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51)

第76章
　　除夕这天一定要天黑之后才会开始有些年味。
　　佟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春节，他跟着徐安唐煮饺子，抢在对方前面吃掉了除夕夜的第一只水饺，然后被烫得眼泪都喷出来了。
　　“活该。”徐安唐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后面跟着吐着舌头的佟殊。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佟殊被烫得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他到了客厅赶紧接了杯水，喝了之后也没觉得好多少。
　　“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说什么有用吗？”徐安唐放下饺子，看了眼时间，“一年过得真快。”
　　佟殊拉开椅子坐下，突然也有点感慨。
　　过去的这一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乱七八糟，稀里糊涂，慌里慌张。
　　佟殊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盘饺子，揉了揉鼻子说：“别回忆那些没用的东西。”
　　徐安唐有些惊讶：“什么？”
　　徐安唐并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回忆什么，只是随口一感慨，觉得时间果然抓不住，但他没想到佟殊竟然会这么说，突然之间他觉得，佟殊真的变了很多。
　　再不是无忧无虑的傻子了，有想法，有心事。
　　“让你别想那些没用的。”佟殊拿起筷子，夹着饺子吹气，等到觉得差不多了，送进嘴里，还是被烫得呲牙咧嘴的。
　　佟殊缓过劲之后说：“回忆没屁用，要是总往回看，我真得拿把刀解决了你。”
　　佟殊瞥了徐安唐一眼：“你还吃个屁的饺子。”
　　徐安唐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拿着筷子夹了只饺子说：“那我得赶紧吃，免得等会儿你心血来潮杀了我，到时候我就得饿着肚子上路了。”
　　“那不行！”佟殊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你少吃点，别跟我抢。”
　　“凭什么？”徐安唐气得直笑，“这是我买的，也是我煮的，现在还在我家，你凭什么让我别跟你抢？”
　　“我长身体呢。”
　　“少放屁了，你他妈长个几把。”
　　“你他妈才长个几把。”
　　“我是长了个几把。”
　　俩人聊着聊着又开始吵架，恨不得把筷子往对方鼻孔里插。
　　这顿年夜饺子吃得倒是真的热闹，俩大男人幼稚小孩儿似的抢一盘饺子吃，抢得浑身是汗。
　　抢完饺子，佟殊开始追着徐安唐要压岁钱，一口一个“后妈”，叫得倒是亲切谄媚。
　　十二点的时候，徐安唐还真的给了他一个红包，厚厚一叠，佟殊一摸就笑了。
　　徐安唐看着这家伙坐在自己的床上喜笑颜开地数钱，那模样，钻钱眼里的地主似的，滑稽得不行。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我数钱还没出息吗？你对我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徐安唐无奈地笑笑，摆了摆手随他去了，自己转身出去，到客厅开了电脑继续工作。
　　他其实这几天没那么多着急的工作，只是觉得没事做。
　　没事做，那就工作吧。
　　徐安唐闷头工作到半夜两点多，起身的时候觉得肩膀酸疼，眼睛看东西也模糊。
　　他简单活动了一下，转身去洗漱，准备睡觉。
　　洗漱的时候才想起来，佟殊好一会儿没动静了，没见人走，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在干嘛呢。
　　他洗漱完进了卧室，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佟殊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更重要的是这小子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大红包。
　　还真是财迷。
　　徐安唐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点担心佟殊睡觉流口水，到时候会把自己的枕头给弄脏了。
　　如果弄脏了，就让佟殊给洗，换新的都不行，必须亲手给洗干净。
　　想到这里，徐安唐笑了，他发现自己真挺能折腾佟殊的。
