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监理会(悬疑推理)(13)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第15章
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影子从高空急速坠落而下,声音才是让温煦毛骨悚然的元凶。
或许,这辈子温煦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至今也没个定论。但人性中的良善在温煦身上被充分地体现了出来。他知道,不能靠近,不能参与,但是,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单单指温煦,也泛指所有人。
在听见那恐怖的声音同时,他的脚本能地大步踏出去,明明知道杨俊已经死亡,跑过去有能看到什么呢?是血泊,还是……
温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
花鑫急忙追上两步,抓住他的衣领,就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偌大的工地里,回荡着廖文文惊恐悲哀的哭喊声。
温煦好像被人狠狠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花鑫紧跟着走上来,单手抓住温煦的胳膊,拉着他站起身。温煦的脸色很白,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不见半分血色。
花鑫吐了口气,看向温煦的眼神意义不明:“我们只能旁观,不能参与。这一条,你打算什么时候记在心里?”
好像丢了魂儿的青年耷拉着肩膀,对花鑫的提醒,无言可对。
杨俊已经死了,死在2013年12月12日的深夜。事实就是事实,他改变不了什么。
温煦颓废的状态直接影响了花鑫,花老板很不喜欢这样。
“第一次难免会痛一点,以后就好了。”花鑫看似正经的胡言乱语。
温煦实在无心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脸扭到一边,拒绝被安慰似得。
花鑫上前搭着他的肩膀,朝着门口走:“我快饿疯了,去小区对面那家酒店吃吧。”
温煦一生不吭地跟着花鑫走出一楼的客厅,走到庭院。今夜,满天的星斗璀璨似锦,院子里的绿植飘来清香,悦耳的虫鸣低低呢喃,一阵夜风吹来,惬意舒爽。地狱人间的差别不过与此。
温煦的混乱的状态好了一些,但神情还是有些怏怏的。
过了马路,到了海皇酒店的门口,有人上来迎接,温煦就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跟在花鑫身边,走进酒店。
落了座,服务生端上来用银色小盏盛好的洗手水,放在桌子上。熏过香的帕子,被摆放在银色的小碟子里,看上去精致又干净。花鑫洗了洗手指,擦过了手,一边翻开菜牌,一边说:“真可惜,这家酒店没有塑料桌布,不然的话,你就可以用牙签玩戳戳乐了,相信我,对排解负面情绪很有用的。”
温煦苦笑。
花鑫琢磨着,这孩子还能有点反应估计没什么大事,就是冲击太大,过一会儿就好了。
很快,美食摆上桌,花鑫打开汤盅的盖子,开始喝汤。有了美食,助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其实,温煦也很饿,只是没胃口吃东西。花鑫用筷子敲敲他的碟子:“不吃饱没力气查案,多少吃点东西。”
温煦慢吞吞地拿起筷子,还没夹到一点菜,忽然问道:“老板,你第一次是什么样子?”
花鑫闻言一愣:“我的第一次?好像是16那年吧。”
“那么小?”
“不小了,青春期嘛。”
温煦的精神终于来了,白了花鑫一眼:“我是问你第一次看到人死在面前的时候,不是问你别的!”
花鑫指了指汤盅:“把汤喝了就告诉你。看着我干嘛?喝汤!”
温煦跟应付差事似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鲜汤送到嘴里,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温煦忍不住把整个汤盅都捧了起来,一勺接一勺地送进嘴里,逐渐的,食欲被勾了出来,温暖与愉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盅汤回到了他的心里。
很快一盅汤见底,温煦擦擦嘴,扭头看着花鑫——喝完了,能说了吗?
花鑫笑道:“看我又不能填饱肚子,边吃边说。”
温煦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儿嫩嫩的牛肉。花鑫那边也开始讲述他的第一次:“我第一次是在海里。当时那个人的身上绑了根绳子,本来是逃命用的,不小心缠到船底的螺旋桨上了。我是眼看着他被螺旋桨绞死的。太快了,眼睛都跟不上那个人被绞碎的速度。断肢和尸块儿就飘在我身边……”
“别,别说了!”温煦捂着嘴,及时制止了花鑫的下文。
“这就受不了了?”花鑫一脸坏笑,“我还没说后来打捞尸体的时候……”
“停!”温煦立刻叫停,“换个话题。你看着那人死了,就没啥感触?”
花鑫失笑:“怎么可能没有呢?我当时就想,这孙子总算死了!”
温煦举着筷子的手卡在半空中,看着自家老板脸上顽劣的笑,都愣住了。
花鑫喝了口茶,说:“那就是个畜生,坏事最绝,他不死天理不容!我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可怕,我只举得,老天还是有眼的。所以呢,你要同情死者,也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人同情。”
杨俊只得同情吗?钱文东值得同情吗?温煦根本不知道。
思及至此,温煦的手放下了筷子,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是同情,就是……”
“我知道。”花鑫打断了温煦的自白,脸色有几分严正,“按照程序来走,你这样的新手应该去做心理疏导。”
“为什么?”温煦并不觉得自己已经糟糕到那种地步。
花鑫说:“目击一场跳楼自杀之后的人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
温煦嗫喏地说:“我觉得还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在那种场合下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开。”
温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花鑫,眼神中的含义在明显不过。花鑫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儿:“吃饭吧。”
话题就此结束了吗?温煦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显然,花鑫已经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我去厕所。”温煦起身说。
看着温煦急匆匆那样,花鑫抬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
虽然花鑫说话总是三六不靠,但有一句话说到了温煦的心理“你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同情”。
他不知道杨俊是否值得同情,而要弄清楚这一点,必须查下去,差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温煦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算是清醒了不少,心情似乎也比方才又好了些。
温煦惦记着赶紧吃完饭好回家,又打起几分精神来。走出卫生间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位老先生,温煦还礼貌地给推了会儿门,得来老先生一声谢谢。
随后,温煦朝着就餐大厅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怔住了。
花鑫还在吃盐焗大虾,喝着啤酒,温煦一路跑着回到他身边,带着一股风。没等他开口问几句,就见温煦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你又怎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使劲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能确定现在是哪一年吗?”
“哈?”
“我刚才看着个老头儿,我记得,那老头是个慈善家,去年过世的时候电视台还报道过。”
花鑫猛地愣住了!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旧电子表,温煦也赶紧凑上去看。
电子表的年份显示的是:2012年07月07日。
温煦紧紧抓住花鑫的手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2016年啊?时间轴出错了?”
“不,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花鑫肯定地说,“你别吵,让我想想。”
从进入监理会到现在,花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都没听其他调查员说起过这种情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回到正确的时间2016年,反而到了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