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断袖娶和尚(149)
“在下并未觉得青楼女子有何下贱,也并不认为女子就不能考学。”
杨砚青怒力稳住发抖的声音,“相反,在下认为这世间任何一人,不论男女老少贵胄贫民,大家闺秀亦或风尘女子,只要有才华且有上进的意愿,人人皆可考学,皆有进画院学习的机会。”
话毕,不仅所有人愣住,连柳胖子也愣住了,立马看向台下的柳六,当发现端着胳膊像还在沉思的柳六随后放下胳膊冲他微微点头后,柳胖子才算稳了心神。
“胡言乱语!”梅刺史气得直揉太阳穴,一旁节度使王都想冲上来给杨砚青嘴堵上。
梅刺史有气无力地一挥手,“把曹砚青押下去。”
“押下去?押哪儿去?”柳胖子突然翻了梅刺史一眼,“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梅刺史:“......”
台下的柳六实在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但笑容还没散,就听柳胖子又念叨一句。
“去把柳六叫上来,他一直住在曹府应知道些情况,我问他两句。”
柳六:“......”
柳六心说刚想夸柳胖子挺能随机应变,但看来胖子还是慌了......
柳六上台后和柳胖子耳语了几句,之后退到了一旁站着,柳胖子见六皇子都站着自己却坐着,赶紧弹起身,在众官员面前正了正斗笠底气更足了,不怒自威着:
“我父皇母后同登大殿已共同执朝政多年,若尔等觉着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不应跟男子一般读书考学作画抚琴凑那个热闹,那你们定也认为我母后不应临朝执政吧!”
这通唇枪舌剑下来,一众官员骤然跪地瑟瑟发抖,无人不汗毛乍起后脖子发凉,梅刺史更是倒吸凉气吓得脱口:
“殿下恕罪!皇天在上,臣等绝无此意啊!”
“罢了,都起身吧。”柳胖子居高临下学着柳六的样子也端起胳膊,再次给梅刺史施压:
“想必梅刺史如今心中已有了是非曲直,那就由大人判上一判吧,我旁观便是。”
“......是,臣已心若明镜。”
梅刺史心里的确明镜了,连把妓女招进画院扰乱大考这等大事都能莫名其妙化解,任谁都能看出六皇子完全站在曹砚青一边了,连亲信都早早安排进了曹府,梅刺史甚至怀疑曹砚青是不是早就听命于六皇子了......
这个草包可真能耐啊,真能装啊!梅刺史不禁后脊生凉,他没想到曹砚青卧薪尝胆竟能忍受这么多年,就只为等这致命一击,着实让人刮目......
梅刺史和节度使王快速交换了眼神,能看出曹川同样是满眼震惊,二人无奈确也达成共识,梅刺史咬了咬牙道:
“曹祭酒和永虚学正互相勾结制造不公,扰乱了画院,现废除二人祭酒和学正身份,押至沙洲台狱候审,此期间由赵司业代画院祭酒之职。”
此话一落,节度使王脸色难看,毕竟曹家画院怎能让个姓赵的当祭酒,但他记得梅刺史刚才让自己少说话,看来刺史此举也是缓兵之计,而曹祭酒出事后未来也只有扶持曹砚青,但这么一看,能屈能伸深藏不漏的曹砚青倒真像曹氏子孙,未来定是大有作为!
在曹川感概之际赵司业已是眼泪决堤,哽咽地磕头领旨,而曹祭酒此时竟急火攻心当场晕倒了,梅刺史皱着眉又接道:
“曹监丞因揭发画院内幕就不予问责了,另外,千佛洞开凿权也就交回曹监丞全权负责罢。”
杨砚青眼中不停打转的泪终于断了线簌簌下落,他深深磕头领了命。
从今往后,敦煌画院再不会有佛教派和普通学子间的高低之分和不公对待,不仅画僧和画师一律平等,且未来他还要让男女平等,世人皆平等,每个人都有考入画院的机会。
而千佛洞更是终于脱离恶人之手,再不会惨遭劫难,被利益熏心之人肆意摧残。
柳胖子在身后六皇子柳六的眼神示意下冲众人挥了挥手,“行了,我在沙洲待得时日够久了,得走了。”
“殿下。”梅刺史急忙拱手,“两日后便是仲秋盛宴,请殿下留......”
