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137)
更何况,诸葛霄的诡异不仅仅是那身武功,风剑破竟不知道,六扇门门里除了高小楼,诸葛霄何时也练就了这样一手瞬息易容的本领。
虽然,诸葛霄易容的焚莲并不很像,但他身法精妙奇特,暗器防不胜防,整个人都像是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瞬息万变,若是再肆意变化作熟悉的人,应对的时候,叫人难以预料和招架。
风剑破心里开始有了疑虑,只是自己一人,真的能够对付得了诸葛霄吗?
六扇门诸人对他深信不疑,连门主也为他担保,不知道这个人身后还有多少后招。
时间距离前世晏清都遇害已经很近了,不能再这样被动了。
风剑破闭了闭眼,想起他刻意忽略的一个人。
城西有一处隐匿的寺庙,种着一株老槐树。
寺庙香火虽然一般,但是有一口井,井水甘甜,还是能吸引很多人来上香,顺便饮一碗井水煮的香茶。
傍晚的时候,老槐树下的茶摊已经没有人了,茶水也已经被寺院的僧人收起。
但是,那树下桌椅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僧人。
不多时,走来一个身着紫檀色公服的男人,朦胧夜色里,那身影矫捷劲瘦如同他手中那把不离身的长剑。
僧人微微仰头,眸光空寂静谧,不知道是在看那晚风下婆娑摇曳的老槐树枝叶,看那零星的洁白花苞,还是看着树冠边界望去,天边的星辰明月。
来人坐在僧人左侧桌边,并没有打招呼。
僧人也好像根本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风剑破沉默片刻,低低地声音毫无起伏和感情,将在高胜雪的净斋里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僧人静静听罢,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那长久沐浴檀香梵音的声音,圣洁空灵,平静地说道:“你做得很好,他之所以会忍不住对你出手,就是因为你的举动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
“门主早就知道他会武功。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为日后暴露,准备好了后手。”
僧人的目光依旧宁静,口中淡淡回复:“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自然还是用不上的好。能逼得他暴露一张底牌,自然也能拆了他所有的牌局。”
来人沉默了一下:“不错,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僧人眸光垂敛,眉梢眼角的神色,不知道是寂寥还是冷凉:“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次虽然看上去,是他占尽上风大获全胜,但是,一个谎言被戳穿,他就得暴露更多的真实去填补。你不就已经知道了,他和崔家关系密切。甚至可以适当的出卖一些崔家的情报,来以退为进。”
风剑破瞬间抬眼,眸光冷锐:“孤禅寺一案,他要保的分明是旭王。”
僧人的声音平静,语气平和得厌世一般:“孤禅寺一案,他说得应该是真的。旭王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有封邑的王爷,就算是造反需要银钱,也不至于用那种江湖黑道的法子赚钱。有的是柳珣那样的人,替他张罗。”
风剑破心里知道他是对的,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要扯晏清都下水,话里话外,想要说晏清都和柳珣是一伙的,早就是旭王的人。”
僧人眼皮抬起,眸光冷得能冻杀目之所及一切生灵,声音却还是淡淡的。
“很简单,你是当局者迷。他做这些事当然是为了掩护自己,不被发现。就像孤禅寺一案,一直追着我不放一样,如果有一个明显的犯人吸引六扇门的注意,真凶自然就可以完美隐藏,不被发现。”
“这么说,倒推一下,就知道他在其中的行为轨迹?”
风剑破立刻将即今为止,所有事情想了一遍。
“孤禅寺一案,吸引主意力的是你。现在的局势已经表明,诸葛霄早就知道这是崔家手笔,或许孤禅寺灭门这一计策,都与他有关。”
“清苑县,他怕我们抓住你,会对峙出真相,对你使用雨霖铃,并以怕蛊毒转移为理由,叫我们撤走,给你留下时间离开。之后,刻意针对怀疑晏清都,加剧我们和你之间的敌意。”
“不,不止。从那时候起,他发现从晏清都那里套不出你的消息开始,就把目标转移到晏清都身上。冉小姐的案子只是第一步。”
风剑破当然不知道,诸葛霄后续杀了冉小姐后,利用冉珩给晏无咎施加的压力,以及那些人之所以挑中禹城季家下手,并不是季家偶然运气不好,而是注定。
“我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想要坐实晏清都是旭王的人,叫我们怀疑晏清都,很可能是因为,旭王背后那些事,是他的手笔。他在用晏清都混淆视听,掩饰自己的存在。”
僧人垂敛眉目,看不清他眼底是什么神情,只听到那宝相庄严的声音比一开始冷凉:“差不多就是这样。”
风剑破神情的明亮只有片刻,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就算知道了诸葛霄的意图,眼前这一消息也没有办法对那个人造成致命一击。
他抿了抿唇,神情冷峻坚毅如海边伫立不倒的山崖:“我不能再这样慢慢与他周旋了,我想要最短的时间,给他致命一击的办法!”
僧人冷冷看他一眼,声音恹恹冷漠:“那是你们六扇门内部自己的事情,本座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剩下该如何,与本座何干?”
