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40)
有人赚了宝贝,拿出来跟其他人炫耀,自然有别的人眼热不服,也想要晏无咎带着他们一道。
说白了,无论什么时候,做买卖的人家从来都是需要人脉越多越好。有些人是捧着钱财求上门,那些自持身份的贵人便是再拮据,都未必肯低头搭理。
到了晏无咎这里,却是他们自己主动求着他带着一道玩。
未必是真缺了那点富贵,而是明明一群人一起玩,晏无咎肯另眼相看某个人,却没有带着你玩,面子和心里都不会过得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嫉妒和独占欲这种事,便是小孩子交朋友也是会有的。
久而久之,就是柳珣说的了,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单个来看,晏无咎这个掌舵的人未必多有权势,可有人若是敢站出来挑战掌舵人的权威,不用晏无咎说什么,其他人自己就会跳出来解决。
除非,再来一个人,有本事让其他所有人都信服,从晏无咎手中抢到这条船的话语权。
柳珣是这群人里,身份最高的一个,但却不是最能威胁到晏无咎威信的人,恰恰相反,因为他太显眼太强大,离晏无咎最近,反而是人群里最看不顺眼想要踢出去的那一个。
晏无咎那句话是真的,他从不求人。从上一辈子小时候起,他就没有对谁低过头。这项技能他不会。那就只好,让别人求他了。
原本以为,这条船就够他无所事事躺生躺死一辈子风平浪静了,没想到这不是什么市井种田流剧本,是江湖朝堂。
夺嫡啊,这种事真是龙卷风扫到了,等闲都不知道自己因何翻得船。
既然已经被打扰了,晏无咎就只想做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他招招手,示意柳珣过来。
微微偏着头,目光垂敛放空,他淡淡地说:“老皇帝的那个宠妃,娘家姓什么来着,听说有个十几岁的侄儿,跟你是同道中人。你认识?”
柳珣脸色微变,皱眉正色道:“云妃娘娘?她母家姓崔,一家子泥腿子出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飞扬跋扈,狂妄至极。也就那叫崔瑾的侄儿,入得弘文馆里涨了点见识,还懂些眉高眼低。怎么,你打听他做什么?”
“崔、瑾。”晏无咎一字一顿念了一遍那个名字,眨眼笑了一下,“就是他了。”
柳珣懊恼,又拿他无法:“崔家就两种人,一种小人得志的蠢货,一种是趁着得道乱咬人的疯狗。正常人没几个。那可比你、比我疯多了,你惹他们做什么?崔瑾,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看着是个人畜无害的,实则咬人的狗不叫罢了。但年纪在那里摆着,官场上没他说话的份。什么事是他能帮你,我做不了的,你要找他?”
晏无咎抬眼静静地看他一眼,心灰意懒似得笑:“因为,阿珣不够疯,也不够狠啊。找个时间,我要亲自见见他。你来安排。”
柳珣神情复杂,从来别人提起东都柳家的柳珣,都说他狂惧他疯,到头来竟然在这一点上还输了人。
“一般弘文馆开课的时候,我们都在汴京。崔家势力在长安,他倒是不大喜欢跟他本家的人一起玩,偶尔会去洛阳。看在云妃娘娘的面子上,大家也愿意带他玩。”
晏无咎颌首:“副相是云妃的什么人?”
柳珣懒洋洋地嗤笑:“云妃娘娘倒不是空有美貌的,也知道提携娘家,可惜崔家的男人都没什么本事,反倒是女子都厉害。云妃的母亲便出主意,让她转而举荐了姑丈,也可不落人口实。便是当今的副相吴大人了。”
晏无咎可有可无点头:“继续。”
零零碎碎,你来我往讲了半天。晏无咎日落时分才与他分别,晚宴上多少饮了些酒。
回了晏家的时候,已是月上东山。
院子里的荼蘼都开了。
看到长廊上对着花念经的和尚,他怔了一瞬,忍不住嗤笑出声。
焚莲睁开眼睛,眼底有淡淡温情,从容敛下:“阿弥陀佛。檀越主饮了酒。”
这次,他穿着素白色的僧衣,白色在月光下泛着一点溶溶柔和的光。
晏无咎走过去,背靠着栏杆直面他,微微歪着头:“今天怎么来这?”
焚莲神情沉敛淡然,只是眉骨生得突出,眼窝有些深邃,长眉微微一动便显得整个人如无锋之重剑。
“小僧,前段时间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回来。以后就记住了。”
晏无咎侧首,一半的脸在月光下,他看着那株茂盛的荼蘼花,抱臂似笑非笑:“是吗?不过,明日起我不在家。你还是别来了。”
“无咎,生气了吗?”焚莲神情微微黯然,沉静专注地看着他,“要去哪里?”
