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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掩霜刀(34)

作者:春风南来 时间:2023-07-01 09:45 标签:狗血 虐恋 架空历史

  林雍的眉头深深皱起,问:“那将军何不与圣上言明,还能落个好名声?将军总是如此,届时消息传了出去宫里民间都捞不着好,说不准还会以为您贪图富贵。”
  露滴乌惊,谢瑾徐徐望向天边的明月,轻声道:“正是要让他们都这样想呢。”
  若不如此,他拿什么打消师哥的疑虑?顾邺章……不可能相信他一片冰心,别无所求。
  林雍的心又不是木头做的,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越想越气,蓦地停下脚步,着恼道:“将军难道是圣人吗?陛下他是怎么对你的?让你得罪世家两面难做,逼你不得不用那种手段守城,他甚至想过要你的命!”
  他陡然拔高了音调,竟有几分难言的哽咽:“您为什么不生气!”
  月光下,林雍的眼神忽明忽暗,眉宇间隐约有小狼般的稚嫩和孤绝。他少年老成,实在少有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时刻,谢瑾有些无奈,又觉得微冷的心头被盖上了温暖的锦缎,“彦容,我都没不高兴,你怎么反倒替我委屈起来了?”
  他尽力放柔声调,以期安抚好振威将军突如其来的脾气:“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做的,而是我自己……要去当他那把首当其冲的刀。”
  林雍冷静下来,红着眼说:“我都明白,只是觉得委屈了将军。”
  谢瑾说:“我心甘情愿。”
  良田千顷,万贯家财,于他不过云烟过眼。做一辈子的孤臣,又如何?
  谢庭兰从来不会为自己留退路。