风剑破看着他,前世今生,这个人都一直很讨厌六扇门,不独独只是对诸葛霄,前世,这个人也杀了自己。
但是重来一次,他显然是改变了主意,不想大费周章的杀人了,而是想要他们六扇门自己互相牵制。
风剑破一直坚信这个人危险,没有料到,他现在竟然当真改邪归正,不再嗜杀。甚至,连对诸葛霄都提不起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没有前世记忆?不,他上次攻击自己的时候说过的,他明明就记得。
他放下了仇恨?不可能。若是当真如此,他此刻就不会坐在这里,就不会在意诸葛霄做了什么。
风剑破目光冷锐看着他,半响:“我本来不想叫你知道的,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问你。”
焚莲冷漠地看着他。
风剑破一瞬不瞬,如准备伏击猎物的夜狼,一字一句皆冷静:“你最后知道了吗?前世杀死晏清都的凶手,到底是谁?”
焚莲的眼神瞬间变了,阴冷可怕至极:“你说什么?”
风剑破却毫无反应,依旧说道:“前世杀了我之后,你最后杀诸葛霄了吗?”
古槐忽然如临狂风,挣扎摇曳。
铺天盖地的杀意笼罩而来,风剑破握紧了剑,一动不动盯着焚莲,神情同样不善,声音冷冷的,低低的,像利刃刺入血肉。
“告诉我,是不是诸葛霄害死他?如果是,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如果不是,凶手是谁?还是说,你前世到处杀人,根本不是为那个人复仇,只是入魔后无差别的杀人泄愤?”
焚莲眸光暗红,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风剑破。
但最终,他并没有失控:“后来,他是站出来宣布,人是他杀死的。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吸引我的仇视,避免更多人死在我手里。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
风剑破了然,毫不在意面前可怖如修罗的僧人的杀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比起杀人,他更擅长诛心。不用一副想杀我的样子,前世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有用吗?我也想杀你,大家彼此彼此。但是,那是在诸葛霄死了以后。”
焚莲的杀意一点一点平息,语气恹恹厌恶:“的确没有用。”
不止是杀了风剑破没有用,杀了诸葛霄也没有什么用,谁死都没有用……前世他之所以最终放弃杀诸葛霄,是因为要靠这个人找到复活晏清都的办法。
诸葛霄最终也确实找到了。
今生他不想杀人,不想为所欲为,只想修持克制,将修行渡给那个人。
前生他虽然自小出家为僧,却并不信什么佛法因果,等到有所珍重,却开始怕起来。
怕那个人所遭受的一切磨难不幸,皆是因为染了自己的因果恶业。
虽然本性未改,杀心魔心时时而至,就算不能自己亲自动手,也意图借着别人的手,将那些人一一尽诛,但是,只要想起了无咎,他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只想回到那个人身边,哪怕是远远的静静的看着,也很好。
僧人站起来,意图离开。
风剑破不甘地看着他,冷冷地说:“诸葛霄必须死,只要他活着一日,晏清都迟早还会因他而死。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僧人没有停下脚步,那张冷漠俊美的面容上有一双空寂的眼睛,被月光映着便温柔似水,水底却是一无所有的自厌。
从很久以前起,焚莲就清醒的知道一个可怕的事实——
前世,晏清都身上那致命一刀,是雪域之上他设局杀自己的时候,假意所伤。
自己却因为他反手刺来的那一刀,以为他只是虚晃一招,又在骗自己。
焚莲入魔的时候,反反复复在想一个问题,那个人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时,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失望自己没有陪他一起死?
焚莲可以接受晏清都憎恨自己,厌恶自己,可是那个人眼里从始至终没有过这些。
焚莲无法接受的是,在那个人万分之一可能回应他的刹那,他让那个人孤独一人死去。
那个人站在那里,眉目淡漠宁静,唇瓣微微开启,第一次乖乖的接受他的亲吻,若不是胸口那一刀的刺痛提醒,他恍惚以为那个人也喜欢了他。
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最后一次欺负那个人,也没有能温柔一点。
只要在那个人面前,他就像一只穷凶极恶的恶犬,只想不管不顾的霸占。
只要想起这一点,他就忽然如梦初醒,所有杀意如尘埃散去。
佛心和魔心时时厮杀,互占上风。
是了,就算诸葛霄死了又能如何?如果他不能守着那个人,没有诸葛霄,也会有别人。
但是,诸葛霄,还是死了的好。
僧人的眼里一瞬暗红。
他缓缓敛眸,回首,圣洁空灵的声音:“阿弥陀佛。一击必杀的法子,顾月息知道。”
焚莲走了。
风剑破坐在夜风之中,神情怔然。
他不明白,焚莲为什么忽然好像什么兴致都没有,忽然又改变主意,告诉他对付诸葛霄的法子。
这个人既然能如约而至,说明他对诸葛霄并非毫不关心,那些反复无常,就令人费解。
可是,顾月息知道?
难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找顾月息对付诸葛霄?
风剑破神思不定。
因为,他心有恶念。
他看着焚莲毫无挂碍,仗着重来一遍晏清都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便心安理得在那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