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12)

第18章
　　徐安唐经常会想自己往后到底会不会遭报应，死后会不会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他作孽这么多，下一次投胎会变成什么。
　　他总是会想这些问题，但最后又告诉自己，有没有往后还不好说，重要的是现在把想要的都拿到。
　　徐安唐认定自己是烂了心的恶人，为达目的用尽手段的混蛋，恶人混蛋是不会有良心的。
　　佟自修生日之后终于开始准备手术，佟殊整天不着家，对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几十年来身体一直不错的佟自修第一次要上手术台，担心得不行，徐安唐暗自嘲笑他，竟然怕死怕成了这样。
　　有些事情徐安唐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在赌，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上天帮他，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一切，如果上天不帮他，他可以头也不回地放弃，活该他命里没有。
　　徐安唐把选择的机会交给命运，自己做那个被命运洪流推着走的人。
　　佟自修手术的那天，佟殊还是出现了。
　　其实佟殊很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他在医院楼下徘徊了半个多小时，后来看见徐安唐，转身就要走，但被人拉了上来。
　　佟自修进手术室前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他躺在那看佟殊，把眼前这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打量了个仔细。
　　佟殊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往一边躲：“我有事儿，我要走。”
　　徐安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
　　佟自修在徐安唐碰到佟殊时就不悦地看向了徐安唐，徐安唐笑着说：“小殊，爸爸要上手术台了，就不能说几句让他安心的话吗？”
　　徐安唐到底是会演，这个时候了也只有他能让佟自修宽宽心。
　　佟殊还是跑了，徐安唐凑到佟自修耳边轻声说：“爸，我们等你出来。”
　　佟自修看看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看着徐安唐在各种须知上签了字。
　　手术进行了大半天，徐安唐一直在外面陪着，说是成功率很高，但一来佟自修不年轻了，二来到底是个大手术，佟自修紧张不是没有原因裙耗—霖朳误饲骝鎏欛姒靶的。
　　但徐安唐丝毫不紧张，如果那人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他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他坐在手术室外面，一直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看，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空着，休息着，等待着。
　　就这么生生坐了几个小时，期间佟殊又回来一趟，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佟自修的手术到底还是成功了，徐安唐站在那里看着还没醒过来的他被推进了监护室。
　　徐安唐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盯着上面的录音日期和时长看了好半天，之后他打电话给佟殊：“小殊，爸爸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关我屁事？”佟殊其实一直没走，他的车在医院外面停着，人就在车里坐着。
　　虽然整天说希望那老狗逼赶紧死，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爸，他唯一的家人，再怎么不喜欢佟自修，但如果这个人也死了，那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佟殊害怕孤独。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徐安唐笑了。
　　“他如果死了我就想知道了。”佟殊还在嘴硬，但已经下了车，穿过马路朝着医院走去。
　　徐安唐对他说：“他现在还没醒，人在监护室，你要过来看看吗？”
　　“关你屁事！”佟殊挂了电话，跑上了楼。
　　佟殊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监护室，他只能隔着玻璃窗看他爸，那老狗逼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还戴着氧气面罩，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是觉得可惜吗？”徐安唐站在他身边笑着说，“他没死，很遗憾。”
　　佟殊转过来看他：“你是盼着他死呢吧？”
　　徐安唐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也转了过来，两人对峙，之后徐安唐就笑了。
　　“是啊，被你发现了，笨蛋三少爷其实也没有那么蠢。”
　　“我本来就不蠢！”佟殊被骂笨蛋，不高兴，“你怎么那么恶毒啊？这狗逼都快把你供起来宠着了，你他妈还盼他死？”
　　“对啊，他死了我好继承你……”
　　“你他妈说什么呢？”
　　“三少爷性子是急，”徐安唐轻蔑地笑，“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我是说，他死了我好继承你们家的财产。”
　　“放你妈的屁，我家的财产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徐安唐耸耸肩：“现在确实没有，而且他已经理完遗嘱了，你知道吧？”
　　佟殊一怔，心说我他妈不知道！
　　“全部都留给你。”徐安唐凑近，嘴唇几乎贴到了佟殊的鼻尖上，他抬手轻拍着佟殊的脸，“小宝贝儿，你爸的遗产一分不少全都留给你，开心吗？”
　　佟殊很慌，不知道为什么。
　　老东西死了之后遗产给他是当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徐安唐的眼神和语气让他很不安。
　　这人心里揣着什么坏呢？
　　徐安唐看着他笑，然后转身出去了。
　　佟殊傻站在那里，脑子乱哄哄的，他想不通，也想不懂。
　　他追出去，叫住了徐安唐：“你他妈是不是打什么算盘呢？”
　　徐安唐回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第19章
　　佟殊根本意识不到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有些事情正在发生，他习惯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的日子，从来没把心思放在有用的地方上。
　　佟自修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佟殊被叫到了医院，打电话叫他去的人并不是佟自修，而是徐安唐。
　　徐安唐打电话来他肯定除了骂没别的，更不会听对方摆布，让他去医院他偏就不去。
　　但徐安唐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可以保证你来了不后悔。”
　　佟殊这人没什么出息没什么能耐，但好奇心重，尤其在徐安唐的事情上，他总觉得这人憋着坏。
　　“和你有关。”
　　他这么一说，佟殊更犹豫了，两个小时后，明明说自己就算死都不会去医院的佟殊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见的是站在病床边的徐安唐以及躺在那里看起来状态不错的佟自修。
　　佟自修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佟殊会来看自己。
　　可能人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之后会想清楚很多事，尽管大家都告诉佟自修这手术成功率很高，不至于下不来手术台，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阴间。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感觉，现在就是死里逃生，死里逃生之后，佟自修反应过来，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死，比死更可怕的是临死的时候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钱他有的是，事业也快做到顶。
　　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一不敢碰的却是他最渴望的。
　　他盯着佟殊的眼睛都烧了起来，站在一边的徐安唐看出怎么回事，轻笑了一声。
　　就在刚刚佟自修还在跟徐安唐说，等他出院了就把自己想做的都做了，徐安唐大概能猜出他想做什么，于是就故意套他的话，一边暗骂佟自修比狗还不如，一边觉得自己的计划十拿九稳了。
　　佟自修一反常态，对佟殊的态度热情到让佟殊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佟殊站在门口看着躺那儿冲他笑的佟自修，问了一句：“你是做了换脑手术吗？”
　　徐安唐忍不住笑，觉得这小子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
　　佟殊不想进来，但架不住他爸招呼，他很奇怪打小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见他就恨得咬牙切齿的佟自修怎么突然变这样，那态度甚至有点谄媚的嫌疑，跟孟浩似的。
　　徐安唐走过去，把佟殊拉进来，他故意拉了佟殊的手，佟殊没注意，但佟自修的眼神瞬间就带上了狠戾。
　　这么长时间了，徐安唐把这父子俩的心理和脾气摸得门儿清，想要激怒他们再容易不过。
　　一个是根本没长过脑子的笨蛋儿子，一个是被儿子迷了心智在这种事情上已经老糊涂的爹，想要摆弄这一家对于徐安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他步步为营，本以为还要等一阵子，却没想到连命运都帮他，竟然让佟自修躺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