第28章 朝霜秋露
  为了解开林雍的心结,谢瑾请他在街边吃了碗热气腾腾的哺饦,回到府邸时天已全黑了。
  草木摇落,庭院中稀稀落落地点着几盏灯,连风也很安静。在府上安了家的小狸奴又长大一圈,挂在他右边臂弯里沉甸甸的一团,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咬他的衣裳。
  东西厢看过,令姜和令则都已睡下,将黏人的小东西安置在门边的小窝里,谢瑾仔细掩上了门,而后才疲惫地卸了力塌下肩头。
  汗水早已经浸透了衣裳,他借烛光从书架上翻找出止血药,厚重的官服被缓缓扯落,露出莹白的颈和一段蝴蝶似的肩骨。谢瑾反手剪开湿淋淋的细布,一路颠簸,他背上的刀伤犹在渗血,顺着外翻的皮肉沥沥没入里衣。
  小半瓶止血药顺着后颈撒下去,又一鼓作气缠好细布,等咬着牙关勉勉强强弄好了,谢瑾脸上的冷汗早已顺着下巴成串滴落,打湿了大片的前襟。深重的累和倦压得人喘不过气,顾不上收拾桌上的狼藉便跌撞着摔进床里……
  实在是太疼了,从肌肤至脏腑,都疼得让人死去活来。在武川时朝不保夕,他接连数月都绷得像是一根濒临断裂的弓弦,在四下无人的此刻,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疼得哼出声来,疼得落下泪来。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专权擅政,不会让你为难,师哥,你为什么不信……
  不告诉我邓康会来,你怕我转投北狄将他暗害,把肇齐的边防一并拱手让与他人是不是?还是说温世淮更得你心,你盼着我青山埋骨,回不到你的面前?师哥难道就没有一刻怕过,我可能会死在武川郡吗?
  ……当着彦容的面说那些话,你想听他怎么回答,又想听我说什么?
  席卷而至的悲恸似潮水将他吞噬,逼得他喘不过气,只能如被抛弃了的婴儿般蜷曲着,“师哥…师哥……”明知杯弓蛇影的那个人听不见也不会施舍回应,可他已经痛得快要崩溃,好像只有一遍一遍地唤,才能减轻寸许。
  ——“师哥,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到底是哪里,不值得你相信?”
  断续的呜咽连不成句,谢瑾颤抖着将半张脸埋在枕里,任凭眼泪如垂露滴尽。
  庭外风声萧然,体贴也冷漠地卷走他凄咽无望的哀求。
  后半夜堪堪睡了两个时辰,谢瑾是被抓门的声音吵醒的,他的眼睛因为夜里哭了太久肿得睁不开,忍不住边拿手背去揉边睡眼惺忪地去开门,猫儿徘徊在门口,犹在不安分地伸着爪子挠门板。
  他复又将门合上,小狸奴贪心不足地跟上了他的床,咪呜咪呜地叫着,乖顺地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去舔他下巴,甚至用尾巴去勾他的手腕。
  谢瑾被它一系列的卖乖行为折腾得清醒了些,只是眼睛刺痛不愿去睁,便抚弄着它的头低哄:“乖,别闹了。”
  小家伙真的不再闹他,听话地团成一团缩在他怀里,谢瑾却也睡不着了。
  他很久没在夜里哭过了。一阖目便回想起明凤山时,顾邺章曾对他说,夜里流泪的人会在第二天变成傻子。没人这么跟他说过,他信以为真,再不敢哭。
  昨夜他情绪崩溃,忘了顾邺章的话。现在他知道,师哥原来是骗他的,估计徽行殿的那人自己都没想到,这么拙劣的谎言就能骗过他。他没能变成无忧无虑的傻子,哭湿了枕头,他还是那个爱而不得的谢瑾。
  梳理洗漱后已是日上三竿,陈叔给他留了饭菜,谢瑾食欲缺缺,只简单垫了垫肚子。因有些迟来的懒怠,午后便两耳不闻外界事地躲在院子里撸猫晒太阳,本来是闭着眼的,直到眼前暖融融的一线橘色忽然被挡住大半,代以一片阴凉。
  是陈叔的儿子陈序。陈序说,外头来了个瘦高年老的宣令官,说话声尖细,想来是个内侍。他描述得泛泛,谢瑾却很快便和宫里的人对了上——是何肃。
  鹅卵石铺就的宫道上撒着白霜,石头缝里生着零星的未及打理的青草,浓重的夜露把草叶都濡湿了。举目皆是锦墙雕柱,回廊栏杆上雕刻着秀丽的花纹,徽行殿还和初建成时一样典雅,谢瑾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不是近乡情更怯,他分明昨日才来过。很快,谢瑾意识到,他竟然……不愿意面对顾邺章。所以才会在何肃说不急着去后,回到房间重新沐浴更衣,一直磨蹭到太阳西斜、月亮东升,方才姗姗而至。
  道旁的灯笼由远及近接连亮起,摇曳的光影里,曹宴微趋步而出,捏着细细的嗓音道:“尚书稍候,陛下更衣去了。”
  谢瑾有些想笑,暗忖着,大抵是师哥也没那么想见到我吧。
  他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才一抬起头,曹宴微口中“更衣去了”的顾邺章已迎面而出,双鱼忍冬纹的襟领,错金嵌玉的带钩,仪容俊美,光映照人。
  顾邺章的目光落进他眼中时,足下却猝然一顿。
  时间不回头地往前走,不知不觉间,谢瑾下山已有五六个年头了。他沉默、守礼、清澈而柔软,却从未有一刻如当下一般,像蒙了层微湿的雾雨。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隔阂终将演变成天堑,他们会渐行渐远。谢瑾不可以成为第二个程云,更不可以有半点倒向顾和章的可能,他只能留在他身边。于是他体贴地问:“眼睛怎么红了?”
  耗时无数才艰难结成的冰层陡然碎裂化开,谢瑾低下头去,艰难开口:“昨夜贪看杂书,不意忘了时间。”
  顾邺章专注地看着他,说:“陵云台建成后,我始终没有亲自上去看看。虽然你不愿意我建这座台子,但我……还是想跟庭兰一块上去。”他回过头吩咐尚未离开的中侍中:“夜里凉,去给谢卿也拿件披风。”
  谢瑾心中百味陈杂,涩声道:“陛下厚爱,是臣来迟了。”
  对方却道:“不迟的。”一只手轻巧揽过他的腰,顾邺章带着他一步一步行下台阶,“白天随侍的人多,吵吵闹闹的,这时候再去,就我们两个,也落个清净。”
  只言片字,便将谢瑾的拖延无声揭过。
  陵云台在徽行殿之东,路途不远,顾邺章又不想兴师动众,曹宴微提前备好的舆轿也就失了用武之地。
  天子毫无预兆地突然驾临,陵云台的守卫乌压压跪了满地,顾邺章挥袖让他们退下,携着谢瑾走到近前。外围的银杏芳草正当好时节,辉映着掩去了秋日的寂寥。
  漆瓦金铛,银楹玉壁,陵云台高逾八丈,丹青云气绮纹交错,累砖作道直通到台上。谢瑾停下脚步仰望着陵云台,以金为椽,凤首衔铃,点翠流苏悬之。因有金玉珠玑,夜里也氲着柔光。她很美,兼具着当年他和师哥所有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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