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的温馨日常(45)
他万无一失的方法便是——杀了白丰年!
有人说,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当白丰年变成一具不会动、不会说话、没有思想的尸体,他就不会再产生质疑了,他永远也不会再怀疑面前的“秦风”!
台灯静静发着橘黄色的暖光。
白丰年躺在藏蓝色的枕头上,他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经灯光一滤,更像是身上流淌着金黄色的蜂蜜。
宋明蓦地想到,当初挑中这个副本,就是因为这暖黄色的光芒。
他当时好疲惫,这盏灯好温暖,他像一只飞蛾一头撞了上去。
他现在也好疲惫,可是等任务完成,空间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高高举起刀。
只要用力挥下去,白丰年的胸膛会立即破出一个洞,它的心脏会无声地哭泣,哭出来的泪水是鲜红的色泽,并且粘稠、温热、腥臭。
他也许瞄不准心脏,白丰年一时死不了,他会痛苦,他会挣扎,他会不可置信。
不能让他知道是谁在杀他。
宋明对准了白丰年的左心房,眼睛一直盯着。
只要往下面一刺。
他的手指忽然在抖,手腕在抖,肩膀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发现,自己的心也抖得厉害,挣扎得厉害。
——我真要杀了他吗?
杀吧,这是你死和我活!
——我真要杀了他吗?
杀吧,他在头七会归来的,他只是从此没有影子,他还能在太阳下生活。
——我真要杀了他吗?
……
一场大火让他失去了自信和勇敢,一刀下去,又会让他失去什么?
失去人性?
变成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迟疑太久,挣扎太久,那颗善意的心慢慢做出了选择。
他凝视了白丰年许久,白丰年仿佛做了一个美梦,在他的杀意退缩后,白丰年慢慢展开一个温暖的微笑。
“做个好梦。”
他在心里说:“死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你没死过吧,我死了好几次,好像已经不怕了。”
一定要杀人才能活着的话,那是一种悲哀。
宋明轻轻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一并把温暖的灯光隔绝了。
此时,还剩五分钟就到了十二点整。墙上的钟表指针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在提醒宋明做一个道别。
宋明摸黑走进了浴室,打开灯,他看着镜子。镜中的秦风静静看着他。
“你是秦风,我是宋明。”
“对的,我从来只是宋明,不是秦风。”
“我希望,我死的时候,也只是宋明。”
他看着镜子,举起刀,在脸上用力一划,肌肤像应声破开的瓜瓤,不知是否错觉,他没有见到皮囊下红白的肌理,而是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每个人在镜子中见到自己,都会感到一两分的陌生,因为自己的脸是自己最不常见到的。
宋明从毁容开始,就排斥一切镜面的东西。
他许久没有端详自己的脸了。
他忘记了疼痛,用力剥开脸上的皮囊,一张湿湿润润的脸呈现在镜子中,它不完美,左半边是丑陋的疤痕。看见这张脸,宋明却笑了。
他只是宋明,从来不是秦风。他是独一无二的宋明。
【今天是头七,秦风的亡灵归来了,你再不是秦风,得不到白丰年的认可。玩家宋明,任务失败。】
宋明真看见了自己的脸吗?
也许那是真实的,他的执念让这具身体生出了第二张脸……
也许那是幻觉……
也许……
没有也许了,他死了。
他的身体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如一场风轻轻吹过白丰年的脸。
白丰年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他坐了起来,低声说:“我该原谅他的,因为他准备杀死我的时候,我也准备杀死他。”
他没有携带利器,他的身体就是杀器。
他可以用手臂慢慢地勒死他,这样,“秦风”的身体就不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白丰年会将他的尸体好好保管起来。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你不用杀他了,他死了。”
秦风半透明的灵魂落在白丰年的身边,那一刹那,白丰年抬眸与他对视,他的灵魂渐渐凝视。
秦风轻轻搂住白丰年,额头抵着额头。
“我回来了。”
*
白瑞雪起床时,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事。
米粥的清香幽幽地飘荡出来,仿佛有人往粥里加了红薯块,混合着一些甜糯糯的气息。
客厅没有人。
厨房两道不同音线的声音传了出来。
“现在是不是好了?我闻到了香气,要不要关火?”
“现在就关了吧。等一等才揭盖,让它闷一会儿。”
白瑞雪静静走到厨房,秦风这时候回过头,刚巧看到他,笑道:“小雪今天起得比以前早,是不是被香味香醒了?”
白瑞雪定定看着他眼角笑出来的细纹。
“秦哥?”
“嗯!”
白瑞雪才恍然发现,秦风与“秦风”的区别有多大,只要一笑,就是不同的。
连他都能发现,哥哥会没有发觉吗?
白丰年笑着两只眼睛眯起来,钝钝的虎牙露出来,说:“今天的早餐是秦哥做的哦,这是他第一次下厨。不过不用担心味道不好,是我指导的,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风”走了。
秦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哥哥知道其中的故事吗?
白瑞雪的好奇心并不强,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一定会去探究。
随遇而安,就这样吧。
白瑞雪出了厨房,去浴室洗漱。
厨房里,白丰年与秦风对看一眼,秦风问:“要跟他说吗?”
白丰年答:“让他自己发现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告诉他,他也是自己发现的。其实,他不太寻常。
哦,对了!也不知道你的遗体还能不能找到,如果能用你的骨头锻造两枚戒指就好了,咦,还真是不错的主意。”
秦风高高挑起眉。
突然,白丰年提高了声音:“秦风,不是叫你关火吗?”
秦风手麻脚乱:“啊,原来你没关吗?”
一墙之隔的浴室,白瑞雪听到声音,摇摇头,鼓起腮帮子让牙膏沫清洁口腔,“哇!”然后吐出来。
对着镜子呲牙,很白。满意!
这天的早餐味道很不错。
秦风说自己在厨艺上蛮有天分的。
白丰年风风火火去挤电梯上班,秦风老神在在,坐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自然不会是猫和老鼠。
白瑞雪在一旁幽幽盯着。
秦风说:“你什么都不想问吗?”
白瑞雪说:“你没工作了。”
秦风摸了摸下巴,“唉,我想换一份工作了,总是加班。今早借丰年的手机打电话给上司,把我骂一顿,说我无故旷工……我忍不住骂回去。最后,他立马把我开了,不过我现在懒得去办理手续,等我不懒再说吧。”
白瑞雪:“你没有影子。”
秦风:“对啊,我——没有影子怎么了?又不是少个脑袋。”
他说着摸了摸白瑞雪的头发,卷卷的头发,又异常柔软,没忍住揉了一下。
白瑞雪顶着鸡窝头,面无表情看着他。
因为不想看刑侦剧,白瑞雪出门了,临走时拿出抽屉的规则告示贴。
贴上告示,清洁工出现了,尽管他没有五官,白瑞雪却能感受到一股幽怨之气。
清洁工把水桶挪过去,然后身体前倾,双手按住白瑞雪的肩膀:
“这次一定要——”
“哦。”
没说完的话堵得不上不下,清洁工顿了一下,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门又忽然打开。
一只手伸出来,拿着一支黑色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