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马甲掉了(47)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带着当时还被称为反抗军的联邦一路打进中央星，干翻帝国。二十岁接任联邦元帅，统帅整个军部，更是克服了种种困难，把异种打得落花流水。
　　他是个绝佳的机会主义者，指挥风格相当激进——只要被他抓到一点破绽，你就完蛋了，会就此被撕咬到死。
　　并且，比起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梅斯维亚更擅长创造机会，很多时候的策略冒险得像在赌博，区别在于他每一次都是赢家。
　　这绝对不是运气可以做到的，他每做一个疯狂大胆的决策背后必然有足够的理由支持，只是别人未必理解，现如今显然也请不到元帅本人过来讲解作战思路了。
　　王数一只记得一次，他陪着祝余到前线来替“枕戈”核心升级，恰巧当时有场战役，梅斯维亚没有亲征，在主舰中指挥。
　　元帅亲卫和祝余很熟悉，便问道：“祝教授，小王研究员，我带你们去等元帅？应该不久就结束了。”
　　指挥室很大，战线图的全息投影悬浮于正中央，每一处都有眼花缭乱的标注。
　　军部高层几乎都在，不停有消息从最前线传过来，不停有指令从主舰发出，信息量大得叫人喘不过气。
　　梅斯维亚穿着一身黑金军服，站在指挥室正中央。
　　他那时已洗去了祝余回忆中属于少年的飞扬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沉稳。
　　星图在他手中，不同视角迅速切换，他声音镇定平静，一条一条指令清晰地发布下去。
　　星图中代表敌人的红点越来越少，确实像亲卫说得那样，很快就赢了。
　　“元帅，拿下了！”喜悦的声音从前线通讯传来。
　　梅斯维亚嘴角噙笑，意气风发：“好！等你回来，我给你庆功。”
　　……
　　王数一后来总想起那天，他认为自己会在多年之后爱上星际战争游戏，项目一没灵感就玩到通宵，大概率是受了那时的影响。
　　他刚刚沉浸在游戏里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沉下心回味，感觉指挥他操作的宋连旌莫名其妙和心中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了。
　　不，不能这么想，王数一用力摇了摇头，害怕自己被莱恩哈特传染了，看见谁都觉得是元帅阁下。
　　但这样既不尊重元帅，也不尊重被误认成他人的宋连旌。
　　王数一挥去了这种奇怪的想法，打开灯，翻开光脑上和乔治亚的聊天记录，公事公办道：“乔治亚替你申请了转正，店长临走前给了他这个权限。你的工资涨到一个月七千星币，属于店里的最高档，扣完税之后是……”
　　他说话时喜欢低着头，不怎么看人眼睛，但房间里的光亮了起来，宋连旌得以看清他的面容。
　　王会计顶着一头潦草黑发，一副早就被淘汰多年的瓶底厚的镜片压在鼻梁上，却没能遮住浓重的黑眼圈。
　　宋连旌：“……？”
　　他闭了下眼，又睁开。
　　会计穿着宽松的卫衣，还是坐在床角，口中念念有词。
　　——但，这不是王数一吗！
　　祝余最小的那个学生，昨天还和莱恩哈特一起出现在了棱镜大厦——他昨天和今天穿的卫衣甚至是同一款的不同颜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连旌满头雾水，又审视了一下王数一的伪装：“……”
　　朋友，你以为你是纪小游故事里的克拉克·肯特吗？戴个眼镜就没人认得出来了？


第32章
　　宋连旌感慨之余，倒没有太担心王数一会认出自己。
　　深雨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两年，祝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收了王数一做关门弟子，主要是看重这孩子极为突出的智械天赋，想在自己死后以后把与“枕戈”智能核心相关的一切都交予他来处理。
　　他对自己能活多久并不自信，急切地想把所有知识都教给这个孩子，并会在每次来给“枕戈”做检查升级时，把王数一带在身边。宋连旌跟着见过几次。
　　挺聪明的，性格比祝余还厚道，就是有点呆。
　　但当时军务繁忙，联邦那些旧贵族又成天没事找事，宋连旌和祝余都没有太多时间坐下好好聊聊，更不用说王数一了。
　　也是因此，王数一没见过他的真实相貌。
