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87)
怀颢冷峻冰封般的表情忽而有了一丝松动,微微眯起双眸。
没想到沐子辛为了祁余,甘愿牺牲到如此地步。
祁余遗体不翼而飞的三日,怀颢寝食难安,儿时病重无法看清的面容,和午夜梦回脑海里残留的温柔笑脸汇集到一起,融合成他此生唯一牵肠挂肚之人。
悔恨的情绪逐日增长,坚定了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到的决心。
得知云钊目睹祁余出现在沐府的消息,虽对沐子辛的隐瞒多有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自作主张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期待着二人重逢的画面,结果刚一登门,府上全员如临大敌的气氛扑面而来,无形中激化了双方对立的紧张气氛……
沐子辛由于体力不支,痛苦地慢慢倒下。
怀颢抬手,示意侍卫们收刀入鞘,准备开口宣太医,突然“砰”的一声,书架中央裂开一条二人宽的密道吸引了众人。
沐子辛绝望的双眸蓄满泪水,昏暗模糊的视野中,祁余跌跌跄跄的身影逐渐清晰。
一时间,怀颢的眼里亮起了光,失而复得的欣喜牵动着嘴角,心中积压的沉闷随着祁余的靠近冰消雾散。事实证明,真正属于他的人就算遇到再大阻碍,也会排除万难,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经过这一次,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对方离开自己身边。
怀颢按耐不住激动,迈开步伐主动上前迎接,就在二人之间还剩最后两步距离,祁余头也不抬地重重跪在地上。
“……”
怀颢难以置信地凝望对方,心弦猛然紧绷。祁余此时浑身止不住剧烈颤抖,急促起伏的胸腔像是在努力缓解分散身体的疼痛。
这是……
有什么诉求?
怀颢感觉对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克制住心疼想要上前搀扶的手。
“求陛下放过沐大人……”
几步路消耗了太多力气,祁余说得十分艰难,还要抵抗身体巨大的痛苦,内心的悲恸骤然升高,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沐大哥独自静静躺在血泊之中,生命随着时间逐渐流逝。
就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也不想放弃最后一线生机。
“假死脱身是微臣想出的主意,一切皆与沐大人无关,欺君并非出自他本意,而是微臣以祖父的提拔之恩逼他出手相助,请陛下明鉴。”
作者有话说:
绝望帝王在线表演血压蹦迪。
第61章 陛下的弃子
怀颢静静听完祁余的恳求, 像是隆冬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刺骨的寒凉灌进衣衫贴在皮肤上,争先恐后地往他心里钻。
得知祁余的行踪, 怀颢迫不及待前来亲自接人, 结果再次重逢祁余没有半分欣喜,全程悲伤绝望地低着头,为了救沐子辛拖着病躯跪到自己面前,不惜以命换命揽下本不属于他的条条重罪。
无端的愤怒在心底愈燃愈烈, 不断煎熬着男人的心神。
朝廷上下, 谁不知道祁余是天子的枕边人。沐子辛却藐视皇权,想趁机把人偷偷藏起来占为己有!
念在他救人有功, 且眼下安抚祁余情绪为重, 怀颢才按捺着情绪暂时不愿与他计较……
结果自己时刻惦记在心尖儿上的人, 把别的男人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阴暗的角落滋生出类似嫉妒的情绪,一再怂恿着男人该直接把人绑回去。
然而……
怀颢没有真的动手,慢慢压下积郁在胸口的闷气。大牢里尽是些细碎折磨人的招数,祁余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已是难得, 再加上先前落下的腿疾, 他怎么忍心祁余继续承受额外的痛苦。
“起来说话。”
过了半晌,祁余垂首跪地的姿势纹丝不动。显然, 对方心里还是不信任自己。
天子之威,绝不允许向谁低头就范!
