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抓去填番外了(265)
旁边在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程荣已经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这次”“刚才”……
——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他的同僚没有。
他飞快的说了句“属下这就去找刘大夫”,果断先溜为敬。
剩下想到一处的同僚顿时露出了“竟然让这混蛋抢先一步”的扼腕表情。
之后该怎么处置下属是之后的事,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人到底有没有事。
虽然没把这位钦使放在心上,但是死在这里到底是件麻烦事。
*
但凡当军医的总是个利索人,不多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就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速度之快、就连后边帮忙拎着药箱的程荣都得赶着步子。
刘大夫上来道了句“见过将军”手上也不耽误,上前翻了翻眼皮、捏着下巴看了眼舌头,又相当随意的搭了把脉,整个流程下来也不过三五息的时间,然后抬头看向楚路,“没什么大事,就吓着了。”
吓着了……?
这几天为这三个字作出卓越贡献的众人一时眼神乱飞、看天看地。
不过楚路倒是似有所觉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果然看到一身已经凝固发黑的血。
因为怕出事、急着赶回来,他路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该不会……
他猜想间,那边刘大夫已经一伸手,拿出一根寒光闪闪、粗细程度远超一般规格的银针,道:“等他自个儿醒也行,不过将军若是有话要问,小老儿倒也有些法子。”
楚路:“……”
“…………”
他没忍住、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这就不必了。”
虽然他刚回来还只一刻钟没到,就已经察觉到这位钦使大人这段时日在营中生活的水深火热了。
第199章 将军06
昏迷中的柴铎尚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 不过倘若能选的话,他愿意选那个还真不好说。
他这会儿整个人陷入噩梦之中,时不时发出惊悸的梦呓。
在苍狼的这几日, 柴铎已经深刻感受到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
有一日早起,看见过这军中的操.练。
刀光凛凛、寒芒烁烁,一招一式都带着血气……柴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是他确定的知道这些人都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和昌军不一样。
没有那些被强行抓来畏畏缩缩的兵役、也没有遵循古制不得不入营的公子哥……
——这支军队和他们截然不同。
总归是个顶个的凶人。
从那次以后, 他就老老实实在营帐里缩着了,如非必要绝不出去半步,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什么人, 对方手起刀落,他脑袋就和身体分家了……
与此同时, 他原本打算跟这苍狼军的领头人说的话也一改再改, 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一低再低。
在柴大人的想法里,那位能压制住一众凶人的领头人,早就是一副貌如恶鬼、面若夜叉的形象了, 就是那人有三头六臂、额上生目, 柴铎都不奇怪。
他做足了心理建设出去迎接, 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凶残程度。
血气扑面而来(楚路:只是没来得及清理)、随之而来的巨大压迫感(楚路:骑兵自带高度压制、更何况还是一队)让人双股战战(楚路:马蹄踏到地面的震动传导……吧?)、他翻身下马(楚路:明明在表示友好)、带动了马鞍旁的人头晃动(楚路:……??)……
——人、人……人头?!
这样东西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让本就连日深陷恐惧、精神紧绷的柴大人一瞬间崩断了那根弦,双眼一翻、就那么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
…………
而事实上……
柴大人眼中的“人头”只是几个咸菜坛子而已。
回程途中镇上的百姓实在过于热情, 每次经过都试图给他们塞点东西。
将士们自然推拒,于是就改塞为扔,一开始还克制地知道扔点轻薄的东西,但是自从发现他们的大将军不管扔什么都能接住之后,抛过来的东西越来越五花八门。
……上次的鸡蛋就算了, 竟然连咸菜坛子都开始扔了。
楚路觉得他得尽快找出解决办法来,不然说不定哪天他得被活活砸死。
楚路办法还没想出来,倒是有士卒前来禀报说是那边的钦使柴大人已经醒了。毕竟人极大可能是自己吓晕的,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
楚路想着,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那身沾了血的甲衣一早就脱了让人洗刷去了,他现在换了一身常服,换衣服之前又稍微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血气也被洗去。
这样总不至于把人吓着了……吧?
*
“扑通!”
楚路刚一进来,就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柴大人,还不待他说什么,对方直接给他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楚路:“……”
要知道这营帐里的地面可不是什么石板地砖,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地,这一下子磕出这么大的响声、力道可想而知。
楚路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做了个伸手虚扶的姿势,“大人何至于此?路愧不敢当。”
之所以没过去真扶,因为他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对方就一副随时准备再次撅过去的模样。
“当得起、当得起……将军连复三州,实乃国之栋梁、社稷之柱……得将如此,乃是昌之幸事……朝中上下无不深感念之……铎不过屈屈,虽奉皇命而来、亦感将军复土之义,您当得起、当得起这一礼……”
虽然柴铎说的磕磕巴巴,但这话就很有意味了。
楚路倒不意外,他看出了已经入京的陈因并非这军中主事之人。
这位钦使都在这里呆了几天了,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傻了。
至于先前“没看出来”的使者月大人,虽然当时也有陈因刻意放出流言和楚路带着亲兵回避的原因,但到底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只有那位月大人自己知道了……毕竟比起已故族姐那微薄的情分,还是有一个站在自己阵营的皇家血脉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称他“将军”?
昌的朝廷那边虽然允诺了不少官衔,但是对于这边的将士来说,那玩意儿还不如一顿吃呢。
他们对昌的认同感实在不够高,就算现在随便找个将士问军队名号,他给出的回答也绝非朝廷封下来的“苍狼”,而是他们本来的称呼“北定”。
——北定疆土。
这并非什么收复失地的雄志,也不是什么开疆拓土的野心。
只是一群被抛弃被掠夺……无国无家、流离失所的人被迫拿起来武器、护卫自己的家园而已。
北定军中对朝廷封赏的态度如此,可想而知对那些官衔的处置之草率。
本来因为“谢路”的缘故,北定军制就是沿袭的前朝,与大昌并不相同,而昌朝廷给出的那些职务也都是只有名头,无权无职的空许,甚至因为北地早就名存实亡的缘故、连官吏俸禄都没有,真真只就一纸空名而已……对此,军中真就是随便画了两笔、糊弄过去了。
既然是随便填填的,他们自然不敢拿将军开涮,楚路敢确定,不管什么职务、“谢路”都不在其列。
这位本该是朝廷来的钦使,他的立场自然是南边大昌朝廷的立场,可这会对方却叫他“将军”。
楚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胆子不大,心眼儿可不少。
楚路这略微思索的功夫,柴铎已经快靠着脑补把自己吓疯了。
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听听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
朝廷、皇命……这是能在“反贼”、不不、“义军”跟前说的吗?!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