　　联邦元帅示人的并不是真容，这在宋连旌还活着的时候就不是秘密。虽然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但架不住民间猜测很多。
　　说法之一是他肯定之前受过伤，毁了容，才要用一张面具遮掩。但这种猜测很快被一些边缘星系的人否决了——梅斯维亚起兵攻打帝国前在边缘星四处救火。那时候他对容貌的伪装还比较随意，被他从异种口中救出来的人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样子。
　　他们说元帅少年时相貌就很出众，见过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忘，没能留下影像资料，简直是件天大的憾事。
　　由此，传言逐渐演变成梅斯维亚阁下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为了避免其他人看到他心猿意马，才要用一张相对普通的脸。
　　对此，梅斯维亚的回应只有：“……”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而在他旁边，希瑟和阿希礼快要笑疯了：“还有什么传言，再念点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楚追远在中央星，但勉强比他们做了个人：“我派人去处理舆论了，阿静你……要不再忍一忍？”
　　“哈哈哈哈哈哈，再忍忍他就快变成星际魅魔了！我去——”
　　这是希瑟自己笑掉凳的声音。
　　梅斯维亚活动了活动手腕，对面前几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露出礼貌微笑：“这么高兴，去训练场陪我也开心开心吧。”
　　希瑟：“……”
　　实际上，梅斯维亚不用真容的原因非常简单，甚至堪称愚蠢。
　　——因为他十六岁那年报名军校对抗赛的时候，帝国的人迷迷糊糊传错了他的资料，把他的照片和一位学长的搞混了。
　　等报名审核通过，每个人的参赛证发回来时，第二十一军校的人都傻了。
　　他们层层追溯，问了许久才得知这是一场乌龙，源自于帝国冗余的体系和一团糟的户籍制度。奈何帝国办事效率太低，等他们搞清一切时，已经没时间更改材料了。
　　对抗赛梅斯维亚不可能不参加，他们为此已经准备太久，磨合出许多战术，缺了谁都不好。
　　整个学校，甚至他们这颗星上的驻扎军队都把希望放在这几个学生身上，指望他们能抢回十几个亿的军费。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征得了那位学长的同意，绞尽脑汁做了张足够以假乱真的面具，瞒过了帝国，让梅斯维亚顺利参赛去了。
　　这本来只是缓兵之计，奈何对抗赛的最后一场实在太轰动，整个星际的人都记住了梅斯维亚这个名字。后来他刺杀了帝国皇帝，印着这张脸的通缉令更是满世界飞，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皮相不过是身外物，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去纠正实在太麻烦，梅斯维亚也就继续用着那张脸了。
　　他刚进太空军那两年还常常因为面具戴得难受，一个人出任务时就摘下来，后来面具更新迭代，舒适度上去了，他自己都懒得动。
　　阿希礼等人和他在对抗赛后不打不相识，成了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知道这桩事之后，经常长吁短叹，梅斯维亚倒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长什么样都不影响他的实力，在这种小事上花时间太不值得。
　　希瑟用很不争气的眼神看着他，说你真是不解风情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直男活该单身一辈子。
　　梅斯维亚：“。”
　　“咦，你竟然没有怼我？”希瑟突然察觉要素，眯起眼睛，“不会吧，你什么时候脱离组织了，不告诉我们！”
　　“有时间认知上的偏差去找卫陵洲矫正，”梅斯维亚没好气，“我对着星图脱单吗？”
　　希瑟竟觉得很合理。以这家伙内卷程度，睡眠都快被进化掉了，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可她就是直觉不对：“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