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杰森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貌似无害就能放心的人，他还是决定马上就离开这里——即使这间熟悉的小屋，诱人得好像只在梦中短暂地出现过。
　　看出杰森有想走的迹象，塞缪尔拦住了他：“喂，你想去哪？”
　　“和你没关系。”红色头罩下的声音有些漠然。
　　杰森绕过塞缪尔，他拉了一下房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拉动。
　　杰森：“……”
　　杰森低头看了一眼，门把手无害地展示着自己幼小的身躯，根本不知道自己拦住了青年的去向。
　　“别费劲了，你打不开的。”从一开始就消失的另一个人，此刻却忽然出声了。
　　杰森立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他只看到一堵墙。
　　似乎知道他在盯着，墙壁上竟然浮现出红色的粗体英文字母：“你好啊。”
　　面对如此别具一格的打招呼方式，杰森冷静地摸出了自己的枪。
　　413：……
　　塞缪尔笑了一声，“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没有什么恶意。这是413，就是它实现了你的愿望。”
　　413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还要谢谢我呢……”
　　“谢你什么？谢谢你取走了我一千万的储蓄吗？”许愿人反问道。
　　杰森的记性很好，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为那所谓的愿望付出了什么——虽然杰森自己也想不通，他哪来那么大一笔钱。
　　“喂！那本来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好不好！”413不爽道，“既然你认为不值得，你以后都不要向我许愿好了。”
　　面罩下杰森无声冷笑了一下：“我刚才就说过了，我没有愿望。”
　　“那你就待在这里一辈子吧！”
　　“你不但要强买强卖，还想把我囚禁在这里？”杰森的脾气可不怎么好，他抬手把枪口指向了不断书写的墙壁，“不放我出去，我就自己闯出去。”
　　“等等，等等！”
　　见他们真的吵出了火气，塞缪尔也不在旁边看戏了。
　　他连忙安抚看起来一点就燃的爆竹一号先生：“你先别生气，其实413说的都是实话。
　　“你现在身处的位置是413的内部领域，在没有和它签订契约时，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随意进出。
　　“如果你想回去，只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是肯定办不到的。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再向413许一个回去的愿望……”
　　塞缪尔越说声音越低，他内心有些郁闷，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帮劫匪劝降人质的狗头军师。
　　杰森闻言沉默片刻，他看着塞缪尔，点出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假设我签订契约了呢？是不是就能随意进出，也能随时回去了？”
　　塞缪尔真想为他抓重点的能力鼓掌：“是的，如果你和413签订了契约，你就会变成这里的房客，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
　　杰森深深看了塞缪尔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向塞缪尔伸出手：“契约呢？我签。”
　　诶？？
　　塞缪尔有种人在家中坐，汉堡天上来的感觉。
　　明明之前还觉得哥谭的基地租出去是个难题，结果没多久就有人主动来接手这个麻烦了。
　　一直注意着他们谈话的413这时候也出声了：“喂，你签完合同可不许在我身体里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杰森听到“我的身体”这几个字，签字的手不禁一抖。
　　他恶寒地皱起眉：“放心，我只是想尽快出去，不会住在你的身体里的。”
　　签名落下，413却“咦”了一声。
　　“扣款失败？”
　　“什么？”
　　“杰森.托德，你的账户余额不足了！”413气冲冲地叫嚷着，“你没钱签什么合同？这个不能毁约的你知不知道！”
　　杰森在手机上查看自己的账户余额，果然都是一个刺目的个位数字。
　　杰森：……我钱呢？
　　隔着面罩揉了揉眉心，杰森凉凉道：“也许是之前的许愿你收费太多了吧——难道你没听说过，薅羊毛不能一次性把羊给杀了吗？”
　　413被他气定神闲的态度气得直掉墙皮，它独自生了会闷气，在塞缪尔暗地提醒下想到了另一种支付方式。
　　杰森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那行字：
　　【契约成立，请选择支付方式：
　　1. 货币支付
　　2. 情感支付】
　　不过这次选项一的颜色暗了下来，看起来留给杰森的选择，只有情感支付了。
　　“好吧，我选二，情感支付。”
　　杰森也不在意这个选项对方究竟怎么收取报酬，他甚至没觉得自己有任何变化，就看到眼前文字一变。
　　【账单已支付。】
　　这算什么？交易完成了？
　　杰森漫不经心想着，再次试着去转动把手。
　　毫无疑问，这次这次他拧开了门。
　　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暗和空寂的库房，杰森突兀地在空荡荡的房间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又戛然而止。
　　杰森下意识捂住嘴，神色阴晴不定。


第14章 三房客
　　巡夜归来的蝙蝠侠回到他的蝙蝠洞中。
　　当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这位令人恐惧的哥谭义警难得有些无奈。
　　“阿福，我说过了，如果太晚的话不用等我。”
　　韦恩家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他习以为常地为对方递上常服，“看来我们在这件事上始终无法达成共识，韦恩老爷。”
　　“何况今天确实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说到这里，阿尔弗雷德有些迟疑。
　　蝙蝠侠褪下了漆黑的战甲，如果他此时露出的真实面目被公布出去的话，恐怕整个哥谭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个愚人节玩笑——叫人胆寒的蝙蝠面具下，赫然是布鲁斯.韦恩，那位大名鼎鼎的哥谭花花公子的脸！
　　布鲁斯拿起冒着热气的咖啡，示意阿福继续。
　　阿尔弗雷德缓声道：“实际上，在凌晨时我收到了一些扣费通知。而那些扣款……全部都发生在杰森少爷的账户上。”
　　布鲁斯端着咖啡杯的手好像稳如泰山，但杯中液体剧烈晃动的波纹无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无论是谁，他们都不该窃取他的账户，”布鲁斯缓慢地低声说道，“我会调查这件事的，阿福，你先去睡吧。”
　　阿尔弗雷德当然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他隐含担忧地看了布鲁斯一眼，最终只是沉默地为他换了一杯热牛奶。
　　布鲁斯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来自管家的好意。
　　***
　　杰森意识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自他再次拥有呼吸以来，那始终缠绕撕咬着他的痛苦和时刻燃烧着复仇火焰好像都被隔了一层膜。
　　他能清晰地辨别每一种让他恨之若狂的情绪，但却感知不到哪怕稍微一点的恨意。
　　杰森面沉如水地扒开他的记忆，然而那些不堪的回忆，只让他加倍地想要报复，却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骤然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的一句话——我选二，情感支付。
　　难道自己真的失去情感了？杰森觉得荒谬，但事实就是他现在确实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不，不对。
　　杰森想到自己在刚回来时抑不住的笑声，那时候他心里有股超乎寻常的快乐。
　　明明只是重新回到了这个堕落的罪恶之城而已，些许喜悦之情居然会让他如此失态。
　　杰森梳理了一遍这番奇遇，他推断自己多半是被收走了负面情绪……
　　或许这是好事，杰森想，他已经有太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自从恨意和妒火交相萦绕在心头，杰森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它们带来的酸涩痛楚。
　　但是……
　　杰森做了个深呼吸，他的肩膀随之放松下来……但是这种行径，无疑是在逃避。
　　杰森不愿意逃避，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