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10)

　　佣人们全都低着头。
　　“还有，”盛霭站起身，“我不知道是谁听到的风言风语，也不管真假就在公馆里传，说什么……盛熙阳不是我的亲弟弟。”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少佣人都抖了抖身子。
　　因为不管是听八卦还是传八卦，他们总归是掺和了那么一脚。
　　盛熙阳也抬起头来看了盛霭一眼。
　　他其实一直摸不清盛霭的态度。
　　盛霭戴着眼镜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温文尔雅，让人觉得平易亲人，不戴眼镜时，眉眼还是冷俊的。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我不戴眼镜，就是为了不看清你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因为我现在并不想知道是谁传的这个消息，我也不想把他抓出来。但这件事情，只此一次，我也只说一次，再让我听到有这样的传闻，再让我知道你们对小少爷不尊敬，我不管你们在这个公馆资历多老，是老爷还是太太的人，我都会把你们请出去。”
　　公馆中寂静得无人敢言语。
　　“盛熙阳是我弟弟，”盛霭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且轻，“在他还小的时候，我就处处维护他，照顾他，他比我小七岁，我照顾他本来就是应该的，不因为他性子怎样。但是你们如果偏听传闻，我一秒钟都不会忍，今天是给你们这些老人们留面子，否则没有下次了。”
　　说完以后，盛霭重新戴上眼镜，对所有人道：“我说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地上也收拾了。”
　　一瞬间，走得走，散得散。
　　只留下赵姨和几个佣人收拾洒了一地的汤面和碗。
　　也没过多久，就有人重新端着一碗金汤面上来了。
　　盛熙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因为真的是太香了。
　　吃着吃着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盛霭一眼。
　　恰好盛霭也在看着他。
　　那一刻，盛熙阳对上盛霭的视线，感觉到了盛霭怔然的视线。
　　似乎盛霭看着他，想到了别的什么。
　　但盛熙阳不知道。


第15章 欲盖弥彰
　　晚上盛熙阳在自己房间里洗过澡，擦着头发，因为没事干，所以推门出去。
　　在下楼的时候遇到了赵姨。
　　赵姨看到他都吓得要绕路走。
　　盛熙阳挠了挠头，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
　　他住三楼，在经过二楼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点说话的声音。
　　盛熙阳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也能够听见房间里传来盛老爷盛明的声音。
　　盛熙阳也想听一听，就往后撤了撤，挨在了墙角。
　　盛明在房间里问：“你今晚发这么大脾气，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盛霭淡淡道，“他们对熙阳不好，我该发这个脾气。”
　　盛明叹了一口气，“连佣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你还在欲盖弥彰什么？”
　　“我没有欲盖弥彰，”盛霭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显得特别冰冷，“他是我弟弟，是他们在谣传。”
　　盛明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盛明声音沉沉的，沙哑道：“就算是所有人都同你说，那个不是你弟弟，你也不愿意相信的，是不是？”
　　盛熙阳的心脏微微一缩。
　　房间里长久的寂静。
　　盛霭轻声问：“如果他不是我的弟弟，那我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盛明一时也被问住了，没有说话。
　　房间里，盛霭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弯下了腰，双手遮住了眼睛，“我不傻，父亲，我也有过怀疑，我也想过，他会不会真的不是。可我不敢想，因为如果他不是真的盛熙阳，那真的盛熙阳在哪里……”
　　他的手掌抵着眼镜，声音里带着很轻的颤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弟弟在哪里，谁来告诉我，我又该去哪里找他。”
　　盛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抛下他们母子三人的人是他，拼了命去找弟弟的人也是盛霭而不是他，如今他没有任何发言权。
　　盛霭久久地坐在椅子上，才道：“我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很轻，也带着沙哑。
　　因为没有办法，因为找不到，所以只能这样。
　　如果盛熙阳真的是他的弟弟，那他这么多年来对盛熙阳的好便没有给错人。但若如今的盛熙阳根本就不是他的弟弟……他也无能为力。
　　他还能做什么，花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的人，现在再找，也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只能够无论真假，都把盛熙阳当做是亲弟弟，是当然最好，不是……也借此机会去弥补，就当做恕罪。
　　过了很久，盛霭才哑着嗓子道：“父亲，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盛熙阳，我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态度。如果他是假的，我也不会在意，因为我对他好，是希望如果真的盛熙阳还活着的话，捡到他的那家人也能像我一样，对他好。”
　　微微一顿，他轻声喃喃道：“我别无他法。”
　　盛明的嘴唇轻微地颤了颤，“好吧。”
　　他算是明白自己这个儿子了。
　　之前盛熙阳脾气差得要死的时候，盛明都有要把盛熙阳赶出公馆的念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盛霭为什么处处维护盛熙阳。
　　如今才终于明白。
　　在门口的盛熙阳也听清了盛霭的每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错怪了盛霭，把他当成是什么腹黑人设。
　　原来到头来，也只是个可怜哥哥。
　　正走神着，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盛熙阳吓了一大跳，一转头，对上了刚走出来的盛霭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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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让你开心
　　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寂静了。
　　盛熙阳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看着盛霭，本来想逃跑，可既然已经被看到，再逃走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盛霭看了他很久，把身后的门轻轻地带上了。
　　他向盛熙阳走了过来。
　　盛熙阳的后背更紧地贴上了墙壁。
　　听刚才盛霭的那番话，其实盛熙阳已经明白，在盛霭的心里，他也知道了盛熙阳大概率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只是他别无他法。
　　可越是如此，盛熙阳就越担心。
　　他本身就不是跋扈的人，不可能像原身一样这么傲慢，再加上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盛霭知道，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在公馆里生活下去了。
　　看着盛霭一步一步走近，盛熙阳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
　　然而，感觉盛霭的气息停留在面前。
　　盛熙阳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就感觉一只手似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他还以为盛霭要打他，紧紧闭着眼偏过头去。
　　然而下一瞬，触碰到他脸颊的，是盛霭温暖的掌心。
　　盛熙阳怔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了盛霭。
　　盛霭的掌心轻轻地贴着他的脸颊，微微摩挲了一下。
　　长久的寂静后，盛霭问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就出来了？”微微一顿，“也不穿鞋，不怕冷吗？”
　　盛熙阳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他本来只是没事干所以才出来走走，没想到听见了盛霭和盛明的对话。
　　嗫嚅片刻，盛熙阳低下头，“我……就想出来走走。”
　　盛霭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回去穿了鞋再下来，把头发也擦干点。”
　　盛熙阳说好。
　　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盛霭微微垂下眼，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怎么，还要哥哥抱你回去啊？”
　　“没有……”盛熙阳立刻道。
　　他侧身离开了，上楼两三步，又回过头，发现盛霭还站在原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盛熙阳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盛霭抬起头，望向了盛熙阳。
　　盛熙阳小声道：“你待会儿……能不能上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