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50)
他就是觉得太累了,恰好这样柔软的灯光、柔软的恋人太容易使人卸下心防。
贺迟不敢看苏星,他没想过在苏星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一直把苏星当作矜贵的宝贝,他要做苏星的盔甲,他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他的星星。
他不确定苏星会做出什么反应,更害怕在他脸上看见类似嫌恶、反感的表情。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苏星说:“好巧,我亲生母亲也不爱我,我一生出来她就不要我。我是我妈抱来的。”
他盛了一碗汤,勺子和锅壁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这么看,”苏星朝他笑,“我们也太般配了。”
贺迟嘴角缓慢地上扬。
他们也太般配了,因为苏星,也是他的盔甲。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章我说了算
贺迟十一岁之前,和关欣欣住在月亮街2巷的一间公寓里。
小公寓两室一厅,他和关欣欣两人住,地点很偏、屋子不大,但还算温馨。
关欣欣不上班,日常就是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贺迟那时候太小,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妈不用出门工作,他们母子却能生活无忧。
那几年,关欣欣对贺迟不能说不宠爱,他要什么关欣欣一概满足他,贺迟吃穿用度都比同龄人好出一大截。
关欣欣最常说的话就是--妈妈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让妈妈失望,叔叔到我们家你要好好表现,表现好的话妈妈就给你奖励。
她说的“叔叔”就是贺磊,常到他们家做客,总是穿着黑色西装,皮鞋很亮。
贺迟挺喜欢这个叔叔。每次他一来,妈妈就很高兴,还会给贺迟很多钱,让他自己出去外面玩儿,妈妈和叔叔在家有话要说。
贺迟拿着这些钱呼朋唤友,请同学去吃冰激凌去游戏厅,成了幼儿园里人缘最好的小大哥。
七岁那年,叔叔突然带了一个弟弟来家里,贺迟不太乐意,那他出门玩儿不就得带上这个小拖油瓶了吗?
弟弟比他小一岁多,身体不好,矮矮瘦瘦的,带他出去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喊着要哥哥背,别的同学背他都不行,就是要贺迟来。
贺迟有次烦了,不愿意背他,还骂他是碍事的短腿矮人,他一边嗷嗷大哭一边跑回公寓,哭着说哥哥坏哥哥欺负他。
贺州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哭着哭着就浑身发抖喘不上气,叔叔又气又急,抱起贺州就走,之后的一个星期都没再出现。
那天,关欣欣拿衣架狠狠打了贺迟,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贺迟不服,忍着眼泪,梗着脖子反驳说我又没做错。
关欣欣重重打了他一巴掌,说你让叔叔不开心就是你错了!
打了他一顿,关欣欣又神经质地抱着他哭,要他保证以后不能惹叔叔生气,要对弟弟好,总有一天弟弟有的你也会有。
一周后,弟弟又跟着叔叔来了,小孩子不记仇,又开开心心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背。上次骂了他,害他哭成那样,贺迟虽然不承认,其实心里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那天贺迟很有耐心,牵着贺州在月亮街的巷子里来来回回穿梭了好几轮。
随着年龄增长,贺迟渐渐明白妈妈和叔叔的关系,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没有爸爸,妈妈要给他找一个新爸爸,这个新爸爸还带着一个哭包弟弟。
贺迟觉得,这一家四口也挺好的。
直到三年级,班里办了一个图书角,每个人都要捐一本书,他同桌捐了一本《快乐学习》杂志,他翻了几页,在上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韦氏珠宝企业向贫困山区资助人民币500000元整,用于建设韦氏小学,图为总经理韦如南女士与其丈夫贺磊先生前来考察建设情况”。
图片是贺叔叔搂着一个女人,眉目间和贺州有几分相似,两人和建筑工地的工人合影,看起来非常恩爱。
贺迟这个年纪已经知道一些事了,什么“第三者”、“私生子”之类的词是什么意思他也明白,他翘课去了学校对面的网咖,百度搜索了“贺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新闻。
“青年才俊贺磊入赘韦氏,迎娶韦氏千金韦如南”、“韦氏掌门人直言对女婿十分满意”、“韦如南性别beta,受孕率低,知情人透露韦氏夫妻二人已备孕多时,仍无成效”、“韦氏姑爷贺磊陪妻子出入妇产科,疑似韦如南怀孕”……
贺迟在搜索栏里输入“小三”两个字,涌出的都是某某地当街打小三的视频,他随便点开一个,里面的女人全身被扒光,倒在大街上任人拳打脚踢,围观的路人眼光鄙夷。
拍摄视频的人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恍惚间贺迟竟然觉得她和关欣欣长得有几分相似。
他吓了一跳,立刻关了视频,心脏跳个不停。
后来他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红塔山,躲在学校后面的车库里,抽了人生第一根烟。
他要关欣欣和贺磊断绝关系,求也求过,吵也吵过,关欣欣每次都声嘶力竭地哭,说她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但她没办法,她连书都没读完,她只是个没用的Omega,没了她的Alpha她就活不下去。
哭完一场,她擦干眼泪,继续温柔顺从地等着贺磊偶尔的临幸。
贺迟的叛逆期来的比一般人早,他开始抽烟打架翘课睡网吧,关欣欣越要求他做个优秀的儿子,他就越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贺州什么也不懂,他被保护得太好,连平时看的电视、读的书都是精挑细选的,他喜欢爸爸带他出门,别的小朋友不喜欢和他玩,只有哥哥会带他玩。
