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监理会(悬疑推理)(188)
这种气味他太熟悉了,如果罗建在这里,会更加熟悉,毕竟蜂巢事件中就是这种气体导致人们剧烈的咳嗽、流泪、呼吸困难、抽搐昏迷。那些好像Q/Q糖一样的半透明物质,遇到水就会挥发出这般有毒的气体。
这一刻,花鑫当真很想爽快地骂两句粗话--奶奶的,终于找着根儿了!
花鑫赶忙捂住口鼻,走到最近的一扇窗前,打开它!冷风吹了进来,让他在瞬间昏沉的大脑清明许多。
温煦摸着黑紧跟着走进屋子,被熟悉的气味打了个跟头,急忙先后退去。花鑫回到门口位置上,说道:\"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又指着跟在温煦后面的组长,\"捂住口鼻跟我进来。快!\"
B组组长越过温煦死死抓住了花鑫:\"我有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从里面取出叠成四方形的口罩,直直递给了花鑫,\"一次性的,有效时间十分钟。\"
支援部的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称为\"百宝箱\"。花鑫没时间感谢,把口罩戴好,转身冲了进去。这时,其他组员也拿出自己的口罩给了温煦。温煦一边戴口罩一边说:\"有口罩的跟我进去,没有的在外围注意警戒。联系医疗所,让他们做好准备。\"
组长愣了愣,扭头盯着自己的组员:\"傻看什么?把口罩给我!\"
一楼,算上卫生间和厨房是四室一厅,花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率先走进了主卧室。温煦也去到左边的房间。
支援部小组的组员立刻散开,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在不足三十秒的时间内确认一楼没人。
花鑫从主卧室出来,跟温煦打了个照面,眼神碰到一起,同时迈动脚步。但,他们没有往楼上走,而是朝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去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踩出了脆生生的动静,如果郑俊胜或者白月还有行动能力,此刻一定会想办法自保。但,整个地下室没有任何声音。
地下室很小,是用来存放各种杂物的。花鑫打开室灯,第一眼便看到对面墙上开了一扇门。金属门,指纹锁,紧闭着。
第155章
地下室的光线算不上很好, 也算不上不好。霉迹像是拔地而生的扭曲的植物, 沿着壁纸朝着天花板张牙舞爪, 码在在墙角的瓦楞箱整整齐齐的散发着阵阵令人不爽的气味。温煦有注意到脚下的地板,几块地板支棱起来, 说不定哪一步踩就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来。
温煦这个在谋杀圈里行走了一段时间的新司机也有了些判断, 这地方很适合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却不适合杀人灭口或者被人灭口的事。
温煦紧跟在花鑫身边, 手机上正在运行的声波探测仪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反应。他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朝着花鑫蹙眉摇头,因为情况古怪而示意不要鲁莽。
都这时候了, 就不要矜持了。老板嘛, 总是需要率直的时候非常率直。
花鑫撩起外衣, 衣摆向后飘起, 手往腰上摸去。温煦就站在他后面, 被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迷了个七荤八素,脑袋一拧轴, 忽略了自家老板这个威武帅气的动作正是武斗开场的第一锣。
花鑫朝着密码锁扣动扳机!
温煦还沉浸在粉红泡泡世界里的三魂七魄被硬生生拉了出来, 地下当即一声吼——你啥时候带了枪!?
花大侠对准房门提脚一记狠踹,后面的人顾头不顾尾, 只能跟着往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冲。眨眼的功夫,三四束光亮齐刷刷照了进去。
借着强光的照明, 温煦目瞪口呆地看着卷缩在地上的人——郑俊胜!
花鑫的目光只是扫过郑俊胜,随即极快的打量过整个屋子的情况。大小约有二十五平米, 举架不足一米五,一排金属长桌上空空如也, 轮椅翻到在一边。在这个被密闭的房间里,能喘气的只有郑俊胜,前提是还活着。
花鑫走到郑俊胜身边蹲了下去,手摸到颈动脉顿了几秒,再托住郑俊胜的双肩,把人放平。郑俊胜的手指忽然勾动了一下,这一刻,温煦,包括其他人整整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俊胜的身上插了五把刀!
命悬一线的人已经失去了感知外部世界的能力,身体发自本能地痉挛着,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溢出来,惊心触目。花鑫的脸色非常阴沉,忙脱下外衣给郑俊胜盖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郑俊胜说:“坚持住!”
人还活着,就代表有生还的希望,温煦转头吩咐组员:“联系医疗所,准备抢救。”
组长从最后面挤进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说:“你们带人先走,我善后。”
话音未落,马上有两名组员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始移动郑俊胜。花鑫站在一旁叮嘱:“直接抬到我车上吧,能不能挺到地方还两说。”
温煦上前一步抓住花鑫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不见白月呢?”
花鑫摇了摇头,说:“肯定是跑了。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才会下这五刀。”
温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五处内脏都偏移了一点点,虽然狠毒,却不会马上要了郑俊胜的命。白月料定了我们会救人。”
为了争取时间,这女人真够狠的!
温煦是了解的花鑫的,从他一番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显然,他们都被白月摆了一道。白月柔荑般的小手这一次算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自家老板不生气不恼火才怪!其实,耿直又擅长多愁善感的小温先森也憋了一肚子气,毕竟好几个大老爷们都没摸清白月的底牌,本以为她是来跟郑俊胜做最后的了断,却没想到,她来了个开放式结局!
