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晴辞赋谁知(27)
当然,这群人也不会意识到她能越阶力抗的本事,起了惜才之心。
刚才不出声,现在倒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捡个现成的便宜……钟离晴状似赞同地垂眸,敛去眼底的讽意。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在这里做个和事佬,你们两个小家伙,各退一步,就此揭过这一茬吧。”那古先生看了一眼钟离晴,然后转过脸,对着一脸不乐意的敖幼璇说道。
“如此甚好。”何管事见自家小主子不给面子,只好站出来打圆场,“这第二轮考核,不知何时开始?”
“也好,这就开始吧。”古先生挥了挥袖子,那正中的高台便拔地而起,又宽阔了近十倍,占了后院的三分之一,四角插着的阵旗微光一闪,竟是生成了一方荧荧蓝光的半透明罩子。
钟离晴能感觉到那罩子上隐约传来的灵力波动,看那强度,怕是就算金丹期的修士全力一击,也不能让这罩子有丝毫损坏。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阵旗吸引住了,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想过去好好研究一下这阵旗上铭刻的符文。
她正打着那阵旗的主意,就见一个较为年轻的修士手中打了个法诀,那石碑光芒一闪,半空中便投射出一块光幕,光幕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定睛一看,却是名字。
那修士说道:“第一轮资质考核结束,过关者六百零一,稍后进行抽签,捉对比斗,胜者晋级,通过第二轮。”
“六百整成双,多出来的一人怎么办?”有人忽然问道。
“抽签轮空,”那古先生笑着回答道,“气运也是考验的一环。”
他话音才落,那石碑上的名姓信息忽然化作了六百零一个光点,分别射向在场六百零一个通过初轮考核的生员,钟离晴低头拿起腰间陡然间多出来的配饰,余光发现所有人都与她一样,多出了这么一块看不出材质,非金非木的腰牌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腰牌上刻着的数字。
钟离晴的上面写着“贰叁叁”,她再转头看向嬴惜手中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陆零壹”,心有所觉地一挑眉,就听那古先生说道:“牌号相加为六百零一者捉对比斗,抽中六百零一号者轮空,下面是前十组。”
随着他一挥手,那高台顷刻间化为十块一模一样的小方台,平均分布在偌大的后院之中,而那老者身后的管事模样的人也依次走出十个,迈向那十方平台。
钟离晴扫了一眼还在把玩着腰牌翻来覆去看的嬴惜,见敖幼璇嘟囔了一句“真好运”便带着她那一大帮跟班走向自己的台子,摇了摇头,靠近嬴惜身边,思虑再三,还是不忍对她说什么重话,在她睁大了眼睛期待地望过来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里等我。”
“嗯!”嬴惜乖巧地点点头,小脸因为钟离晴这一句话一下子被点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想给她排个222的号码的哈哈哈哈(被揍)
第26章 比斗
顺着腰牌的指引,钟离晴走向七号方台,那候在台子边的正是替钟离晴测评特长的女修士;她倒是依旧一副温柔可亲的笑脸,只是在钟离晴感觉,仿佛对着她时特意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既然是这女修士做裁判,那么合该用符箓击败对手,也不枉她特意在莘元学院这群师长面前展露自己的符箓术。
旁观了前面几组对决的比斗,钟离晴大概对这群生员的实力有了个底。
正如她之前预料的,来参加这学院招生的,自然都是奔着半年后宗派内选而去的,只不过不同于那些有实力有机会参加百年一届的山门大开的修士,这把目光落在宗派内选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想着走捷径的。
宗派内选不同于山门大开,年龄要在三十岁以下,实力则至少是炼气期以上,经过层层筛选,由每个学院推选出前二十名最优秀的学生,经由五大派为首的宗派挑选进入外门乃至内门,明面上说是收取好苗子从头培养,实则是宗派势力与凡俗世家间的一场博弈。
因为这些通过宗派内选脱颖而出的精英子弟大多出自各郡各都的中小型世家以及江湖势力组织——在那些底蕴深厚的大世家子弟之外,总要给这些人喝点汤不是?
钟离晴自知那些中小世家早就将那二十个席位瓜分了大半,剩给散修和学院本身的至多不过五个,而她的目标,就是这五分之一。
不管要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抢到一个席位。
低头看了看纷乱到几乎分辨不清的掌纹,钟离晴慢慢收紧了手掌,再抬起头时,神色俨然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只是那双眼却锋锐如刀,清透如雪,漂亮得惊人。
“下一组,贰叄叁秦衷对叁陆捌武修泽。”女修士扫了一眼方台边上的石碑,美目一转,看向钟离晴这边,柔声嘱咐道,“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和气,虽说这第二轮的铁则是胜者为王,但本院对于一技之长的人才也是求贤若渴的。”
她这句暗示让钟离晴眸光一定,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欠了欠身,从容不迫地走上了方台。
反观她的对手,那位武修泽少年,却是有意卖弄身法,纵身一个轻跃,眨眼的功夫便跳上了方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英姿勃发地摆开了架势。
与此同时,钟离晴才刚刚踏上方台,迈步走向台中。
定睛一看对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委:这武姓少年,可不就是刚才围拢在敖幼璇身后的其中之一吗?
