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好难当(89)
姜楷的功法是行得通的,是真正能通往大乘期中期的途径。而段厉的功法……无论是原书剧情还是现实发展,没一个真正练成的,更别提除了周筵外,还有许多没有留下姓名的试验品。
可……段厉为什么要问姜楷这些?
云佩风的脑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可它实在吓人,他不愿意去细想,只是逃避般地低头,继续读通讯符上的消息。
姜楷的回答果然和他预料中相似。
“段厉的功法太容易走火入魔,即使周筵已经渡过了前两劫,到最后依然可能陨落。可我的功法不会让你走火入魔,只要你能和之前的状态一样,就能顺利突破到大乘期中期。”
“其实我本应该早就告诉你的,你和周筵现在凑了一对,也练不了我的功法了……说起来也是我糊涂,到现在还放不下,可能是因为到底是几百年的心血,好不容易遇到这一次机会,一时迷了心窍。”
“当时我想着,只要周筵死了,按你的性子,也许不会太在乎。”他写道,“只要你不在乎,就有机会能突破到大乘期中期。”
活过百年千年,很多大乘期对于俗务乃至于别人的性命都看得很淡,能引起他们注意的只有某些特定事物。
例如,如何突破大乘期中期。
无论姜楷还是段厉,这都是他们几百年甚至是毕生的追求。
姜楷也许没那么执着,会想着总有办法,可段厉并不想错过每一分可能与每一个机会。与此同时,他会选择可能性最大的那条路。
既然周筵堵死了自己渡情劫的路,威胁云佩风也难上加难,那么他便放弃周筵,选择云佩风。
只要云佩风能突破大乘期中期,那便证明姜楷的功法是可行的——云佩风固然不能被他吸取修为,但只要手中有可行的功法,他大可以再培养同样体质的修士。
所以段厉让云佩风抹掉自己的记忆,根本不是想让周筵渡情劫,而是要让他继续修炼下去。
他就是打算杀了周筵!
无论云佩风怎么做,周筵都会死。
云佩风放下了通讯符,也松开了想要掐诀的手,心惊肉跳。
他差点就上了段厉的当。
他站在原地,呆怔了一会儿,脚步虚浮地走到段厉旁边。
黑色掀翻在一旁,被重伤的化身半阖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被阳光直射着,他似乎要融化了。
云佩风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问:“我收到姜楷的消息了,你会杀了周筵,对吗?”
他的声线依旧带着些哭过的鼻音,虚弱,也不那么稳当。
段厉幅度非常小地抬了抬嘴角,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不知在想什么。
云佩风伸出手,放出一道锐利的金芒,干脆利落地结果了他。
可……好像还是没什么用。
如同沉入黏稠而难以呼吸的沼泽,他的思维无比迟钝,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绝望起来。
他以为他能救周筵,哪怕是拖延时间,可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眼泪已经几近干涸,情绪仿佛透支了一般,疲累多于难过,麻木多于悲伤。云佩风没有再看段厉的尸体,回到周筵身边。
周筵已经失去意识很久了,他摸上周筵的手腕,探了探。不用深入,只大乘期下的合体期就是一片空无。
他再探不下去,抽回神识,扁了扁嘴,把周筵抱到怀里。
周筵似乎感受到了他,眉眼微微动了动,头却没有力气,很沉地压在云佩风肩上。
云佩风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周筵总是缠着他想要亲亲他,他拒绝了一多半。
他该让周筵多亲亲他的。
“我以后……一定给你报仇,”他抽了抽鼻子,用气声说着,对已经听不到他说话的周筵保证着,“我一定杀了段厉……我一定杀了段厉。”
他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能够持续多久,他向来不在乎这些,也许几十年上百年的时光过后,它们终会趋于平淡。
可在平坦如镜的人生中走了这么多年,他到底见到了最深的海与最高的山。
云佩风静静地抱抱周筵,感受着他的体温。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个姿势那么像和爱人互相依偎。
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周筵的头顶。
周筵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再和云佩风说几句话,但他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维持经脉运转上。
远处的灵根与他同本同源,他甚至无法做出一丝排斥,更勿论对抗。
简单的尝试之后,周筵很快发现想减缓修为流失的速度根本就是徒劳,他只能尽力加快修炼速度,试图增加修为来填补缺漏。
可这样终究是扬汤止沸,新修炼增加的修为比起流失的完全是杯水车薪,自身的境界被吞噬得越来越多。周筵不得不开始主动将大量灵力交给灵根,以此降低修为流失的速度。
可经脉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的速度也有限,灵力逐渐也不够用,周筵一狠心,索性将灵气直接填进去。
和经过经脉提纯、能直接转化为修为或法力的灵力不同,灵气混乱驳杂而难以控制,减缓修为流失的作用更是几乎没有。
但周筵如今只剩要人命的筑基期和空中楼阁般的大乘期境界,一旦大乘期境界也被段厉吸走,只有筑基期的他必死无疑。秉着死马当活马医,多拖一刻算一刻的心态,他也要将灵气灌给自己的灵根。
反正比起那些稀薄又难以找寻的灵气,他的灵气是月读宗地下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本不要钱,也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同时,周筵也在赌。
如果没有这些灵气,他可能真的会抓住最后的机会,再和云佩风说说话。
可在月读宗地下,第一次看到仙盟的大乘期面色煞白、听云佩风说他的灵根在被那里的灵气侵蚀时,一直在想着如何抗争段厉的他就有了模糊的想法。
虽然他不怕那些灵气,但他的灵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是最典型的天灵根,和白清和粱长明他们一样,甚至还只有筑基期。
周筵没什么把握,他只是在赌,赌自己的灵根扛不住这样的灵气冲击。
面前皆是死局,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
为此他必须等到最后一刻。
不仅是为了让段厉降低警惕,认为他没有后招,更因为最开始时,被吞噬的境界与灵根的境界差异不大,修为流失如溪流汩汩,而后才会逐渐加快。
等大乘期以下的修为流失殆尽,灵根吞噬的速度终于达到最快,贪婪而没有余地地敞开怀抱——面对排山倒海般磅礴而来的灵气。
周筵的眼前漆黑一片,但他能感觉得到,月读宗的那些灵气是如何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过他的灵根。
筑基期的灵根没有高阶修为,没有经脉滋养,几乎立刻就蜷成一团,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干瘪死亡。
它突然和周筵断了联系。
不知为何,周筵心神也突然一松。虽然之前也没有灵根,但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像一只没有绑缚的自由的飞鸟,无拘无束,向死而生。
现在充满他内心的是那道从皖河派求来的秘法,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云佩风有多爱他。
知觉也在慢慢恢复,他能感受到云佩风正在轻轻握着他的手。
周筵动了动手指,回握住云佩风。
云佩风太难过太疲惫,一直闭着眼睛,此时突然觉得不对,惊疑不定地向下看,正对上周筵有些虚弱却明亮墨黑的眸子。
“……?”云佩风。
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猛地睁大眼睛,如果不是和周筵贴得太紧,很可能会直接跳起来。
除了最开始的一刹那有本能的狂喜,后面他内心全是跟见到诈尸一般的震惊!
毕竟他早都做好了周筵死了的准备,不仅哭过,心里都已经把他埋了好几遍了,虽然是还没有死透……但,这怎么还能活回来的?!
好在大乘期多多少少都见过一些世面,他没被吓住太久,很快反应过来,又喜又怕:“段厉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