温煦想都没想 ,转了头大声对几个组员说:“你,还有你,跟我去抓捕白月!我就不信还真能让她套圈里去。”
不成功便成仁的冲劲儿从温煦的身上喷薄而出,感染了两个没有口罩的组员,顿时也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花鑫站在原地,头不抬眼不睁,一伸手薅住温煦的衣领把人掳了回来。
温煦踉跄了两步,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花鑫,本着俩人平时了解的程度和腻歪劲儿,觉得可以看出个子午卯酉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花鑫不怒自威的神情。温煦把涌到嘴边的“干啥啊?”三个字省略掉两个,最后一个还改了音,怂吧吧卸了身上的力气,朝着花鑫 “嗯”了一声。
花鑫搞定了自家要冲出去的小助理,回过头来严正地说:“尽快把所有的毒气处理干净,不要影响到周围居民。物业那边做的利落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搞定了,你们小组马上返回总部。”说着话的功夫,冷飕飕的眼神瞥向小组组长。
组长猛地折弯了腰,九十度角深鞠躬:“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没看住白月。”
花鑫没接着茬儿,径直朝外面走去,路过组长的时候使劲拍了一下他肩膀,组长一闭眼,没得到万事皆空的解脱感,只听见花鑫已经离开了地下室的脚步声。
时间不等人。不论是一层客厅里飘荡着的有毒气体,还是命在旦夕的郑俊胜,金蝉脱壳的白月,甚至是花鑫温煦等人,急需的都是时间。
组员们的行动是迅速的,这让温煦想起电影里那些身穿黑衣的专门为皇族铲除敌人的高手们。花鑫就站在身边,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着,等组员将郑俊胜安置在车里,才招呼着他上了车。
温煦将保险带拉出来,并没有系好,试着说服自己的男朋友:“让他们送回去就行吧,咱俩可以去追白月。”
花鑫一言半语都没回温煦,发动汽车朝着远处驶去。温煦在心里着急,去医疗所一来一回就要消耗不少时间,万一白月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花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痛痛快快地给这事定了性。但是,他并没有让事情的进展如说得那般简单粗暴,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可怜她吗?”
温煦刚刚系好安全带的手猛地一顿,目光在与花鑫眼神接触到的瞬间,又转了回去,定睛看了一眼躺在后面的郑俊胜。
白月并没有要了郑俊胜的命,至少给他留了口气儿。可在温煦看来,五刀后的一口气远不如一刀就要命来的爽快,决绝。
白月这是恨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郑俊生在世界上苟延残喘?
郑俊胜,一个因为善良正义而遭遇不幸的好人,他没有得到荣誉和赞美,而是成了一个毒贩,命悬一线。以前,温煦是想不通的,现在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了。
当你站在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中,口袋里只有买一个面包一瓶水的钱,还谈什么自由?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穿,可以去高级补习班,而你的孩子回到家里必须帮忙做家务的时候,还谈什么未来?有些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还未睁开眼睛就可以享有最好的资源。羡慕、嫉妒、无济于事,欲望从灵魂深处流淌着鲜血呐喊——为什么我不行!?
现实不会在乎你为什么如此贫穷,它只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你是贫穷的,你处在社会底层。想要翻身你必须做点什么。至于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用灵魂去交换魔鬼的契约变得富有,天底下有数不清的人愿意这么做。
曾几何时,他也是险些将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为了给奶奶筹手术费,打开保险柜。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自己。
温煦越想心里越是憋闷,冷不丁地开口说:“不对!”
花鑫没想到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不对?”
“这个世界上还是穷人多,对吧?”温煦问道。
花鑫点点头:“应该是吧。”
温煦挺了挺腰板,一本正经地说:“比郑俊胜委屈,比他穷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穷人都去做了毒品的。我承认,贫穷会引发犯罪,但是我也相信,人性本善。”言罢,深深吸了口气,“我奶奶养活两个孙子,我们最穷的时候要靠村子里人接济。可奶奶还是教育我们,人要走得正,站得直。钱包空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给钱包下了跪。”
这与之前的问题相差甚远,可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情。冷场的尴尬让行驶的声音加倍轰鸣,花鑫顾不上车后面还有个奄奄一息的人,他握紧了温煦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是我们还不够亲密吗?
温煦镇定地摇头。电光火石间想了太多,所以不能就这么浮皮潦草地说出来,而此时此地也不是平心静气好好谈一谈的时候。稳了稳情绪,言道:“老板,我们尽快抓住白月吧……至少,在牢里她能睡个安稳觉。”
温煦是怎么了?花鑫能感觉到他心里有话不说的郁闷感,甚至看到了方才欲言又止的表情。温煦从来不会这样,心里的结打不开,总是会来问自己——老板,我想不明白。
一直依赖自己的人忽然要自立门户了,花老板略有些心烦意乱。
“温煦,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花鑫不甘心地问。
正所谓关心则乱,花鑫很完美的演绎了其中含义。
温煦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哽在喉间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是劝我不要对这案子里的人有太多同情,可是我觉得吧,你对郑俊胜的态度不一般。”
花鑫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温煦一扭头,严肃地说:“今晚。”
今晚,你反常的放过了白月的行踪。
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即止。
花鑫的眼底闪过一丝忧郁,随即沉默留下来。
像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花鑫的沉默让温煦很失望,他勉强地笑了笑,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是特别想知道的。反正你怎么做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