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还有救吗?(60)
巷道外灯火通明,巷子里一片漆黑。
狭窄而逼戾的环境里同时盛下两个成年男性实在很艰难,他们几乎是胸口贴着胸口,稍一移动,布料就会在墙壁上摩擦。
“谢泉!你他妈把脑子喝没了?”陆南扬吼道,“这里是市区!”
然而谢泉对他的话根本不管不问,自顾自地在陆南扬面前蹲了下来。
陆南扬一愣。
巷子狭窄,谢泉的腿又很长,使得下蹲的动作极为别扭,牛仔裤上的布料被墙壁磨得满是灰土。
酒精熏得他有点神志不清,那双好看的双眼迷醉地眯起,在人工光的映衬下泛着水光。
他解开裤链的动作熟稔得令人吃惊,然后隔着一层棉质布料,他轻轻将脸颊贴上去,声音喑哑得需要陆南扬竖起耳朵才能听得清。
“他能做的,我都会做,我做得比他更好……”谢泉低语,后面的话轻到几乎难以捕捉,“所以,别扔下我。”
陆南扬的心脏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钝痛从胸口一直辐射到四肢百骸,难以呼吸。
谢泉闭上眼张开嘴,红润的唇舌间淌着晶莹的涎水。
他的身体本能地知道如何讨好男人,在清醒时被他避之不及的肮脏记忆如今自然地在血液里流淌,仿佛刻在血脉里一般。
然而想象中的巨物并没有侵袭,只有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他的唇瓣,然后轻轻合上他的嘴。
“谢泉,你喝醉了。”陆南扬低声说。
“我没有。”谢泉呢喃。
陆南扬没理会他的嘴硬,手臂绕过腋下撑起谢泉的身体,扶着他往外面走,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直到撞上计程车司机怪异的眼神,陆南扬才意识到他没拉上裤链。
……他上辈子到底欠这混蛋多少,这辈子才要受这样的折磨?
“你现在住哪?”陆南扬拍了拍谢泉的脸颊。
谢泉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型的缘故,那双灰色的眸子看上去依旧清澈,给人一种他依旧很清醒的错觉。
然而一开口就知道,这人离清醒二字已经完全不着边际了。
“你心里。”谢泉定定地说。
陆南扬:“……”
陆南扬告诉自己,不要跟醉鬼讲道理。
“我是问,你现在晚上在哪睡觉?”陆南扬极有耐心地换了个问法。
好在这次谢泉歪着头想了想,报出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陆南扬在司机异样的目光中付了钱,再一点点把谢泉搬回他的房间。
此时的谢泉变得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吵闹,只是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团。
陆南扬一开始以为他睡着了,撩开被子一看,才发现他眉头紧锁,额头上也渗出汗珠。
他把手贴在谢泉额头上试了一下,冷得像冰,倒是没有发烧。
“你哪里不舒服?”陆南扬在他面前蹲下身,“胃疼?”
谢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南扬忽然意识到,这人该不会是空腹喝的酒吧?
怪不得这么容易醉……胃不疼才怪。
“胃疼怎么不早说?”陆南扬提高声音,他有点生气。
谢泉的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更痛苦地皱起了眉,低声呢喃,“不能说……会被打。”
陆南扬刚刚升起的怒火又如被扎破的气球般泄了下去。
他能拿这样的谢泉怎么办呢?
陆南扬走到床边,把被子替谢泉盖好,转身拿起手机。
这时,他的袖口忽然被拽住。
“我不走。”陆南扬反握住谢泉冰冷的手,轻轻放回床上,“十分钟就回来。”
但谢泉像是不相信一般,固执地反握上去。
陆南扬叹了口气,“真的。我不像你,不会撒谎的。”
听到这句话,谢泉恍惚的意识里放下了心,松开陆南扬的手。
对的,他是陆南扬。
他不会撒谎。
之后谢泉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几次,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陆南扬拎着袋子走进来。
米粥的芳香,锡箔纸被顶开的声响,倒水的声音。
谢泉恍惚地顺着对方的动作喝了粥,又吃下胃药,痛到快麻木的胃部终于慢慢有所缓解,然后困意紧跟着袭来。
他感到自己被托着放回了床上,还顺带盖好了被子。
“睡吧。”陆南扬收拾好桌面上的垃圾,低声说。
“你这次真的要走了,是不是?”谢泉沙哑的嗓音在陆南扬身后响起。
“……”
陆南扬回过头,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轻声说:“你如果不想我走,一开始就别当混蛋。”
第53章 高度依赖
第二天早上谢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颗随时要爆炸的定时炸弹,来自四面八方的疼痛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酒店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如果不是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盒拆开的胃药,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谢泉靠在床头,等着最初那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去。
昨晚他实在喝得太多了,虽然还留有模糊的记忆,但细节已经都记不清了。
他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在酒吧门口被一群混混缠住,然后遇到了陆南扬,之后陆南扬把他送回了酒店,还买了胃药给他。
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细节,他们都说了什么话,他一概忘得干干净净。
谢泉用手指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一下疼痛。
这么多年,谢泉从来没有过喝醉的经验。因此他喝醉后会有什么反应、酒品怎么样,完全就是未知数。
他不会在陆南扬面前乱撒酒疯了吧?……话说回来,陆南扬又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想到这里,谢泉的头不禁更疼了。
好像自从遇见陆南扬,事情就一件一件不断地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但是陆南扬还肯送他回酒店,这是不是说明……?
谢泉咬牙忍着头疼,在枕边摸到了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和“向南阳”的对话框里,依旧是那个鲜红的感叹号。
谢泉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躺回了床上。
什么都没发生。
真好笑,他以为该发生什么?
这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陆南扬恰好撞见了喝醉的他,然后出于他那该死的圣人情结解救了他。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了。
不会再有别的了。
谢泉闭上眼,感到心脏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胸口闷得难受,无论怎么呼吸都始终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药物高度依赖的他,已经有整整24小时没碰过一片地西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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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像这样被列为二级精神药品的处方药不会在药店里卖,谢泉还是徒劳地跑了好几家,最后店员都无一例外地告诉他没有。
“这种药管制很严的,现在只能去医院才开得出来。”店员关切地问,“您是睡眠不好吗?辅助睡眠的药我们这有很多呀,益气安神片、酸枣仁口服液……褪黑素我们也有,要不要看一下?”
“不用了,我是……”谢泉顿了顿,收回后面的话,“谢谢,我再看看。”
谢泉快要走出药店的时候,店员还关心地探出头,“如果是心理疾病,一定要及时去医院就医啊!”
谢泉加快了脚步离开。
烦躁的情绪像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胸口,心脏不知疲倦地快速跳动,即便如此,手脚还是冷得像冰一样。
……去医院就医,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因为他的专业原因,云城各个医院的医生很少有不认识他的,要是他去医院开精神类药物,不出三天整个云大都知道他有神经病了。
先前已经被压下去的药物上瘾的传言也很有可能因此死灰复燃。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点,他实在不愿意选这个选项。
算了,谢泉闭上眼。离开学校还有好几天,这几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他再找到一个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