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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86)

作者: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群像

  “你们说,芙蓉浦的主人已经过世?”引玉目光锐利。
  “不、不知道呀,我俩死得早,死后就被无嫌结下的印封住了,醒来时无暇管顾其他,急匆匆往晦雪天赶。”香满衣摇头,又说:“不过芙蓉浦血流成河,谁都活不下来吧。”
  云满路也露出迷惘之色,转而催促:“时间无多,大人想看哪里的景!”
  “找找无嫌何在!”引玉不再理会别的事,聚精会神凝视铜镜。
  镜中景象变得光怪陆离,随即旋涡一展,成了白雪纷扬的寂寥长街。风雪中一个人影徐徐走近,泥黄长袍飘曳不停,勒出她颀长干瘦的身形。
  是无嫌。
  看似是无嫌,但观其神色平静,分明在受着灵命的使驭。
  她不苟言笑前行,未束起的黑发在狂风中飞扬,外露的脸颊、脖颈,乃至手腕,竟都遍布血痕,有几分行脚头陀的模样。
  “区区役傀,如何能得灵命善待!”耳报神眼珠猛转,扬声又说:“邬嫌,你也有今天!你在小荒渚忙忙碌碌,沾满鲜血,本以为能伐毛换髓,没想到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你看你,连躯壳都不为自己所用,保有魂灵又能如何!”
  “芙蓉浦出事前,想必无嫌曾告诫过林醉影,无嫌也许想过要保芙蓉浦,但力不从心。”引玉目光循着镜中人而动,又说:“无嫌以往的罪孽不可磨灭,如今一切,却非她所愿。”
  “为她说话作甚!”耳报神稚声痛骂。
  “我哪有为她洗脱。”引玉神色坦荡。
  镜中两缕念无动于衷,那香满衣此前是嘲过无嫌,这时一声不吭。
  长街倏然截断,再往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许许多多屋檐被埋在数尺深的积雪下。
  大雪松软,无嫌步履蹒跚,那孑然一身的样子好像长路上前去礼佛的苦行人。
  引玉不解,灵命那静逸的灵魂下,怎会有一颗癫狂疯魔的心?
  大雪中无嫌的步伐看似极慢,实则十步便是百尺,她在朝望仙山去!
  待见望仙山,她微微停步仰头,不知是观天还是观山,未几便往下一跃,从那道罅隙间跳了进去。
  引玉进过那里面,知道山里满壁都是她的命格,不由得屏息。
  莲升从后边握住她的手,定定看着铜镜。
  香满衣和云满路俱不吭声,换了一缕念,果然就忘了当时无嫌叮嘱之事,不觉得望仙山有何奇特之处。
  香满衣讷讷说:“无嫌如今这模样还不如从前呢,从前虽然凶的时候比较多,却不会故作高深。如今看着好相与,其实比凶脸时更冷漠。”
  “就属你最反复无常!”云满路哼了一声。
  入了罅隙,铜镜就不能看清了。冰窟下不见五指,铜镜也好似漆了一层墨,若非无嫌手中亮起金光,怕是什么也瞧不着。
  那金光何其熟悉,熠熠耀眼,正是灵命的。
  无嫌仰头望向昏暗巅顶,定是发现那石珠不见踪影,所以半晌没动。
  引玉探向袖袋,石珠还在她的身上,吊到嗓子眼的心微微一沉。
  良久,无嫌移开目光,不以为意地沿着冰窟往前走,闲庭信步般。
  冰窟下众鬼绕道,有些个慌不择路地挤进冰里,像极冰层下的冻尸。它们怕极,也恨极,眼里愠意藏无可藏,变作血泪淌落。
  无嫌沿着密道进到厉坛下,翻掌时一只木匣忽然出现,匣里果然有念,撞得那木匣咚隆晃动,几次差点掉出无嫌掌心。
  此时无嫌已受灵命使役,灵命用这身躯渡鬼,所得的功德福缘合该是牠的,牠偏还要托上木匣一只。
  引玉好比醍醐灌顶,在小荒渚时事事猜错也就罢了,没想到来了慧水赤山一再被戏耍。她紧咬的牙关一松,慢慢腾腾地说:“又错了,如果惯常都是灵命使驭无嫌的壳过来渡魂,那匣子里的根本不会是灵命的念。灵命从头到尾都不是为自己积攒功德,牠所做种种,都是为了两面佛背后之物。”
  她抬指压上铜镜,指腹下是石像一角,“无嫌的像是幌子,里边的灵命塑像也是幌子,石像不是用来受供的,仅是为……”
  莲升早猜到些许,但听到这字字句句仍是惊心,掌心不复温热,冷得好像刚攥了一抔冰。
  “为镇我,伤我。”引玉笑了,一个个字音往外吐,“难为牠了。”
  “功德到底给了谁?”莲升单臂往镜台上一撑,腕上珠串簌簌响。
  引玉无言。
  只耳报神不在乎真相为何,又出声嘲谑:“邬嫌啊,千辛万苦为他们做嫁衣,没想到嫁衣还是穿到了另一人的身上,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她悔不悔。”
  石像前,那一只只被束缚的鬼魂全部冒头,这回他们生怕又问错人,扭头看清来人后,才激动昂扬地问起佛,原来那些哀哀戚戚的问句,被他们喊得铿锵有力。
  “问佛,我有几多愁!”
