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68)
“你的钱是哪来的？”
“人类的城主多是些贪婪怕死的家伙。”
不就是靠恐吓和收保护费来的么？林少年表示家学渊源，自家老爸也差不多是干这个的，对此完全无压力。
菜很家常，豆腐青菜蛋和肉，碧落盛好饭递给奈落，恍然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近乎一年。
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流速是几比几，如果真的能回去的话，如果真的能够回到熟悉的时代……怕只怕物是人非。
奈落吃饭的样子很优雅，很有大家公子的感觉。
林碧落没有食欲地放下筷子，怔怔瞧着他。
任是谁这样被人一直瞧着，也会吃不下饭的。奈落阁下筷子，柔声道：“怎么了？”
少年眨了眨眼，道：“奈落，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半妖男人有些诧异地重复：“生日？”
“嗯，就是出生的日子，”碧落少年进一步解说道：“你的话，就是鬼蜘蛛和其他妖怪结合的那一天吧。”这句话好像有点奇怪——鬼蜘蛛是妈妈还是爸爸？
“我不知道，”奈落甚至没有思考就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并不觉得那个日子有什么被铭记的价值。”
林碧落微微扬眉，轻佻地勾起男人的下巴，语气却很认真：“怎么会？那可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要学会感恩啊亲。
↑插入背景音乐：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耀着大地，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
“哦？”
“要不然，你就跟着我过生日好了。”单方面地下了决定，碧落觉得以白童子的小大人性子应该是不会对每年只能吃一次家长的蛋糕感到郁闷的。
“对了，白童子呢？”
↑你是有多迟钝才发现白童子不在的啊-_-|||
奈落回答得很自然：“他有事出去了。”
***
命运按照其既定的轨道缓缓行进。
“桔梗一定还活着，能在箭上注入这么强的念力的，能想到在箭上抹上鬼蜘蛛休养的洞穴的泥土的，只有那个女人。”
“把她找出来，白童子，随你怎么做。”
童子可爱的面容下是冷冷的笑意：“随我……怎么做吗……”
夜色中黑暗的屋子里，血腥味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骨头被啃噬的声音咔咔作响。是妖怪在进食，一人高的、背着橱子的老鼠妖怪。
“让手下吃袭击到手的猎物的肉，自己却是啃骨头，你就是橱子鼠，”明明是肯定的语气，白童子却继续道：“对吧？”
“嗯？”穿着衣服的老鼠妖怪转过头来，随手将骨头扔在一边：“小鬼，你是这个家的幸存者吗？来得正好，我正想吃你这样的骨头呢！”
刀光闪过，只剩没有头颅的身体在晃动。
“竟然连我不是人类都没有看出来吗……”白童子若有所思地嘀咕：“是不是老实的妖怪都会比较笨？”
↑你想到了谁==
橱柜是木质的，橙黄色和淡黄色构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这里面是橱子鼠，足以让生灵涂炭、让桔梗不得不出现的存在。
就如同赤子所说的，当无数人类被妖怪啃噬的时候，林碧落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白童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结局。
……
结界包裹着的柜子从空中落下，而后打开。
数不尽的灰色老鼠汇聚成灰色的海洋，越过河流，越过田野，越过村庄，越过一片又一片被制造出的荒芜。令人心惊的是，橱柜里的老鼠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依然在不断涌出，而橱子鼠还拥有一个几乎无敌的特性：被砍成几段就会增加几只。
“只有找出源头才能遏制这次的鼠潮……可是，在找到橱子之前，要死多少人呢？”纯白的童子托腮望着灰色的海洋，神色颇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无数人的生命于他而言不过一场无聊的游戏——的确如此，他生而为妖，人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食物链的下层罢了。
***
这个国家正在渐渐地被老鼠吃光。
妖鼠到处袭击有人住的村庄，所到之处也不断地增加新的妖鼠，以致于发现异常的犬夜叉一行人根本找不到源头。
在山中的某一处，红衣白裙的巫女黑色的长发随风舞动，眺望下方的鼠群，面上的神色无悲无喜。
她的背后，立着黄衣和蓝衣、小女孩模样的两个式神。
清冷的声音淡淡道：“蝴蝶，我要的东西，在西边的山里。”
黄衣的小童一揖：“是。”
疏朗温雅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伴着挨近的气息：“你要摘招灵的树枝……为什么不叫我去？你知道的，我很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不劳驾了，”桔梗的声音不蕴含任何感情：“四魂之玉。”
作者有话要说：
