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马甲掉了(72)

　　爱德感到十分违和，可惜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宋连旌的称呼直接点醒了他，叫他意识到，这位隐居在咸鱼修理店、另有目的的高人并不打算继续这场互相伪装的游戏，要把一切摊开到明面上来说。
　　“借个火。”他思索时，宋连旌开口道。
　　爱德递出卷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护着在海风下面摇曳的火苗。
　　青年撩了一下垂在耳边的长发，俯身凑过来。那一瞬间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在跃动的橙黄色火焰下，宋连旌那苍白到病态的面颊上竟然罕见地显出了几分暖意。
　　爱德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回过神，青年已经起身，背靠在棕榈树上。他指尖夹着烟，面容在烟雾里有些模糊。
　　“我是爱德·安德菲尔，在军部任职，”爱德先行开口，大致解释了自己的来意，然后问出了那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敢问您尊姓大名？”
　　他真的想不到联邦中有哪一位，既有精湛的机甲驾驶技术，又对整个机甲的构造了如指掌。
　　尽管此刻外界都认为宋连旌是“指挥官”未曾谋面的真正传人，但依照他的推断，这两个人很可能从前认识，并且关系不错——军部许多人就是因为当年在这些事上和联邦产生重大分歧，才会远走边缘星，从此隐姓埋名。
　　“这不重要，”宋连旌缓缓说，“联邦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做什么，也轮不到联邦插手。”
　　他在光屏上点了几下，侧着头看着爱德：“眼下你该做的，是查清这些人的下一步动作。”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份文档被投送到爱德的光脑之上。
　　爱德只是扫了一眼，便立刻变了脸色，瞳孔骤然紧缩：“防线怎么会……我们没收到任何预警！”
　　“仔细查查，便宜行事，”宋连旌说，“防线一旦出问题，后果是什么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爱德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先对文档设置了几重加密，才声音发涩地开口：“您为什么会……通知我？”
　　当然是因为你离得近，身份也用得顺手啦。
　　宋连旌这样想，最后只是说：“希瑟很满意你这个学生吧，别让她失望。”
　　不知是映着火光还是月光，爱德莫名觉得对方那双颜色浅淡的瞳孔有些发亮，让人移不开眼。
　　他精神一凛，郑重承诺：“您放心，我是联邦的少将，必然会肩负起应负的责任，保护民众不受伤害。”
　　他会努力查清一切，包括防线的漏洞、突然出现在边缘星的异种、名单上很可能知情不报的这些人、还有不知在背后扮演什么角色的暗网。
　　——
　　“所以说，这个爱德·安德菲尔早就到了边缘星，不仅派和泽塔死在他的手下，之前接下暗杀宋连旌那个悬赏的杀手也是因他而死？”西格玛看完报告，疑惑出声。
　　“是的，西格玛先生。”耳麦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出，“根据传感器传来的数据，他们的死亡都像是一个人所为。”
　　而根据最后关头，从派和泽塔那里的消息，在几周前秘密出行的军部少将爱德很有可能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联邦都快烂完了，竟然还有这种人才？”西格玛啧啧称奇，“派说他对智械也很了解，阻止了我们攻击防线的举动？”
　　“是的，他是个很大的威胁，但目前不可以轻举妄动。”
　　西格玛躺倒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耳麦中的声音又说：“老板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叫你去R0996星做。”
　　西格玛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事！”
　　“安德菲尔不会无缘无故到一颗边缘星，出现在咸鱼修理店，很可能和宋连旌已经有了接触，这是老板不愿意看到的。”耳麦中的人说，“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招揽到宋连旌，不能让他和联邦军事学院达成合作。”
　　西格玛：“所以安德菲尔来边缘星，是为了那个‘蹄花汤’，不，宋连旌？”
　　沈标毕竟不是一个行事低调的人，暗网通过种种信息渠道，很快锁定了当天“蹄花汤”的人选。比起他们，军部行事的速度理应更快。
　　算算时间，爱德秘密出行的日子和西格玛在网上跟“蹄花汤”对战的那天相距很近，他确实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个人特意跑了一趟。
　　“是的，这件事由你负责。”
　　“老板这么看重那个病秧子？”西格玛迷惑了。
　　他知道宋连旌机甲开得不错，但模拟器毕竟不能体现一切。更何况，在查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后，他简直受到了震惊——这种看上去就快要死了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打出来那种战绩的！
　　老板之前还说，如果这个人选择站在联邦那边，一定要尽早除掉。可是根据他的观察，宋连旌不用刻意动手，随手都可能自己挂掉吧！
　　可现在安德菲尔都直接跑到咸鱼修理店找人了，老板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派他去负责招揽的任务？
　　“老板点名让我去的？”
　　“老板很看重这个人，”耳麦中的人开口，“尤其是在今天之后，你必须谨慎对待。”
　　友谊赛落幕，宋连旌的其中一层身份浮出水面，他是……那个人真正的学生。
　　“老板说，他理应加入我们，而非站在那边。”
　　通讯结束，西格玛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好吧，他会把事情解决的。
　　如果那个有点儿水平的爱德·安德菲尔敢横插一脚，希望自己可以动手。那才是更令人期待的事。
　　——
　　海浪拍击着沙滩，南岸的人仍在海岛上庆贺。
　　宋连旌回到烤肉架边上时，有人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爱德呢？”
　　“他有点事，要提前回去。”
　　“怪遗憾的，”南岸汉子感到十分可惜，“小纪的故事马上讲到最精彩的地方了，这可是深夜话题，平常不能随便说的！”
　　宋连旌：“……啊？”
　　纪小游讲累了，正在喝椰汁润嗓子，周围一帮南岸人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继续开口，期待的程度简直像饿了一个月的人等着吃饭。讲什么话题能达成这种效果？
　　宋连旌的好奇心被点燃了，也把声音压低了一点：“什么故事，有前情提要吗？”
　　南岸汉子笑了两声，十分谨慎道：“讲'指挥官'的。”
　　宋连旌表情空白了一瞬。：“……”
　　那平常确实不能随便说。
　　包括乔治亚在内，边缘星的人对“指挥官”这个人的态度普遍不友好。
　　归根结底，是在战争结束前夕，异种曾有一次疯狂的反扑，直接令R0996星遭受重大打击，至今没有缓过来。
　　而梅斯维亚身为元帅，事发时并不在场。
　　尽管这场意外并没有对最终的胜利造成太大影响，但整颗R0996星上的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除他们之外，其余人就此开展的阴谋论从来不少。
　　——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元帅本人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没有及时阻止？为什么没有事先察觉？
　　有的问题放在一般人身上完全就是刁难，但如果面向的是梅斯维亚，就显得顺理成章起来，因为他几乎从不出错，永远能未卜先知。
　　于是任何一点意外放在他身上，便都显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比如阿希礼和伊利安两兄弟的死。
　　他们与梅斯维亚不打不相识，和他共同浴血奋战多年，在联邦刚成立时，想进办法说服贵族势力出兵抗击异种。他们与梅斯维亚本应是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赖的战友。
　　但在最后，一个因他的驰援久久未到而死，另一个更是直接死于他手。
　　在此之前，军部和议会的矛盾、梅斯维亚本人和贵族集团的矛盾已经不是秘密。那一支迟来的援兵，真的不是他在借异种的手替自己肃清障碍，达成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