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99)
沈家坟地内,沈文昶跪在亡母坟前,磕了三个头之后便老实地跪着,听着一旁的父亲唉声叹气地念叨着,无非是保佑满仓和保佑沈家之类的。
“满仓啊,跟你娘说说话。”沈仲南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便匆匆转身离开,沈文昶抬头时,恰好看见父亲转身时脸颊上的泪水。
那一刻,沈文昶的心很受震撼,瞧着父亲的背影,她说不出的难受,她是不是该懂点事了?
沈文昶收回目光,跪着往前,抬手抚摸着娘亲的墓碑,然后将头抵在墓碑上,轻轻唤道:“娘。”
六岁丧母,她能有印象的就是娘亲温柔地唤着她抱着她,她很怀念在娘亲怀里撒娇讨价还价的时光。
“我想你。”沈文昶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两行泪缓缓流下,可她自己并不想哭,抹了眼泪,故作轻松地笑道:“娘你要还活着,马上就能喝儿媳妇茶了,等我把她娶进家门后带她一起来看你,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但是,我们一定会相敬相爱,好好活着,希望您,在天上,能祝福我们,还有,我以后会好好的,我会照顾好爹的,你,放心。”
沈文昶说罢往后退,重新磕头后站了起来,朝不远处松树下沉思的父亲走去。
“跟你娘说完话了?”沈仲南情绪恢复下来。
“嗯。”沈文昶点了点头。
沈仲南拍了拍儿子肩膀:“咱回去吧,咱们父子谈谈心,你也老大不小了。”
“嗯。”沈文昶闷声应了。
‘父子’二人一路默默无声回了家,进了家门,直接去了书房,关上门,‘父子’二人坐了下来。
“这里就咱们父子二人,彼此说说真心话,你跟爹说,年后,你想继续回书院读书吗?”
沈文昶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爹,我不是读书的料,去了也是疯疯闹闹的。”
“爹也知道,但人不识字是不行的,将来做生意也不能不识字。为父想给你请先生回来,你可愿意认真去学?”
沈文昶闻言连忙点头道:“识字习字我愿意的。”
沈仲南愣了刹那,印象中儿子可从没有这样爽快地答应好好习字啊。
“好,好。”沈仲南沉默半晌,“边习字边跟我学着经商吧,为父去年精力还觉旺盛,今年不知为何特别容易累,你也该学着点了,万一为父倒下了,你也能顶起这个家来。”
沈文昶闻言连忙抬头,眸子闪过一丝害怕:“爹不会倒下的。”
“老了呀。”沈仲南叹道:“有的时候,人得服老,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咯。等你进了咱商号,为父给你物色门亲事,前不久碰见袁老爷,谈了几句,为父看他倒有意将女儿嫁进咱们沈家来。”
“爹!”沈文昶一听,这还了得,“爹,我有意中人,就是陆家千金。”
“打住!”沈仲南板起脸来,“我沈家福薄,高攀不上。”
“爹,我和她,在牢里已然拜堂了,岳母大人可以作证的。”沈文昶站了起来,一脸焦急。
“混账,没有父母点头,你竟然自己配婚,像什么话。”沈仲南一肚子气,“实话说,昨晚不是你母亲拦着,为父早就去祝家把你绑回来了,不打你个半死你不长记性,以后离当官的远点。”
“爹!”沈文昶扑通一声跪下,“爹,我是真的喜欢她,爹你就成全我吧,娶了她之后,我一定努力习字,好好跟爹学做生意。”
沈仲南是一百个不中意陆家女儿,诱他儿子进牢顶替,险些命丧黄泉,纵然最后保下他儿子,可他心里的疙瘩就是解不开。
“爹,求你了。”沈文昶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只要您成全我们,我保证,成亲之后一定收心。”
沈仲南闻言微微阖上眼,良久叹了口气,妥协道:“起来吧,亲事还得等人家陆大人回来再谈。”
“谢谢爹!”沈文昶松了口气,一脸喜气地站了起来。
“先别急着谢,为父给你去请先生,你自己回房先去习字,若是今后哪天偷懒,这提亲之事免谈!”
