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怎么了(37)
已经五点了,他摸了把脸,翻身起床。
一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让一天没吃过东西的他越发饥肠辘辘。
林春舟锅里炖着肉,眼睛小心看着火,手指灵活地逗弄着小猫,一心两用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
由于有了这个意外来客,林春舟今天只能自己给自己放假,在家专心带“孩子”。
小时候他也养过一只猫,一只大黄猫。它会在清晨绕着他的脚跟撒娇打转,也会在温暖的冬日午后躺在家门前慵懒地睡觉晒太阳。他喜欢这样自由自在万事随心的生灵,与它十分要好,可忽然有一天,它出门后再也没回来,他找了很久,找了很多地方,哪里也找不到。
爷爷见他难过,说再去问别人要只小猫来养,他拒绝了。
养这些东西,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然而分别时却太难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是这样想的,但今天下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他不自觉便在宠物用品货架前驻足良久,最后还是买回一袋猫粮,两袋猫砂,以及一些食盆之类的养猫必需品。
林春舟手指拨弄着掌下活泼的小猫,见它天真无邪,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出路,无奈地叹了口气。
韩章便是在他叹气的时候进来的,头发微微翘起,说话前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叹什么气啊?多叹气财运会被叹光的,你没听过这句老古话吗?”他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路过小猫,用食指挠了挠它头顶心,小猫立马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你给它洗过了?”
林春舟:“嗯,稍微洗了下。”
“洗过后果然不一样了啊,白白的,像只家猫的样儿了。”
刚把小东西拽出来时它身上灰扑扑的,跟只灰猫一样,洗干净了才发现是只白中带着点少量黑点的小猫。
韩章瞥到角落里的猫砂盆,问:“取名字了吗?”
林春舟有些犹豫:“你真的让我养?”
韩章皱眉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不然你让我养也行,不过先说好,我是贱养法,跟着我只能保证死不了,不能保证别的。”
林春舟哭笑不得:“以后它会掉毛,会乱抓家具,甚至会把餐具无缘无故打到地上,这是你的房子,你可想好了。”
韩章开玩笑道:“你大可以放宽心,韩山那小子我都忍下来了,还忍不下一只猫吗?”他瞧小猫毛色犹如雪地里掉进了一点煤渣,灵机一动,说,“我给它取个名儿你看好不好!就叫“一点煤”怎么样?煤渣的煤。”
林春舟:“……”
两人对视片刻,林春舟垂下头,举起小猫,笑道:“就叫一点吧。”
一点像是在回应他,摇着小尾巴甜甜喵了声。
韩章对眼前这慕毫无抵抗力,林春舟更是笑得他心痒难耐,一个没忍住,他做了件极其流氓的事——在林春舟脸颊上飞快偷亲了口。
亲完他心如擂鼓,手足无措,脸皮还隐隐发烫,简直跟读书时第一次牵女孩手一样。
“你……”林春舟没想到韩章能做这种事,立时震惊地看向对方,“……追求阶段就能这么亲吗?”
要是别人,他早一拳打上去了,可换做韩章,他却有些下不了手。
“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既然已经耍了流氓,那韩章也没在怕的,干脆破罐子破摔,厚脸皮到底,“要不你亲回去?我给你扯平的机会。”
明明是他轻薄在先,林春舟却比他还要不好意思:“免了!”放下猫,他急急转身去看火上炖的肉去了。
韩章斜倚在墙边,盯着他背影直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做的梦,那座巨大的尸山,唇角笑意渐消,眼里继而涌上一股忧郁。
***
罗静昨天晚上一直没打通楚楠的电话,以为对方怕她唠叨不愿意和她通话,想着过几天再打试试,没想到今天早上她在与下属开会时,竟然收到了对方的讨钱短信。
楚楠问她要二十万,没有说用途,也没有一点客气,仿佛罗静是一台取之不尽的ATM机,只要想就一定能拿到钱。
罗静让下属先离开,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会议室内,扶着额头,脸色难看。
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招惹上了楚楠。
罗静闭了闭眼,睫毛轻颤,接着掏出手机给对方回了条短信。
【我知道了,明天打给你。这周回来吃饭吧,你叔叔五十岁生日。】
【看情况吧,婶婶。】
罗静盯着最后那“婶婶”二字,都能想象发出这条短信时楚楠脸上是何等的嘲讽。
她紧紧捏住手机,忍着把它往落地窗上砸的冲动,等平复了情绪后,将手机里她和楚楠的往来短信删了个干净。
第二十六章
过去老宅里养猫,进出随它,不去管它它乐得逍遥快活,吃得也不精细。小杂鱼已算是好的,没小杂鱼的日子,就肉汁拌饭凑合着。
现在再养一点,林春舟可不敢再这么养了。他就跟个优生优育的新晋爸爸一般,上网查了许多资料,甚至还去宠物论坛注册了会员。
韩章一边觉得他瞎琢磨,一边又觉得他一本正经与自己探讨该怎么养好一点的模样颇为可爱。
林春舟做足了功课,打算周末带一点去宠物医院一次,检查身体为主,顺便打个疫苗。
韩章算了算排班,那天正好他晚班,就说要一起去。
林春舟为人最是温柔细致,并不想因此劳烦他:“你平常上班都很累了,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搞的定。”
韩章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巾,正坐在沙发里逗着一点玩闹,闻言想都没想道:“不行。现在我可是在追求你,哪有追求者放着心上人不管一个人在家呼呼大睡的?”