他有时故意对贺州恶言恶语,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贺州就可怜巴巴地不说话
贺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州,一方面他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另一方面,他对贺州……总有些隐秘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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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错。”
苏星坐在沙发上,贺迟头躺在他的大腿上。他一只手放在贺迟头上轻轻抚摸着。
贺迟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但我就是……”
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身份,没办法卸下自己的罪恶感。关欣欣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从小在那间小公寓里相依为命的人,她做了很多错事,一意孤行地生下他也是其中一件,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贺迟叛逆了很多年,一直叛逆到现在。
贺磊一开始还恨铁不成钢,骂他是个“废物”、“渣滓”,知道他是个beta之后完全放弃了他。让贺磊生气、让关欣欣痛苦就是贺迟的目的,他从中能获得些许快慰感,像是在这场斗争里取得短暂的胜利。
他一边把自己当成惩罚贺磊和关欣欣的工具,另一边又急于摆脱这个畸形的家庭,但关欣欣还是牢牢抓着他不放。
贺迟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想要抽烟,苏星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贺迟。
贺迟记着苏星不喜欢屋里有烟味儿,于是摇摇头。
“后来呢?”
苏星拿打火机把烟点燃,先放到自己唇边吸了一口,再拿给贺迟。
贺迟这次没有拒绝,他接过香烟,狠狠抽了一大口,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捻灭。
“后来我妈的事被发现了,韦如南有一次带着贺州跟踪贺磊,在单行道上超速逆行,发生了车祸,她抢救无效死亡,贺州截肢。”
贺迟闭上了眼,苏星把手掌覆上贺迟的双眼,贺迟轻叹一口气,抓住苏星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可能贺磊早就盼着她死,一个月后就把我妈接近了贺家,老爷子大动肝火,但他不敢和贺磊撕破脸皮,那时候公司半壁江山已经在贺磊手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韦氏必须是贺州的。他担心我是个Alpha,将来会对贺州造成威胁,我妈为了留在贺磊身边,所以让我......”
贺迟没有接着说下去,但苏星已经明白了。
顿了几秒,贺迟接着说,声音很低:“加上贺州也同意我妈住进去……”
“你弟弟他……”苏星皱眉,“同意了?”
“嗯。大概是想折磨我们,他把他妈的遗照挂在墙上,他房间里还有一些……”贺迟斟酌了一下措词,“比较奇怪的东西,香炉白蜡冥币之类的。”
苏星的手在贺迟胸口上轻拍着,说:“不怕,我保护你。”
贺迟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苏星,说:“我怎么可能害怕,怕的是我妈。韦如南死前最后一句话,说她会永远睁着眼看着我妈,看我妈最后是怎么……”
“不怕,”苏星打断了他的话,望着贺迟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保护你。”
贺迟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他勾起唇角,把苏星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说:“被你发现了,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害怕……”
他害怕人生就在这样没有尽头的挣扎里潦草结束;他害怕黑夜太暗,阳光却迟迟不来。
苏星感受到手掌下贺迟略微加快的心跳,他弯下腰,在贺迟额头上亲了一下。
“以后别怕了,”苏星对他说,“我一个打七个,把坏人都赶跑。”
贺迟眼底浮起笑意,他攥着苏星的手放到自己唇边。
黑夜再暗,但有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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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星在贺迟这里留宿。
抛开那次混乱的发情期,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房间里很暖和,窗帘紧紧合着,一片漆黑中,贺迟从身后紧紧搂着苏星的腰。
苏星第一次和别人一张床,浑身都不自在,偏偏贺迟又黏在他身上,他扭了扭身子,想要掰开贺迟缠在他腰上的手,但贺迟手劲很大,苏星无奈地说:“你松手。”
贺迟哼哼唧唧地耍赖,把苏星搂的更紧:“好冷,不能松,要抱着才暖和。”
“你这样我睡不着。”苏星叹气。
“睡不着就不睡了,”贺迟轻轻咬着苏星的后颈,低声暗示道,“做点别的?”
腺体上传出甜美隐秘的薄荷香气,贺迟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苏星的味道,虎牙在他细嫩的皮肤上轻轻磨着。
苏星慢慢蜷起脚趾。
贺迟突然翻了个身,压在苏星上方,双手撑在苏星肩膀两侧,盯着他问:“今天打药了?”
苏星说:“前天晚上打的。”
“怪不得,”贺迟的胯在苏星身上轻蹭,“闻见味道了。”
“什么味道?”
“我的味道,上次弄上去的。”
苏星脸颊有些发热:“胡扯,上次都多久了。”
“味道淡了,今天再补一点。”
贺迟猛地低头吻住苏星,这个亲吻很急切,贺迟迫不及待地闯进苏星的唇齿间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