“我不去。”柳胖子一背手,“我得启程前往瓜州了,到那边儿再祭月吧。”
“是,臣陪您一道前往。”
“用不着,两日后将士们就从沙洲出征了,你踏实待着吧。”
“......臣遵旨。”
柳胖子边说边踱到还在地上喜极而泣,肩膀一抖一抖久久没起身的杨砚青身前,突然下巴一扬,不容置喙着:
“监丞大人?我得把你夫人带走了,你回府帮墨踪收拾收拾吧,我在这儿等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更疼一点
杨砚青在听到六皇子要把墨踪带走时,本就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上话的他,顿时如遭雷劈般脑子嗡嗡眼冒金星,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天空倏然传来一声啼啸,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墨色苍鹰箭般划过像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杨砚青木讷抬头也看到了那头鹰,再低头时余光中出现了一高大身影,身着黄金铠甲似一座踏光而来的神像,此时那神像已单膝抱拳跪在了“六皇子”身前。
“梅赤护驾来迟。”
柳胖子:“......?”
柳六:“......”
柳胖子见一旁柳六黑了脸,一时也没给梅赤好脸色,觑着他哂道:“护哪门子驾,我是被挟持了还是被人拿刀指脖子了?”
“殿下如若把墨踪带在身边,便是惹火上身养虎为患,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梅赤把头沉沉磕在地上,“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柳胖子:“......”
柳六:“......”
杨砚青:“......?”
杨砚青再次瞠目,他怎也想不到梅赤竟突然出现,而且还要帮助墨踪留在曹府,若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敢信。
梅赤方才的一语双关,柳六自然听得懂话里意思,而柳胖子其实内心也反对六皇子把墨踪带在身边,虽然他深知六皇子仰慕墨踪多年,但墨踪如今已是吐蕃人,是敌国人。
若是六皇子留个吐蕃贼人在身边,万一传去皇城定要被那些虎视眈眈觊觎被废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抓住把柄,而现今最被圣上看重最有望代太子之位的六殿下岂不有了污点?
“咳。”柳胖子向前走两步把梅赤扶了起来,“墨踪如今已是废人倒也掀不起多大浪,不过你所言却不无道理,起身吧。”
“谢殿下。”
柳六:“?”
梅赤起身后并未抬头,躬着身再次问了句,“那殿下的意思是......”
柳胖子咳了一声,“就听你的罢。”
柳六:“......!”
好你个柳胖子,还想上房揭瓦?你俩这一唱一和,真是反了你们。
柳六咬着后槽牙差点儿没把柳胖子后脑勺连同一直低头的梅赤盯穿了,但一时也无可奈何。
梅赤随后又一抱拳,“请准许臣护送殿下前往瓜州。”
“得了吧你,没事儿赶紧回兵营去!话说画院大考你跑来凑个什么热闹。”柳胖子正了正斗笠冲众官员们一挥手,“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让在下送殿下一小段路吧。”梅赤再次躬身。
“......行,走吧。”柳胖子心说让梅赤跟着走一段也好,至少挨六皇子骂时也算有个伴儿......
梅赤此时装满了自己心思,他必须确保六皇子没带墨踪一起上路,若六皇子真把墨踪护周全了,仲秋宴的谋划又如何实现,他又如何取墨踪性命?
梅赤根本就等不及墨踪毒发,更不愿出征后让一切又成变数,他势必要亲眼看着那个把曹砚青迷得神魂颠倒的吐蕃邪祟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六皇子走后,敦煌画院便是改天换地一番新面貌,而曹祭酒和永虚和尚下了台,佛教派众人其实也并未多失落,相反长久以来众画僧对曹祭酒和永虚和尚很多言行早已不满,更深知画院里的确有诸多不公。
毕竟作为佛教弟子,画僧们在面对这些“特权”时也并不觉得心安理得,反倒是曹祭酒和永虚和尚二位掌权者走后一切倒回归公平,反是让所有人神安气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