林春舟一下噤声,不知要如何回答,他是真的没遇到过这样厚脸皮的追求者。
被韩章说得脸热,他假意起身去厨房倒茶,实际是想暂时冷静一下。
杯子里刚续上热茶,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他犹豫着接起来:“喂?”
那头传来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是小林吗?”
林春舟不认得这声音,但仍是应下了:“是我,您是?”
那头似是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你了,小林啊我是你马阿姨呀,你小时候经常给你家送鸡蛋那个,你还记得吗?”
她这样说,林春舟几乎是立马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形象。以前他与爷爷相依为命,住在江市郊外的老宅里。乡下地广人稀,两层的砖房在当地不算大,但他住着却觉得又孤寂又清冷。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家的事,觉得他们一个孤老一个孤儿,生活艰难,不时便会送些自己家养的土鸡蛋,逢年过节送点馄饨饺子什么的。这马阿姨,就是住在他家后边的邻居。
自从他上了高中开始住校,爷爷又不愿他读书分心老想着自己,一声不吭住进了养老院,那座老宅他就很少回去了。后来他爷爷去世,他考上军校,去了外地,就更少回去。
仔细想想,这三年他竟是一次也没回去过的。
回忆起往事,林春舟唇角蕴起抹浅笑:“怎么会忘呢,您还给我织过毛衣呢。”
初三那年马阿姨见他穿得单薄,特地给他织了件毛衣,后来他长个儿毛衣穿不下了,却一直舍不得丢,到现在还压在箱底。
马阿姨听他这样说,声音更明朗几分:“对对对,我还给你织过毛衣!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咱们,这手机号还是我找人打听了好久才要到的。”
“是我不好,改天我就去看您。”
马阿姨知道他也就是客气客气,笑着说好,完了说起正事:“小林啊,我这次是代表村里来通知你的,咱们这片要拆迁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趟,谈一谈,签个字。”
林春舟一愣:“拆迁?”
“对,说是以后要造大商场。”
林春舟没想到老宅还能迎来这样的最终结局,怔愣之余与马阿姨约了个时间,打算见面再细聊。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林春舟也没因为自己一下子成了拆迁大户而懈怠了本职工作,依旧坚守在专车司机的工作岗位上。
到了周末,林春舟与韩章吃过午饭后,便带着小猫去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医院开了得有一两年了,叫“小公主宠物医院”,老板兼唯一一位医生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胸牌叫沈丘,对人有些腼腆,对待小动物倒是耐心十足。
“是个小男孩,身上挺干净,没有耳螨跳蚤,做个全面身体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就能给它注射疫苗了。”
沈丘让韩章抓住一点,在它短小的胳膊上扎了一针,缓缓抽出一管血,随后便留下两人进了诊室后的化验间。
宠物医院有间“病房”,其中住着不少猫猫狗狗,林春舟无意瞥了眼,发现在病房角落支着个暖箱,仔细一看,竟看到一只只白毛红眼的大老鼠在木屑堆里来往穿行,瞧着悠然自得。
韩章抱着一点来到他身边,看他愣在那里,也看了过去,然后整张脸都抽住了。
“还有人把老鼠当宠物?”他满是不敢置信。
“蜘蛛都能当宠物,老鼠为什么不能了?”回答他的却不是林春舟的声音。
两人朝门口望去,正好看到顾优从外面进来。
她裹挟着一身冷气,长发压在围巾下,脸上被冻的泛起了红丝,进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天可真冷啊。”她主动与两人打招呼,“真巧,你们也来领养流浪猫吗?”
林春舟也觉得巧,但不知道她所说的领养流浪猫是怎么回事:“不是,这是我们自己养的猫,叫一点。”
顾优走近了打量小东西,还想伸出手去摸它,可一点不知怎么像是突然转了性子,竟伸出利爪要去挠她。
韩章眼明手快一把错开了:“没事吧?”
顾优惊讶地看看一点,再看看自己的手指,笑道:“没事,小家伙脾气挺大。”
韩章弹了弹小猫脑门,半真半假斥责道:“你怎么对女士这么凶?该不是个基佬吧?”
一点被他弹了下,天真地仰起头,冲他软软叫了声。
“就知道卖萌!”韩章大手盖上去,一阵搓揉。
三人说话间,沈丘从化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纸报告,也不抬头,张口就道:“小猫身体挺好,就是有些营养不良,但打疫苗没什么问题。今天先打第一针,一个月后再来打第二针……”说着他抬起头,一眼便望见夹在韩章与林春舟之间的顾优,“……顾小姐?”
顾优手臂上挽着围巾,冲他优雅地笑了笑:“沈医生,你忘了吗?我是来领养流浪猫的。”
沈丘经他提醒,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哦哦,对,猫在里间笼子里,我帮你检查过做过驱虫了,你直接领回家就行。”
他要替顾优去取猫,被顾优制止了:“我自己去拿,你招呼客人吧。”说罢朝韩林两人点点头,侧身进了那间养着白老鼠的“病房”。
沈丘替一点打针,韩章一人足矣,林春舟在诊室外候着,没一会儿看到顾优提着个小包从隔壁出来了。
透过网纱,林春舟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绿眼睛,除此之外都隐在黑暗之中。
“好漂亮的黑猫。”
顾优晃了晃手里的包,同他解释自己初衷:“就算做我们这行的,有时也需要心灵慰藉。动物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我无意中看到这里有领养活动,就主动联系沈医生要求成为领养人了。希望这小家伙能舒缓我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