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18)
也就是同在户口本上的养子徐安唐。
当初佟自修被徐安唐哄得没了心智,带人进家门之前就正式办了手续。
那个时候佟殊整天在外吃喝玩乐,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佟殊震惊地看着徐安唐,他突然之间大脑空白,一阵耳鸣。
“这酒店的房间我帮你交了一年的费用,你可以一直住下去。”徐安唐说,“以前的那栋房子我准备卖掉,你的东西如果还要就尽快回去整理,不需要的话到时候我会叫人全部丢掉。”
“……徐安唐,”佟殊看着他,“你计划好的是不是?”
徐安唐面无表情地看他,然后转着轮椅准备离开。
佟殊追了过来,挡在他的前面:“是不是你杀了他?就为了遗产?”
“他的死跟我没关系,这一点你怎么查我都不怕。”徐安唐说,“我确实目的不纯在算计他,但如果他没那个心,又怎么会被我算计?”
徐安唐绕开佟殊,离开前对他说:“上床的时候叫他几声爸,他就把魂儿都丢了,你说他是不是活该?”
第27章
如果佟殊手里有一把刀,他还能再捅徐安唐一刀。
当初那老狗逼怎么没带着这小狗逼一起死了呢?
他站在酒店的走廊,看着徐安唐离开,那人坐在轮椅上,让佟殊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他怨恨,怨恨佟自修也怨恨徐安唐,然后绕老绕去,绕到自己这里,他也怨恨自己。
他觉得这世界恶心透了,怎么会有佟自修这种人?
怎么会有自己这种人?
徐安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佟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莫名其妙的,他脑子里又开始自动播放那天在医院时徐安唐手机录下的声音,那些淫词秽语全都来自佟自修,所有下流的欲望都是施加给他佟殊的。
佟殊突然觉得反胃,连滚带爬地回了房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佟殊吐完难受地又爬进了浴缸,就那么把自己又泡在了冷水里。
徐安唐离开酒店的时候心情很糟,前所未有的糟。
佟殊的死活他应该是丝毫不在意的,可是当他看着浑身湿淋淋的佟殊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被对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扎到了心脏。
他在酒店门前停留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不用,谢谢。”徐安唐自己转着轮椅沿着路边离开,费劲地这么走出很远才打电话让秘书来接自己。
他对佟殊心软了,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
徐安唐坐在轮椅上等秘书开车过来的时候闭着眼吹着风,想起不久前律师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同情别人,那别人同情过你吗?”
徐安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毕竟他也没做过什么人事,但在整个事件里,佟殊确实无辜。
他只是蠢和倒霉。
徐安唐睁眼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快黑了,秘书还没来。
“怎么还没到?”
“徐总,实在对不起,这边还在堵车。”
徐安唐看了眼时间,告诉他别急,注意安全。
挂断了电话,徐安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给酒店,问2201晚上点餐了没,被告知没有之后,徐安唐打给了餐厅,让人送了晚餐上去。
他跟佟殊说自己又交了一个月的费用,这费用不仅仅包括房费。
徐安唐并没想过帮那死了的佟自修养儿子,他也已经在着手处理户口的问题,再过不久,俩人就真的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但有些事他不由自主就做了,可能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看着这样的佟殊就总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更惨一点。
他就这么在路边坐着,等着,闭着眼,感受着风。
徐安唐的心一直下沉,整个人仿佛在深不见底的海里,不停地下坠。
这感觉并不好,他没有感到痛快,没有大仇得报的淋漓。
耳边传来轻柔的问候,徐安唐睁眼时一个过路的姑娘担忧地问他:“先生,你没事吧?”
徐安唐对她笑笑:“没事,谢谢。”
姑娘见他状态不错,松了口气,对他笑了笑就走了。
徐安唐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腿,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看起来可能也没比佟殊好太多,在路人眼里他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秘书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徐安唐被他扶着上了车。
“送我回佟家吧,”徐安唐说,“今晚不去酒店了。”
秘书一愣,尴尬地问了一句:“徐总,那个……地址……”
这秘书也是徐安唐临时招来的,以前跟着佟自修的人他当然不能再用。
徐安唐报了地址,然后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秘书送他回去,这房子已经没人在住了。
徐安唐给了所有佣人遣散费,让他们都另谋出路去了,也已经做好了卖掉房子的打算,只不过因为腿脚不方便,加上暂时无力分神,出售的事还没着手裙浩柳吧期武零灸漆贰伊处理。
秘书推他进了院子,徐安唐说:“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送你进去吗?”
“不用,”徐安唐说,“我在院子里吹吹风,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秘书终于可以下班,当然开心,说了句“徐总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然后就三步一小跑地出了院子开车走了。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他转着轮椅到了凉亭下,凉亭中央的桌子上再不会摆着一盘洗干净的葡萄粒了。
几个月前他在这里坐到深夜,然后看着醉醺醺的佟殊晃荡着从外面回来。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工夫,楼上的人死了,外面的人不会回来了。
真的只剩下他徐安唐一个人了。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凉亭空着的石桌,事到如今,连月光都照不到他了。
第28章
佟殊后知后觉,在徐安唐找过他的第三天才猛然从醉酒的状态清醒过来,然后不管不顾地冲去了公司。
他原本就是从小招摇惯了的人,又没经历过什么风风雨雨,温室被呵护得纤尘不染的小花被最近接连突袭的狂风骤雨击得缓不过神来。
他对一切都没有实感,一面是不想面对,一面是酒精的麻痹,佟殊过得不好,或者说很糟,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于是就只能闹。
他直接冲进佟自修曾经的办公室,那里只有几个工人在对这间办公室进行重新装修。
佟殊回到前台,问:“徐安唐呢?”
短暂的几天,公司上下都知道这里已经易主,一些因为对徐安唐不看好的员工正打算尽快找下家,但对于大部分员工来说,换老板对他们影响并不大,只要别涉及到他们具体的薪资待遇。
以前佟殊几乎没来过这里,前台是去年来的,根本不认识佟殊。
她按规章行事,问佟殊有没有预约。
“你给他打电话,就说佟殊找他。”
就算不认识佟殊,但“佟”这个姓氏前台还是很敏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一句“稍等”之后,电话拨往了楼上。
徐安唐的秘书接起了前台的电话,最近徐安唐新官上任,忙得不可开交,一般来说没有预约很难抽空见面,但毕竟这人姓佟,不敢怠慢。
秘书让前台稍等,过去敲响了徐安唐办公室的门。
徐安唐实在不愿意继续用佟自修的办公室,搬到旁边的房间,打算把原本的那个办公室重新装修以后做会议室。
“徐总,”秘书说,“有一个叫佟殊的人要见您。”
徐安唐有些意外,没想到佟殊会来。
“让他上来等着。”
就这样,佟殊在22楼的“贵宾等候区”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到徐安唐,气得他又吵又闹,秘书只能不停地过去安抚。
徐安唐手里着急的工作其实都已经完成,但就是故意耗着,坐在办公室听佟殊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