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13)
“席必思,我还挺想你的。”
他确实捆着自己太久了,他逼着自己不去想,结果对幻象的出现剧烈应激。
太累了。
实在太累了。
累得他和他身边的所有东西都一脸疲态。不然……他和泡泡也不会因为家里来了只猫就吵成这样。
都太敏感,太紧绷了。
人和猫都是。
缅因竖起耳朵,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刚想坦白,却看到谢松亭目光落在虚空中。
他在和幻觉对话。
缅因压低耳朵,失落地趴回去。
幻象看向棕虎斑,谢松亭也跟着看过去,把它不高兴的尖耳朵捋回去。
“你想猫了?”
幻象摇摇头,手指点在手臂上,做了个行走的动作。
“想让我带它去首都?”
幻象点头。
“不行。”
幻象疑惑地注视他。
谢松亭指指自己的脑子:“我怕犯病。”
幻象又看了一眼猫。
“不一样,”谢松亭摸了摸缅因,“就算我知道有幻觉也得去接它回家,你妈都拜托我了,再说她救过我。”
幻象撇了撇嘴。
“嗯,”谢松亭神色不变,“你也救过我。”
“但是不去。
“路程太远,时间太长,我怕犯病。”
幻象不再发问,眼眸微垂,双手平举,十指弹动,做出弹钢琴的动作。
谢松亭静静注视它,直到它跟随音乐弹完一曲,消散在空气里。
他一低头,看见小猫正在看自己,说:“你能看见我的幻觉就好了。”
缅因看他一眼,心想,算了吧。
看不见他都醋得冒酸水,真看见保不准上去把幻象划散了。谢松亭哪这么好言好语和他说过几句话,还带着笑,现在对着他的幻象这是干什么?
嫉妒死。
没见过,真没见过,想骂人。
棕虎斑怒着怒着想起自己是猫,扑上去舔谢松亭的脸,把人扑得歪倒在沙发上。
“疼!痒!你知不知道自己舌头带倒刺……”
猫舔得更凶。
长发掉在地板上,随着主人逃避的动作一动一动。猫舌头过处一片刺刺的薄红。背景音乐还在单曲循环,静谧深沉,于室内缓缓流淌。
窗外雨势渐小,到晚上,终于停了。
三天后,到了第二次心理咨询的时间,谢松亭按时出门,留下两只猫在家里——是的,两只猫,泡泡现在也在家了。
两只猫相对岁月静好地占据沙发两侧。
泡泡突然说:“我前几天和谢松亭吵架都没把你供出来,哥们儿够不够意思?”
缅因正趴着,懒洋洋地看它一眼。
“有事说事。”
“你那个罐头,也太多了,吃不完过期了怎么办?能不能分我几盒,我帮你分担分担啊?”
缅因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可以——”
“我就知道你这猫好相处!”
“但是得用其他东西换。”
泡泡的兴高采烈被硬生生刹住,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把你知道的和谢松亭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一条对我有用我就给你一盒,两条就两盒,上不封顶。”
“这也太不公平了!等我说了,你全说没用怎么办?”
泡泡吼它一嗓子。
“没办法,”缅因老神在在,“有罐头的是我,想吃罐头的是你。供需决定关系。你要是想要罐头,就只能在我这赌。再说了,你就说点话而已,对我没用你不亏,对我有用你就能拿到罐头,你稳赚不赔,对不对?”
小猫怎么斗得过人。人心那么脏。
更何况席必思的心。
“对了,还有。”
泡泡彻底不满:“怎么还有,你当我冤大头啊!把猫爷惹急了把你打出门都是小意思!”
“你认真的?”
棕虎斑从沙发上起身,睨它一眼。
缅因本就长得快,幼年期几乎一天一变,到谢松亭家一周,它肉眼可见更壮了。
泡泡心惊地看着它的大爪子,几秒后,还是屈服于罐头的香味之下。
它绝不承认是被缅因吓到了!
“那……那你说……”
“给我偷个手机,能打电话那种,难不难?”
泡泡眼珠转了转:“能打电话的就不能去垃圾桶找了,得去问问别的宠物猫,看它们主人有没有在睡觉的,这样能偷出来给你用。我还算有点猫脉,一会儿给你搜罗搜罗。”
“好。”
“那先交定金!一盒罐头!”
“你能打开?”
“……”
“现在你去找,等谢松亭回家让他给你开。”
奶牛猫转身,尾巴尖一甩一甩,咕咕哝哝地走了。
“你个猫扒皮……”
第8章 第二周(上)
谢松亭第一次来心理咨询室时,咨询室位于这栋商场大楼的闹市区,而毕京歌的工作地点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美甲店后方,穿过美甲店后门的纱帘才见得到,像特务接头的安全屋。
他一头过腰长发,加上个子高,太显眼了,美甲店老板不经意间抬头,险些把美甲胶戳到客人指甲缝里。
客人没有抱怨。
因为也在忙着看谢松亭。
这次上了一层,整个装修风格和原来一层完全不同,谢松亭拉了一下口罩,在寂静黑沉的装修风格里推开沉重的大门。
门旁有个磨砂黑色门牌,写着毕京歌,没有任何头衔修饰。旁边画着一只青色线条的鸟。
谢松亭一进门便被植物扑了满脸,但衣服一接触,没有阻尼感。
这些又是幻觉。
“你来了。”
“嗯。今天桌子上有书?”
“是的,我需要一些道具。”
谢松亭打量房间。
这次的咨询室比上次大了五倍有余,三面环书,唯一空着的一面墙毕京歌正对着,上面有副巨大的山水画。她本人戴着一副银镶边眼镜,在和谢松亭聊天的过程中将书归类,把桌面收拾整齐。
还是和上次那样,面前只留下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一支笔。
谢松亭在房间最中央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小板凳。
他在上面坐下,把口罩收进衣兜,赶在毕京歌问自己之前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了三天,本来想和你谈谈,但进来那一秒就后悔了。”
毕京歌十指交握,问:“我能问和什么有关吗?”
“和我的猫吵架了。”
“如果我现在问一句为什么吵架,你会觉得被冒犯吗?”
“不会,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起。我的故事又长又烂,我今天开始说,说到最后一次来见你,也说不完我的问题。可只说我和我的猫吵架了,我又觉得没说完整。”
“没关系,”毕京歌说,“不必如此艰难地剖白自己,如果心理咨询是让你痛苦地讲述自己的问题,那我的存在就没有了意义。我更倾向于简单聊聊你和你的猫,比如你们为什么吵架?”
谢松亭:“在这之前还有个问题。”
毕京歌:“你说。”
谢松亭:“心理咨询是不是一个我花钱买你时间听我发牢骚的职业?”
毕京歌:“看样子你会问每个心理咨询师这个问题,这是不是你的检测门槛?”
如果一个咨询师回答得不好,那么接下来的咨询,谢松亭缄口不言自己的过往,只会谈论自己的病情。
谢松亭:“你们太贵了,我接受不了被傻子当傻子,但可以接受被傻子当疯子。”
“否定‘花钱’肯定不妥,毕竟来访者付出金钱之后才能坐在我面前,”毕京歌几乎没怎么思考,“但是说心理咨询是听来访者发牢骚,有些太简单粗暴了。”
谢松亭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