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93)
贺迟那年高考分数568,超本一线二十多分,报了首科大的机械工程。科大在全国工科大学里排名不算高,但这个专业还不错,他大二那年和几个哥们一起倒腾机车零部件,运气不错赚了点儿钱,大三下学期盘了个废弃工厂做二手摩托改装,还把在邻市上学的李浪也喊了过来。
“谨言呢?”
苏星剥了个橘子递给李浪,李浪摘了手套,一个橘子一口就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写毕业论文呢。”
李浪和周谨言高三那年在一起了,为这事儿李浪和家里大吵一架,还闹过离家出走,毕竟是亲生儿子,他爸妈最后没办法,还是妥协了。两人考到了同一个城市,周谨言进了一所名牌大学学编导,李浪考了个中不溜秋的本二学电路。
“你不打算回去写论文?”苏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四眼帮我写呗!”李浪还挺骄傲,“有男朋友真好!”
苏星:“……”
改装厂规模很小,就那么七八个人,都是贺迟朋友,苏星也认识,几个人勾肩搭背喊他“嫂子好”,苏星一人过去给一拳,他们笑嘻嘻地躲开,闹着嚷嚷:“老大!你媳妇儿闹事来了!管不管啊!”
“滚滚滚!瞎起什么哄!”
贺迟笑着骂了一句,从厂房里走出来。
他估计是刚干完活儿,穿着一身深黑色连体工装,戴着护目镜,手上戴了一双机械手套。看见半倚在铁门上的苏星,他嘴角一勾,摘下手套塞进口袋,快步走上来:“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导师没让你帮着代课?”
沈教授这几天有点儿中暑,本科低年级的课都是苏星去上的。
“今天就一节,”苏星朝贺迟立起一只手掌,后退一步:“别靠近,脏死了。”
“就你事儿多!”贺迟往自己那身脏了吧唧的工装看了一眼,在苏星头上薅了一把,“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娇气!把你惯的!”
苏星瞥了他一眼,贺迟立刻认怂,朝天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就算你七十岁了也是我掌心里的小奶壶!”
苏星满意地点点头,剥了个橘子塞进贺迟嘴里,问:“还要多久?”
“快了,”贺迟一口咬下去,全身倏地一个激灵,眯着眼龇牙咧嘴地说,“怎么这么酸?”
“酸的?”
苏星皱眉,不应该啊,刚才大家都吃了,没一个说酸的。
“真是酸的!”贺迟说,“不信你自己尝尝。”
他说完就倾身往苏星脸上凑,苏星算是明白他的小心思,也不躲,笑着眯起眼。
贺迟的嘴唇还没贴上苏星,鼻梁上架着的护目镜先结结实实地砸在苏星鼻头。
“……酸你妈!滚滚滚!”
苏星往贺迟肩上推了一把,贺迟后退两步,嬉皮笑脸地冲他比了个飞吻。
“还有二十分钟!等我会儿!”
“晚上想喝排骨汤。”苏星说。
“回家给你炖!”
第100章 番外四冷战(一)
苏星和贺迟同居四个月后开始了一次“冷战”——更准确地说,是苏星单方面和贺迟开战。
冷战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贺迟这家伙总不洗碗。
开始也没什么,两个人在一起都要满六年了,就算是两把锉刀,磨合了这么久也早都磨合好了,再加上两人又都不是会和对方生气的性格,偶尔拌拌嘴也算得上是小情趣。但两个大男孩同居久了,多多少少会出点儿问题。
贺迟在生活习惯上是典型的少爷做派,打小就锦衣玉食,饭不用他盛、衣不用他洗;哪怕后来搬出去了,再后来和家里决裂,彻底成了个穷光蛋,但这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陋习还是改不掉——贺迟对做家务这事儿能懒则懒,地板没到脏的积尘就坚决不拖、袜子没攒够一星期肯定不洗、脏T恤必须堆满一桶再扔进洗衣服统一处理......