桔梗和她的两个式神，黄衣的叫蝴蝶，蓝衣的叫飞鸟
第十八章
日前。
白衣红裙的巫女立在山腰，任山风猎猎舞动，吹拂她并未束起的三千青丝。
白灵山的一切都只是奈落的布局，为了顺利杀死巫女桔梗而布的局。
被毒触手击落的那一瞬，陶土和骨灰制成的身体被瘴气的河流冲刷，却并没有分崩离析。之后，虽然有戈薇的救治，但桔梗的身体依旧没有完全复原，为了不被奈落找到，她这一次是很认真地把自己藏了起来。
制出了蝴蝶和飞鸟两个没有气息的式神帮忙处理琐事，桔梗安心地在这一处养伤。奈落很快就会发现她未曾消逝的事实，必然卷土重来。
已过清晨，山间的雾气仍未散去，稍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湿重的雾气之中，却陡然现出玄色的衣摆。
那是一个少年。
眉舒而长，眼明而亮，苍白的面色上泛着微微的红潮，深色的衣服包裹显得他更加修长，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文弱贵族少年。
但桔梗却知道他不是人类。即便没有任何特征任何现象能够说明这一点，但巫女心中却莫名地笃定，少年并不是人类。
清冷的声音在雾气中宛若金玉相击：“你是谁？”她的手搭在了弓弦上。
少年的脚步从容却掩不住隐隐的激动，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单膝跪下，目光却是纯粹而真挚的：“桔梗大人，玉灵旭日藤，请求跟随。”
圣洁的巫女怔住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寻找攀附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实力弱小的妖怪为了其他妖怪的保护甘愿任其驱策，以效忠的形式集结在一起，对人类这一方而言，则是以群居的方式聚集在村庄和城堡中，由青壮年组织起来保护大家。
一个妖怪要向一个巫女献上忠诚，这样的事情并非前所未有，例如云母对于翠子，但眼前的妖怪，却有着人类的形态和不低的力量，如何看也不是会对巫女效忠的人——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死去的巫女。
桔梗心中突然一动，道：“玉灵？”以玉为本体的妖怪……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周身泛起淡紫色纯净无瑕的光晕，清雅的语声在巫女心中却是宛若惊雷：“啊，我的本体是四魂之玉。”
作为五十年前守护玉的巫女，桔梗在少年周身泛起光芒的那一瞬间仿佛本能一般知晓了他的的确确就是玉灵。在此之前，巫女从未想过，四魂之玉竟然是活着的。但也正因为四魂之玉是活着的，她默许了旭日藤的跟随。
几乎可以推翻一切计划的巨大变数，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
“我还是希望你叫我藤。要知道，四魂之玉不过是世人强加给我的名字罢了。”玄衣的少年面色诚挚，语气也很诚恳，可惜他心仪的少女不为所动。
桔梗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四魂之玉可以实现愿望可以增强力量，在这个时代是众人众妖争抢的宝物，但在一些人眼中，它也是不祥的象征。
巫女并不知道玉灵为何自玉中走出，也不知他为何要来到自己身边，她未曾恢复的身体根本不能如同以往一般自如地战斗……但她更不能放他离开，就因为他是四魂之玉。
为何死而复生？为何仍在世间行走？到底是什么……在牵引着她的宿命？
巫女的眸子中沉淀星星点点的幽芒，浮华都沉寂下来，化作一汪不变的深潭，无波无痕，却映照万物。
蓝衣的女童开口：“蝴蝶已经回来了。”
黄衣的女童道：“桔梗大人，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将招灵的树枝摘回来了。”
翠绿的树枝映照纯白的容颜，巫女轻轻点头，面容严肃：“好，蝴蝶、飞鸟，我们下山去吧。”她没有叫上身后的玉灵，但她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的。
就如同每一次一样。
玉灵的眸中浸润宠溺的笑意，倾慕温柔地望向桔梗美好的背影。这样执着和虔诚的眼神，一直在巫女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绽放。
***
人生最尴尬的事情之一，便是新欢和旧爱相见之时，你在现场。在围观群众七宝的眼中，戈薇是犬夜叉的新欢，桔梗是犬夜叉的旧爱；与此同时，犬夜叉是桔梗的旧爱，旭日藤则是桔梗的新欢了。
鼠群凝聚成一股洪流，开始去往同一个方向。
星罗棋布的支流会让人无法分辨河流的源头，向着大海奔腾而去的流向却是有一个明显的方向的，随着鼠群有目的地奔流而过，犬夜叉等人渐渐瞧出了眉目。
洪流的起始，是橱子鼠的发源之处，洪流的尽头，则是施展魔寄的桔梗所在之处——这也正是奈落的目的，找出依旧没有恢复的桔梗，再一次杀死她，彻底地。
兵分两路，一边是犬夜叉戈薇七宝，一边是珊瑚弥勒云母。
快速的奔走带来强劲的风，小狐狸紧紧地将自己固定在红衣的半妖背上，棕黄的发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七宝弱弱道：“桔梗在这边的话，也就是说奈落也有可能在这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