  “问佛,我何时能归家!”
  “问佛,何日得以入轮回!”
  “问佛,所求可否证得!”
  “无嫌”高高俯瞰众鬼,嘴唇翕动着应了一声:“所求立证。”
  “所求立证——”群鬼痛哭流涕着复述。
  木匣当即传出钟声,跪地鬼祟椎心饮泣,猛往地上磕头,撞得山摇地动!
  洞穴里的僵躁动不安,可因有桃树镇压,又受钟声震慑,它们出不了厉坛,只能互相撕咬。
  即便是在画里,引玉也听见了满城的哭喊,就连客栈里梅望春也在嚎啕,没有一只鬼能逃过这一难。
  她也痛,灵台状似被劈成两半,真身受扰,恍若身死!
  引玉哪里耐得住疼,她一疼便紧掐手心,掌心薄,一下就见红。
  “明珰,明珰!”莲升忙将引玉按入怀中,将她紧扣的手指根根掰开,把自己的手掌挤入其中。
  引玉近乎失神,在莲升的手掌上掐出一道道参差不齐的指甲印。
  莲升抬起空闲的手,将金光一一灌入引玉灵台,唇贴着引玉的耳说:“给你吹吹,能不能少些痛?”
  温热气息从引玉耳畔一荡而过,熏得引玉耳垂飞红。
  最后一道钟声响起,无嫌的像遍布裂纹,大块大块的泥自上脱落,被掩藏在底下的那张脸一展无遗!
  佛像上遍布魔意,这才是灵命!
  引玉终于不痛。
  就在这时,无嫌朝众鬼指去,她只指出三鬼,说:“极怒、极悲和极恐。”
  被点到的鬼还未入轮回,便露出重获新生的欣喜,接着他们还真被渡了!
  有金光从魂灵内照出,将他们整个侵蚀,那身形彻底不见,而金光聚成豆大,朝无嫌手上木匣飞去。
  功德,已成。
  “无嫌”倏然转身,静静凝视远处,似在与镜外人相视。
  厉坛下,未被选中的鬼魂们低低啜泣,纷纷问道:“神仙何时再来,还要渡几回?”
  “一年只渡三个魂,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我等不及了!”
  “我要转生,我要转生啊,一次能不能多渡几人,又或许,一年能不能多来几次?”
  渡了魂后,无嫌的躯壳变得虚弱无比,她趔趄几下便倒在地上,木匣跟着下跌,就跟撞进泥里一样,不见了。
  再睁眼时,无嫌神色哪还像刚才那么平静,眼里又噙着浓浓恨意。
  到底已成魔躯,怎受得了震耳钟声,此时她口鼻耳才流出血来,许久站不起身。
  众鬼如泣如诉:“给个准话呀神仙,是你杀了咱们,你得担起责任,把咱们都渡了才行啊!”
  无嫌吃力地坐起身,眼珠子微转,认出了这地方,吐出几个喑哑的字音:“还余十三年。”
  她看向石像,眼里不见敬仰,说:“但料想不会再有下次,棋局有变,牠要弃晦雪天。”
  “什么十三年,往后只渡十三年了么!”
  “为什么是十三,那加起来可只有三十九个魂啊,神仙你看我们,你看啊,我们哪只有三十九!”
  无嫌不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奋力挤出声音,像要把肝胆全从喉中逼出,赤红着眼说:“还要再来十三年,拢共三十六年。一年三个魂,三十六载便是一百零八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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