　　时间不早了，或者说已经很晚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佟殊盖了个毯子，然后关灯，退出了卧室。
　　鸠占鹊巢，主人只能睡客厅的沙发。
　　徐安唐躺在沙发上迟迟没法入睡，外面偶尔还会有放烟花的声音，但那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轰隆隆的，像是雷声。
　　他闭上眼，吵吵闹闹的一天结束了。
　　好几年了，没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
　　今天这算是像样的吗？
　　徐安唐回忆着从早到晚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有佟殊在张牙舞爪地闹腾着。
　　睡着前，徐安唐的嘴角是上扬着的，睡着后，他难得做了个美梦。
　　别想那些没用的往事，往前看，往远处看。
　　往无数个未知的未来看。
　　徐安唐沉沉地陷在美梦中，在新一年的第一天，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徐安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他一睁眼发现有什么东西蒙住了自己的脸。
　　他抬手一摸，从脑门上扯下一张“福”字来。
　　佟殊在旁边笑得像鸡在打鸣，恶作剧得逞，拍这样的照片可比拍裸照有意思多了。


第77章
　　徐安唐的公司在春节放了十天的假，原本佟殊以为自己会在家爽上十天，但没想到，隔壁徐安唐大年初一就开始往公司跑。
　　他自己在家待着无聊，点外卖几乎没有开门送餐的，于是就跑去找徐安唐。
　　稀里糊涂的天天扎在公司里，这假放了就跟没放似的。
　　佟殊打电话跟徐安唐的秘书抱怨，秘书说：“你挺大个人了，怎么就那么依赖徐总呢？”
　　佟殊一听，不乐意了：“我？依赖他？你什么眼神啊！您瞎了吧！”
　　秘书在电话这边翻白眼：“过年都不让说句实话？你也太独裁了！”
　　“独裁的是你老板！”佟殊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会儿，竟然也打开电脑跟着徐安唐一起处理那些年前没做完的工作。
　　日子就这么过着，吵吵闹闹的。
　　佟殊跟徐安唐吵，跟徐安唐的秘书吵，有时候也会跟公司里的其他人吵。
　　在公司久了，佟殊在这些人的“压迫”下竟然真的开始像模像样地工作起来，甚至在过完年之后没两个月就开始被带着参与各种项目的会议。
　　工作挺累的，糟心的事情也很多，工作中，佟殊以为自己已经是很不让人省心的了，没想到有些同事比他还不靠谱，提出的一些方案离谱到他都满头问号。
　　以前的佟殊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会议上跟同事吵架，最后的结果还是大家都赞成他的说法。
　　突然有种自己很牛逼的感觉，在会议室吵赢之后，立刻跑来跟徐安唐炫耀。
　　如果说，以前的生活是散落在时间里的零碎的点，那么自从佟殊进入公司被迫开始学着“打工赚钱”开始，他的人生仿佛是一条无限延长的射线，端点就是他生着闷气用大半天的时间来整理资料的那天，至于这条射线会延长到哪里，佟殊不知道。
　　他不知道，也没空去想。
　　又是一个秋天，当佟殊看见纷纷落下来的枯叶时，真的觉得恍若隔世了。
　　窗外是落叶，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的网页显示着孟浩因为诈骗金额巨大被抓的新闻。
　　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知道都怎么样了，除了孟浩之外，那些纨绔子弟们还在过着悠闲自在却虚无空洞的人生吗？
　　佟殊想想他们，再看看当下自己的生活，当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简单地去评判什么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单细胞笨蛋被徐安唐和他的秘书浇水施肥，长大了。
　　“佟殊，今天晚上的应酬咱们俩去吧。”秘书过来敲门，“徐总发烧两天了，我给他劝回家歇着去了。”
　　“哦。”佟殊关掉新闻网页，习惯性地问，“红包什么时候到位？”
　　秘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了。
　　现在的佟殊已经有了自己的“头衔”，不再是给秘书打杂的。
　　徐总的二号秘书，依旧在等着某一天把徐安唐从那间办公室赶出来，自己坐进去。
　　他前阵子跟徐安唐说：“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要把我的帅照放大挂在办公室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