但苏星是个轻微洁癖,当年住在如意区那种破烂地方,也能把家里打理得井然有序。现在和贺迟租了间小公寓,搬出来一起住,经常他上了一天课回家,还没能坐下来歇息会儿,抬眼就见床脚扔着一双白里透黑的脏袜子,味道还有那么点儿窒息,一瞬间脑袋都发疼。
恋爱大全里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切忌有事儿憋着不说,憋着憋着就会憋出心病——这个道理苏星懂且非常懂,他和贺迟严肃、认真地谈过这件事儿,两人合理分配家务量,苏星做饭贺迟就洗碗、苏星擦桌子贺迟就拖地......但要命就要命在贺迟这家伙嘴上应的好听,一口一个“我对天发誓”、“好的小奶壶”、“乖宝放心,你男人保证落实”,但实际行动上就是坚决做不到。
照着贺迟的说法,袜子衣服攒够了一次性洗那是高效,每天擦地叠被子那是没必要。
最关键的,还是他认准了苏星在这种琐事上肯定宠着他纵着他,反正他家小奶壶实在看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得帮他把衣服洗的香喷喷、软乎乎。
贺迟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叫恃宠而骄,但他就是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苏星最开始也由他去,但他毕竟精力有限,在学校格斗课体能课加上各种侦察反侦察学就够耗心力了,还得帮导师带着大一的小屁孩,时不时和警队的前辈出去跑个犯罪现场做做笔录,回了家已经筋疲力竭,还得处理乱七八糟的房间和脏了吧唧的厨房。
时间久了,苏星不免有些生气。有天晚饭后,他勉力压着怒火,和贺迟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态度十分强硬。
贺迟再次发挥他耍赖撒娇的本事,某部位也十分强硬,姿势也特别深入。
苏星愣是被他翻来覆去强硬深入了一整晚,只顾得上喘息和呻|吟,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于是,这件事总是不了了之,反正贺迟多的是歪门邪道在床上制住苏星。
-
导火线是八月中旬的某一天。
那天,苏星傍晚下了课回到家,发现中午的碗还没洗。
洗碗池里蓄满了水,锅碗瓢盆就乱七八糟地泡在里边,一片青菜叶飘在水面上,和着大块大块的油花。
苏星下午刚观摩了一起命案现场,被害人尸体被抛尸在泔水桶里,法医把他架出来的时候,他脸上也是这么油乎乎的,还带着几片菜叶子。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想起中午出门前,某人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我绝对把碗洗的干干净净”,现在这位贺某人正在屋里打游戏,空调开到17度,穿着一件老大爷套头汗衫,操作键点的飞起。
苏星双手环胸,倚在门框边,重心放在左脚,右脚脚尖虚点着地。贺迟背对着他坐在电竞椅里,一只毛腿大咧咧地翘在桌面上。
他开了游戏语音外放,对那头吼“保我保我保我”;李浪拿了个打野,在那边乱叫说“我|操这辅助简直铁憨憨,一点意识都没有,老大下把你辅助我呗”。
贺迟扭了两下脖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说:“你哥我从不给人当辅助,Alpha的尊严,懂?”
苏星没出声,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
李浪说:“我怎么记着上次在厂里,我看见你和学霸开黑,你拿的就是辅助啊......”
贺迟不慌不忙,甚至还抬手撸了一把刘海,语气里颇有几分得意:“我?怎么可能,你看岔了。我国服ADC我能给他当辅助?我俩开黑都是他奶我,屁颠屁颠的就知道跟我后头。”
苏星面无表情,曲起指节敲了两下门。
贺迟没听见,翘在桌上的脚丫子左摇右晃,显然快活得很。
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努力摆出一副困扰的样子“:唉,这Omega吧......啧,就是粘人,离开你一步都不行......”
苏星走进房间,把双肩书包放在小沙发上,又脱了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
“回来啦,过来我亲个......哎我去!”