但是为了祁余, 怀颢心甘情愿多给他一些纵容。
“来人, 送沐尚书前去诊治。”一声令下,侍卫们抬着失去意识的沐子辛离开, 身后跟着随圣驾出宫的太医, 同时一排家奴被齐运鸿带离到庭院等待发落。
厅堂中央, 唯独还剩下一立一跪的两个身影。
“你如今心里还有什么诉求,一并说出来也无妨。”平白蒙冤受刑,心中一定积压了不少委屈,但凡什么事能稍微弥补安慰到他受伤的心,怀颢都愿意尽力满足。
祁余也辨别出头顶男人的语气,意外没有察觉一丝不悦,对方似乎还耐心地回应着自己内心的需求,像是真的能听进自己的话一样。
既然如此……
“请陛下迎娶丞相之女以平天下猜忌,并恩准微臣辞去翰林院侍读一职,挂冠归去。”
让自己彻底“死了”或许还能像嵇策所说,可以为年轻的帝王争取稳固皇权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能快刀斩乱麻,了却他对男人残存的情意……
怀颢于他而言算不上一位良人,但是对于江山社稷,不可否认他是励精图治的明君。男人的才华气魄更是无人能及,受尽男人的欺骗与薄情,到头来,他还是无法轻易释怀。
“微臣已于四日前死在大牢之中,抛却往事,只愿此后平淡安闲清静无为,恳请陛下成全。”祁余一口气吐露出心底的期盼,静候圣上能够顾念旧情归还他自由。
然而寂静持续了许久,仅等到怀颢忿恨的一句。
“你即便是死了,也休想从朕身边离开。”
“……”
祁余希望的火苗在心里瞬间熄灭,认命似的慢慢低下头。
是啊,天地万物都是天子的,哪怕是自己的生死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念之间。
原来他终究不过是被男人打上烙印的,可以任意处置的所有物,与情意二字毫不相干。
怀颢看出他恭顺下的抵触,勉强抑制的怒火骤然飙升,伴随着心痛苦涩在胸口蔓延,似乎是不想被任何人察觉,于是冷漠地转身离开,路过庭院对沐府家仆正颜厉色吩咐道。
“沐尚书病重缠身,让他在府里好生歇着,痊愈之前不必上早朝了。齐运鸿,摆驾回宫!”
齐运鸿高喊:“起驾——”
在众人跪拜领旨谢恩,齐声高呼“恭送陛下”的声音中,齐运鸿跟在怀颢身后,余光担忧地瞥了眼厅内,看见祁余艰难缓慢地移动,自己从地上根本爬不起来,连忙指了两个侍卫过去帮忙。
心里不禁为二人叹了口气。
祁余衣襟缝隙隐约露出黄青相绾的绳带,正是圣上当时送他的同心结,历经千辛依旧贴身放着,意味着他心里放不下圣上。
圣上近日午夜梦回呼唤过对方的名字数次,人好不容易出现在面前,欺君之罪都既往不咎了,到头来说出口的,却是绝情伤人伤己的违心之言。
回宫的马车穿过街道,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发出悲鸣。
祁余独自坐在马车里,面如死灰。惹怒圣上无疑会牵连沐大哥,回宫后自己没死的消息也会传到丞相耳朵里。
一切功亏一篑。
好在圣上一直让沐大哥盯着嵇策,前三日想必沐大哥已经找机会提醒圣上提防丞相……
车子行进得极为平稳,严丝合缝的门帘隔绝掉车厢外的冷气,拢住车内暖炉干燥适度的温暖,身下的坐垫比寻常足足厚了一倍,可见男人是花了心思的。
可是……
其中又有几分真意呢?
祁余空洞的眼神望着琉璃窗外,看着惬意祥和的街头巷尾逐渐变成高耸冰冷的宫墙,透着压抑和窒息,就像当初自己为祖父求情时,男人坚不可摧的冷漠一样。
不过多时,马车停驻在偌大的宫殿之前,有太监小心翼翼搀扶着祁余下了车。
祁余原以为会是他之前方便皇帝随时临幸的偏殿,不想却是辉煌尊贵的独立寝宫,院内的玉璧和石雕远远望去似成相识……
门前等候多时的七八个太监宫女,齐刷刷地低头行礼:“奴婢给应大人请安。”
一旁搀着祁余的太监笑盈盈地介绍:“大人,这是庆慈宫,陛下前日特意命人打扫出来迎接您回来的,往后您就住在这宫里由这几个人伺候。”太监说着,缓缓将人继续往宫内领,所经之处一一介绍过来,态度像是伺候皇帝一般恭敬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