她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
看他的模样,大概是将那赌约放在了心上,不愿善了,只等着一朝得手,上赶着去心上人面前卖好了。
只不过,他这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也要看自己答不答应……她钟离晴可从来都不是砧板上的肉。
“小子,遇上了我也算你倒霉,”还没等裁判宣布开始,那武修泽已经迫不及待地挑衅起来,“这样吧,我让你三招,也别说我一个炼气中期欺负你这个炼气初期的小辈,如何?”
“好啊,既然兄台如此高义,在下也不能不识好歹——这样,在下也不占你便宜,一招即可。”钟离晴面不改色地应下了那武修泽意在羞辱的提议,反而顺势坐实了他的要求,“请真人替我二人做个见证,只需这位炼气中期的兄台让在下一招,如何?”
她不再像是只有两人单独时轻佻地称呼姐姐,而是恭恭敬敬地称那女修为真人,教人觉得她识时务,即便是看穿了她有意作弄那武修泽,心里的那杆秤也不自觉偏向了她。
在那武修泽察觉到不妥要改口以前,女修轻轻一笑,却是替两人拍了板:“可以,这便开始吧。”
这样一来,那武修泽便如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而钟离晴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符箓,在那武修泽瞪大了眼睛,刚要大喊“你使诈”以前,指尖一弹,就要将那张定身符贴上他的胸口。
武修泽碍于承诺,不得反击,只好侧身避让开来,这却并不出钟离晴所料,她指尖连番动作,竟是粘连了十条灵气丝线,围拢成一个方阵,而这方阵的最终目标,是将武修泽困顿在其中。
“你以为凭着这种雕虫小技就能将我困住吗?可笑至极!看我火烈掌!”初时的避退过后,武修泽自觉已经完成了承诺,也到了该反击的时候了,他一合手掌,迅速地念了几句口诀,掌心灵力吞吐,倏然间便形成了一团赤色的火焰;这火焰在他手中跃动着,随着他的动作,又一下子拟态成了他的手掌模样,“呼”地一下迎风就长,在他的控制下,一刻不停地朝着钟离晴压制过去。
就不信他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还敌不过这个才初期的小子。
哪知他的火烈掌才刚成型,却在距离钟离晴不足三尺的地方停住了。
像是在钟离晴身前有一个无形的防御罩子将那火烈掌所遮挡,不仅如此,那火焰也逐渐消弭开来,最后竟连一丝火星都不见了。
“这是……”
“只是一个小小的避灵阵罢了。”钟离晴笑了笑,在那武修泽失神的时候,十指一收,那本来还不被在意的灵力丝线瞬间收拢了范围,将武修泽包裹在里面,仅剩下手指宽的空余。
“哼,你以为就凭这个能困得住我?”武修泽冷笑一声,浑身灵气一聚就要将那丝线形成的方阵震开,只是心头却没来由地一慌。
“在下当然没指望这点灵力能困住武兄,”钟离晴闻言,微微一笑,“毕竟,这只是个幌子罢了。”
而她话音刚落,武修泽便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浑身的灵力分明都还在,却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阻隔,封住了内息,封住了行动的能力,这种感觉太过莫名,教他陡然间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就好像他八岁的时候孤身进入丛林里被一群灰背豺狼包围的时候那么绝望——没有力量也没有依靠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武修泽失控地叫了出来。
“武兄莫慌,不过是一张定身符罢了,”钟离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慢慢向他走去,在他身前站定,背着手一脸诚挚地说道,“一炷香之后,自然能解开。”
“臭小子,快给我解开!听见没有,我说快给我……”解开二字还没出口,却见前面正微笑着看向他的少年一撩衣摆,抬起脚冲着他的小腹狠狠来了一下,力道之猛,甚至能听见腿鞭破空之声。
身为一都豪强武家的嫡公子——就算是丹阳郡排行末尾几位的都城——武修泽还从未这样狼狈过。
生平第一次教人封住了修为,还是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小子,如同刍狗一样不留情面地踹翻在地,甚至在跌落方台以后还顺势往后翻滚了几圈,炼气期的身体并没有丝毫痛楚,可是颜面尽失,好像被掌括了几百下那样,火辣辣地疼。
不管今后他还有什么成就,至少此刻,他武修泽以及整个武家的脸,都被这个来历成迷的少年踩在了脚底下。
“……承让了。”钟离晴好整以暇地收回脚,轻飘飘地道了声罪,随后便不再看他,负手走下了方台。
“贰叁叁秦衷胜。”那女修士勾唇一笑,看向钟离晴的神色越发温柔起来,转眸瞥向满脸不甘的武修泽时却含了几分警告,让本来还想等一会儿讨回公道的武修泽彻陡地熄了念头,“下一场,贰叁肆……”
没有再关注之后的比斗,钟离晴朝那女修士欠了欠身,便依言回去寻了嬴惜。
在十个方台间目光逡巡了一会儿,这才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小丫头正抱着手臂,站在第三号方台前,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