晏无咎轻笑,眉目华美绚烂,没心没肺地说:“这花要谢了。我出门给自己新挑个法身呀。”
焚莲眼底一点怅然,仍旧认真地说:“小僧知道了,小僧会努力找到你的。”
晏无咎倚着廊柱,半阖了眼,喝了酒的脑袋稍稍有些眩晕。他不笑了,挑眉,神情微微凶狠傲气,一点不耐:“别找了,你又不听话,谁有耐心每天半夜等你来。”
焚莲默不作声,走到他面前,也侧身靠着栏杆,让月光照见他半身,好被那人看见。
“这个,给你。”
晏无咎睁开眼,看见一块冰玉雕的观音,用一串同色的珠子串了。
“小僧加持过的,会保佑你。”
晏无咎冷眼看着,那和尚毫无所觉似得,将珠串举起来,亲自要挂到他的脖子上。
他唇角扬起,可有可无得闭眼,配合焚莲低下头。
东西挂好了,那人也没有退开,焚莲也没有退开。
他看着近在眼前垂敛着眼眸的脸,月色下皎洁无暇,似真似幻。
晏无咎睁开眼,见他目不转睛,神情禁欲圣洁,轻佻一笑,缓缓垂眸低头,在圣僧淡色凉薄的唇上亲了一下。
焚莲没有躲,神情微微放空,晏无咎却知道他屏住了呼吸。
缓慢落下,一触即分。
晏无咎拉开距离,靠着栏杆,笑容幅度不大,绚烂靡丽又晦暗嘲弄。
“第一次?”
焚莲表面平静,实则失魂落魄。喉咙滚动了一下,诚实又茫然得点头。
晏无咎点头,笑得越发烂漫,他闭着眼睛,百无聊赖地说:“大师,你被妖魔玷污了呢,要赶快逃跑啊。笨蛋。如果不跑,就说明你喜欢我,那你就要过来,亲我一下。”
焚莲站在原地没有动。
晏无咎猛地睁开眼睛,轻佻傲慢地看着他:“真无趣,不跟你玩了。”
他直起身,寡欢不耐地往里走,被拽住了手。
晏无咎回头。
月下的僧人宝相庄严,俊美禁欲的面容恬淡宁静,俯身靠近,缓慢认真地碰了碰晏无咎的唇。
晏无咎的唇柔软微凉,那个人的唇像柔软的棉布,大约因为全程屏息,一点气息也感觉不到。
晏无咎冷冷看着他,忽然笑了,无辜又清狂:“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面前的僧人像重复一样,平静地念出这四个字。
晏无咎半真半假地眨眨眼笑:“那就,每次见了我都要这么说。”
僧人点头:“好。”
晏无咎抬手,摸了摸他禁欲圣洁的侧脸,额头似有若无相抵,叹息似得说:“你生得很好看。”
焚莲喉结隐忍得动了动,一只手不知是忘了还是怕他忽然又翻脸离开,一直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此刻缓缓握紧。
“无咎,你醉了吗?”
晏无咎当然是醉了,他目光迷离放空,像一潭冰封解冻的水,幽冷绮丽,冰雪和桃花一起沉敛。
那双眼睛静静冷冷地盯着焚莲,慢慢合上了。
焚莲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放在他的背上,他就垂下头,略尖的下巴支在焚莲的肩上。痒痒的,酥麻。
他脑袋一片空白,心跳狂乱。把今夜发生的一切,反反复复循环几遍,才勉强冷静下来。
“阿弥陀佛。”
晏无咎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昨夜没脱衣服睡,一身酒味也没洗澡。
他臭着脸,披头散发走进浴室。
上辈子喝完酒洗澡猝死,这辈子也没长记性。
洗完澡精神舒爽了,终于想起昨夜回来他见过焚莲。
圣僧回了清苑县,妖僧自然远不到哪里去。
晏无咎警铃大作,他接下来做的事,若是被这个人逮到,还不知道怎么给他坏事。
立刻,晏无咎收拾了东西,提前催了柳珣启程。
启程,去洛阳。
半路上,终于有空想起自己酒后调戏亵渎圣僧,然而,毫无愧疚心虚。
晏无咎若有所思,月下看焚莲,确实俊美禁欲很好看,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妖僧又太凶,完全引人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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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洛阳离汴京极近, 又曾是前朝皇都,作为西京陪都, 有汴京的繁华靡丽, 却又远离皇城政治中心辐射出的压抑,在这里,呼吸都自由自在许多, 自然是许多显贵世家最爱去的地方。
柳家便是东都最为显贵的世家之一。
马车轻缓驶进城门。
低调不失奢靡的马车内, 车帘半卷, 隔着丝绸做的帘幕朦朦胧胧映照着两侧的街景, 如同徐徐展开的一副漫长画卷。
若是车内的人愿意,便可轻轻掀起薄幕, 将这壮丽繁华的东都清楚看入眼帘。
但是,车内的晏无咎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撑着侧脸,半敛了眼眸, 似是而非地看着前方, 眉目无动于衷。不知道心里,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车内只有的柳珣轻笑声:“怎么样, 洛阳的景色还可入眼?这会儿没什么好看的, 春天牡丹花开的时候, 才热闹。早就邀你来这里了, 清苑县太小了, 偏你待着不动。”
晏无咎这种人,就算有钱,在真正的世家公子眼里, 也就是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土包子了。
但柳珣没有这么想过,甚至,他其实并不像他说得那样,希望晏无咎来洛阳。
自从晏无咎提出要来见崔瑾后,柳珣的眼底就一直有些阴翳不散。
晏无咎这样的人,偶尔发现了,就像山野绝地撞见一处瑰丽仙境,第一反应可不是修桥铺路,宣扬得众人皆知。而是悄悄修一处天梯,独独一人知晓就好。
他愿意晏无咎来洛阳,想给他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却不想晏无咎走入别人的视线里。
因着这样的想法,柳珣没有带晏无咎回柳家主宅住,而是悄然驶入自己的一处景色幽静的闲居别院。
他也不打算带晏无咎结识任何他这个圈子的朋友。
晏无咎也没有提这样的要求,让柳珣的心情微微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