人骑,也是奇观。
主殿外校场前,一身青碧衣裙的五师姐一见虞渊出来就朝他招手。
走近才发现,她身边还跟了两名陌生青年,一个面容平凡,满脸和气,一个貌若好女,神情冰冷,二人皆穿着昆山弟子服,见虞渊上前,朝他道:“二师兄好。”
纪瑶迦微笑着朝虞渊介绍,声音依旧柔柔的,像穿过空谷的浅溪:
“这是七师弟凌零七。”
和气青年冲他露齿一笑:“二师兄叫我小七就好。”
纪瑶迦又指着另一位相貌冷艳的青年道:
“这是八师弟桑训。”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有些许怕生。”
八师弟站得离虞渊最远,用目光将虞渊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后跟后,便蹙着眉,一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神情,看得虞渊都替他憋得慌。
虞渊寻思自己长得也没对不起公序良俗,又实在好奇,于是他作为师兄,秉承着友爱精神道:
“都是自家师兄弟,八师弟有话不妨直说,无需见外。”
八师弟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和人一样,低沉悦耳,雌雄莫辨,但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
“敢问二师兄是男师兄还是女师兄?”
倒也不必如此不见外。
见虞渊一脸空白,纪瑶迦扶着额,回头瞪了身后的现眼玩意儿一眼,解释道:
“二师弟,小八只是不太会说话,没有恶意的,这,其实事出有因,总之他人还是很不错的,你别介意。”
虞渊回神之后,不免想起先前镜湖鬼影事件在昆山闹出的种种传闻,其中最离谱的一个便是“八师兄与人飞鸽传情被骗光身家后,投湖明志,死后怨气不散徘徊镜湖”。
投湖部分系为谣传,但至少前半部分迄今仍作为真实案例被昆山长老教育历代弟子时反复提及。虽故事主人公以某代称,未指名道姓,但八师弟要是第一次见谁都问这个的话,想猜出是他也并非难事。
虞渊看八师弟的目光不由同情起来,道:
“八师弟且放心,我是如假包换的男师兄。”
但见八师弟小小地松了口气,仍嘴硬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