贺迟听见响动,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先是扭过脖子朝苏星飞了个骚了吧唧的媚眼,然后脑子里有根筋“叭”地跳了一下,提醒他两秒钟前还在大放厥词。于是贺迟翘在桌上的脚丫子猛地僵住,腿毛都跟着根根竖立,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苏星慢慢悠悠地弯腰捡起手机,伸手递给贺迟,嘴角噙着一点笑,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国服ADC手抖了?”
贺迟讷讷地点点头,双手刚接过手机,又立即像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在床上。
他挺直上身,双腿并拢,两手乖乖巧巧地平放在膝头,和咬了舌头似的,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什么时候到家的?”
“也没多久,”苏星耸耸肩,温和地说,“就在你抱怨我太粘人的时候。”
贺迟一个激灵,双手飞快抬起,把嘴捂得严严实实。
手机里传来李浪的叫嚷声:“老大你人呢?!怎么挂机了!”
苏星冲手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贺迟捂着嘴摇摇头,恨不能把一颗脑袋摇成拨浪鼓。
苏星拿起手机,说:“他洗碗去了。”
李浪“咦”了一声,刚还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去洗碗了?但眼下战况实在激烈,他也顾不上问那些,只说:“那学霸你替老大打一下,就快赢了!”
苏星笑笑:“我只会辅助。”
“......”
贺迟两只手掌包住脸,默默地挪到床边,轻轻地掀起一个被角,假装自己是一条一米八八的巨大爬行动物,心中默念谁也看不见我,接着整个蠕动进了被窝里。
他那个游戏账号里是有两个国服英雄没错,但实际上那是苏星帮他打的。
贺迟埋头包在被窝里,等了老半天被子外头也没动静,他悄悄探出一双眼睛往外看,苏星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白皙的后颈上被晒出了一道红痕。
他心里一软,蹭过去一手揽住苏星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另一手牵住他的手臂晃了晃,说:“我错了,都是我不对,我再也不这么干了,原谅我,好不好?”
说完,他在苏星唇边亲了一下,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印子。
苏星是真的有些不开心,撇过头去不看他。贺迟顿时心里就慌了,爬下床蹲在苏星面前,两手搭在他大腿上,仰起头看着他:“乖宝不气了好不好?都是我傻|逼,我不该和李浪瞎侃,说你给我打辅助,以后我都给你辅助,只奶你,永远屁颠屁颠地跟着你,好不好?”
“......”
刚才还没什么,贺迟说完,苏星脸色更不好了。
贺迟脑子里警铃大作,反复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哪儿做错了,难道是前天把牛仔裤扔洗衣机里搅,金属扣子卡在机械里,把洗衣机搞坏了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上周末把三双袜子塞沙发底下的事儿露馅了?
他实在拿不准该不该主动坦白,万一苏星压根就不知道,他来这么一出不打自招,不就傻|逼了吗?!
贺迟抓起苏星的两只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又把脸在苏星手心里蹭了蹭,说:“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这么笨,你不说我怎么猜得到。”
苏星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神情渐渐软化,瘪着嘴,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委屈。
他控诉道:“你为什么不洗碗......”
“......”
贺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嗨!多大点事儿,你吓死我了。”
苏星看他这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就来气,抬脚在他肩上踹了一下。
贺迟敏捷地把苏星按倒在床上,压着他这舔一下那摸一下,然后轻吮着他的腺体,说:“我吃饱了才能去洗,是不是啊,苏警官?”
-
这么一闹又闹到了深夜,贺迟抱着苏星去洗漱,在浴缸里又弄了一个多小时。
苏星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被贺迟轻手轻脚地放到柔软的床上,脸蛋一靠枕头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生了个孩子,白白净净的特别可爱。有天他出任务去了,走了半个月,回到家发现家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浑身又脏又臭,头发油的能炒葵花籽。听见声音,两个乞丐转过头来,齐齐咧嘴笑了出来,大的那个说“乖宝,你回来啦”,小的那个说“爸爸,你回来啦”。
苏星一个激灵,活活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