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61)
似乎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入寐是几天之前了……
他本以为如今家里有了一份牵挂,工作累积的疲惫再强烈也能转眼烟消云散。
“我没事,不用担心,姜姐还有其他事吗?”俞时渊的目光扫过桌面上新项目的员工调职报告。
姜姐看着被埋在工作堆儿里的俞时渊,眼里写满了心疼与担忧,感觉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男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蜕变为一个深沉可靠的男人。
随着Chris古装新戏的上映,二人解除婚约的事再度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Chris的极端粉丝诽谤他偷税涉黑的言论,为公司招来一批又一批被动又繁琐的审查。
身心上的多端重担死死压在俞时渊肩头,即便如此他的眉头都从来没有皱过一下。
姜姐慢慢将手中资料呈递到男人面前,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配合男人工作:“这个是您之前派我统计调查的资料。”
“……”
俞时渊半阖的黑眸在看到文件时蓦然瞪圆。
这是……
有关导致祁余离职的那项事件,足足记满了十几页。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男人忿然作色,视线匆匆,没落下报告中的每一个字。
“是的,全部。”姜姐回复道,“秦玫在辞去工作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主动交代了不少。”
涉事人名和对应的细节描述,记载着粗鄙恶劣的言辞,在白纸上格外刺眼。黑暗环境下滋生的恶意,远比那天宣之于口的还要过分,让人寒心。
回想少年当时露出没落悲伤的神色,俞时渊捏住文件的指尖泛白,狠戾的眸光里有墨色在翻涌。
祁余如今变成这样,和这些人绝对脱不开关系。
他恨不得让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随意评判他人的家伙,也都来尝尝被众人诽谤辱骂时百口莫辩的滋味儿!
然而……
少年会被那些人背后嚼舌根,说到底还是最该怪他自己。如果他当时能够多顾忌一下少年的心思……
“这上面涉事的人从今天起,全部开除。”男人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不论职位全部开除……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俞时渊难掩的盛怒冲破总裁办公室大门,震慑了整个公司,乃至整个企业集团对那件事的态度。从此公司上下再也没有敢议论少年的声音。
然而成天把自己憋在画室的祁余对这些一无所知……
画室的木地板上,凌乱散落着被揉皱撕烂的纸团。
祁余往嘴里频繁塞着止痛和精神类的药物,仍旧无法让情绪平复。无力的手指根本控制不住笔尖的走势,纸上弯曲的线条让少年的情绪也波动起来,像是海面抵抗暴风雨的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俞时渊为此重金请来国际知名复建方面的专家,给少年制定了严谨科学的计划。
祁余之后到每天都会认真按计划坚持训练,然而手部的灵活度和力量一直没得到任何好转。
少年的努力和焦急全数落在俞时渊眼里,为了尽可能调动祁余愉悦的心情,男人每周会抽出完整的半天,带对方购物美食,看电影画展,像是一般小情侣一样体验平常的点滴快乐。
可是祁余对这些似乎提不起来半点儿兴趣。
996日常眼巴巴盯着陷入停滞的完成度,又瞅瞅祁余被男人仔细焐在掌心轻柔按摩的右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前辈,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刷满剩下的一点儿完成度啊……”
俞时渊每天看似给前辈极大自由,实际上暗自里的保护设置得十分严密。它排查一圈根本找不出什么可以遇上危险从而遁出世界的机会,可眼下僵持不下的状态又好像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祁余低头看着自己用力也无法伸直的手指,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现在就还剩一个人能管得了俞时渊了。”
“是谁?”996眨巴着一双大眼追问道,这世界还能有让俞时渊害怕的?
祁余回忆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内容,语气轻柔:“你猜海外休假旅游一圈的老俞总回家发现儿媳妇儿突然没了,会不会来兴师问罪?”
996恍然大悟:“哦哦哦!”
原来如此!它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老俞总也是看着唐新一点点长大的,用心程度不逊色自己亲儿子,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悔婚是为了另一个儿子,肯定会大发雷霆造成剧烈冲突,然后他们就可以从中找到可趁之机……
“那我要不要把俞时渊悔婚的真相,提前找机会给老俞总透透风?”让矛盾和怒火燃得更猛烈些!
“不用了。”祁余顿了顿,“让俞时渊自己说。”
“啊?这是为什么啊……”996不解。
“自己做过的错事要自己承担,而且当场得知真相暴涨的情绪,会以预想不到的程度推动剧情。”祁余停顿片刻,语气转而带上笑意,“不错,有进步,我们996都会帮宿主主动提议了。”
996腼腆地红了红脸:“都是前辈的耐心教导……我这就去盯着老俞总的行程!”
“嗯嗯,不急,你等人到之前早半小时左右告诉我就行。”
996兴高采烈:“收到!”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
俞时渊难得挤出个整日陪在祁余身边,享受和少年一起睡到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柔软洁白的床单,晒出类似幸福的味道。
他注视着少年从自己怀里苏醒,露出无防备的慵懒模样,仿佛世界上一切的是非纷扰都瞬间变得不重要了,仿佛只要抱紧怀中少年,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然而世间的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祁余彻底清醒之后,就会立即换上冷漠的神色……
俞时渊也不在意,微笑着在少年额头印上一个早安吻。吃完早饭,俩人逛了附近的公园,徒步视野宽阔的河岸边。
回家后俞时渊趁少年吃药午睡的间隙,决心为少年亲自做一份经典法式甜点。
男人高大的身躯系了一件不大相称的纯色花边围裙,手上有条不紊的动作,从容又一丝不苟。小火慢煮的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让厨房的空气中弥漫着馥郁栗子香甜。
男人用指尖取一点调好的奶油放入口中,清甜丝滑的口感配合朗姆酒的香味在齿间弥散。经过简单的拼盘摆放,他将成品小心端到客厅。
想象着少年品尝时可能会露出的表情,俞时渊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这里的地址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没有预兆的拜访让他眼前浮现出两张曾试图夺走少年的讨厌面容。
俞时渊警惕地走向门口,意外发现独自前来的是他许久未见的父亲。
“爸……你怎么来了。”
俞父威赫静肃地站在公寓门外,伟岸的身姿着一套笔挺西装,黑白掺半的利落发型透出成熟男士的独特韵味,毫不遮掩的深邃锐利眼神暴露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不该来吗?”
“不是……”
俞时渊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沉默着侧身退开一步,把人让进来。
老俞总能白手起家打下这江山,能力人脉和犀利目光可想而知,一下飞机专程跑来目的绝不会是单纯思念儿子那么简单。
俞父冷着脸一言不发径直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才低沉开口。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面对父亲冰冷厉色的态度,再结合最近杂七杂八的事,俞时渊在内心的猜想已经八九不离十。
为了最大程度地维护少年,他尽全力工作,减少公司受到影响,也是提前避免类似现在的状况留下可能攻击少年的把柄。
如果只是对他的指责,再严厉的结果俞时渊都可以接受。
眼下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祁余吞服的安眠药效果可以撑到他父亲离开。
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事刺激到少年脆弱敏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