沈文昶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点头:“是,是,我一定好好习字。”
“但愿你真能收心,如此为父的,也可放心。”沈仲南说罢便起身离开,沈文昶也急匆匆回房磨墨,认真习字。
半月辰光,沈文昶早上去趟监狱,其余时间在家里跟随先生习字,虽说笔下的字依旧歪歪斜斜,可认得字却越来越多。
沈仲南请来的先生姓陈,名基允,是个秀才,二十出头,模样俊朗,在沈家教授沈文昶也十分认真,不过人有些木讷。
“陈先生很负责任啊。”沈仲南瞧着儿子写的字,一脸欣慰,“满仓啊,你要跟着陈先生继续努力才是啊。”
“是,爹,我一定努力。”
沈仲南瞧了瞧儿子,笑道:“成亲的动力真不可小觑啊,为父托人打听了,陆大人现在怕是已经到了京城,听说这件案子陛下要御审,不日便有结果,到时候看看吧,如果陆大人升迁,咱就去京城提亲,如果官复原职,那就更好了,离得近,随时都可以去提亲。”
“谢谢爹,爹,你累不?我给你倒茶去。”
沈仲南乐了,哈哈大笑,捋着胡须看着儿子又是搬凳子给他坐又是给他倒茶,若是以后都这样,他就老怀安慰了。
此时此刻,金銮殿上,天顺帝俯视群臣,开口问道:“不是说已经到京郊了么,怎么还不见午门侍卫通传?”
“陛下,算时辰应该快到了,不若老臣我......”礼部尚书出列,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太监低头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外面通传,刑部尚书携带陆大人,午门候旨。”
“传,快传。”
“诺!”
小太监领命出了金銮殿,在金銮殿外,扬声道:“陛下有旨,刑部尚书,陆大人,进殿!”
从金銮殿一直传到午门,陆文正穿戴官服和刑部尚书一前一后进了午朝门。
上了金銮殿,陆文正双膝跪地,叩首:“臣,陆文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卿,快快请起,卿家一路受苦了。”天顺帝下了龙椅,亲自将陆文正扶了起来。
“陛下!”陆文正似有万语千言,最后化为陛下二字。
“朕必定为卿家鸣冤昭雪,卿家先入列,今日朕御审此案,必查个水落石出。”天顺帝说罢转身回到龙椅坐下,气沉丹田道:“来啊,将刑部侍郎给朕押上来!!!”
☆、第一百零四章捉虫
金殿之上,刑部侍郎跪在地上, 寒冬之天, 额头上竟已布满了薄汗。
“陛下,臣冤枉啊, 臣从未诬陷过陆大人,臣上书陛下的奏折, 早已言明蹊跷之处, 臣甚至在奏折里请旨陛下, 召回钱将军,以做对峙。”
天顺帝闻言从龙案上拿起一本奏折,丢了下去:“还敢狡辩,你自己看来。”
刑部侍郎哆嗦着手捡起奏折, 颤抖着去打开,因为手抖的原因, 费了些功夫, 等打开后读了两句, 便惊地瘫在地上,随后连忙额头贴着地面,泣道:“陛下明鉴, 这,这, 这奏折不是臣写的啊。”
“不是你写的?朕看字迹不假,而且,这奏折还是由你们刑部的人呈上来的。”天顺帝不信, 以为刑部侍郎在企图脱罪。
“陛下,这字迹虽然模仿得极像,可若和臣以往的奏折对照,还是能细分差异的。”刑部侍郎低头瞧着伪奏折,虽然整体形似,但每个字的尾笔之处还是有差别。
天顺帝闻言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连忙低眉垂目出了大殿,少时,小太监手捧刑部侍郎以往的奏折回来,走到刑部侍郎前面,弯腰拾起地上的奏折,然后快速地从侧面台阶上去,跪呈天顺帝。
天顺帝将两份奏折摊开,仔细校对,有些字尾部是不大一样,天顺帝招了招手,身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去。
“把这两份奏折拿下去给诸位爱卿都看看。”
“诺!”小太监手捧奏折下了台阶,给左边首辅大人先瞧,首辅大人瞧完合上,递给小太监,小太监再往下继续传。
传了一半,天顺帝开口了:“看过的诸卿,觉得如何?”
礼部尚书闻言,出列:“陛下,初看确实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可对比着看,却能看出不同来。”
“陛下,确实不是刑部侍郎本人字迹,看来,此事还有下情。”首辅大人出列道。
天顺帝点了点头,问道:“呈送奏折的刑部衙役何在?”
“陛下,臣去迎陆大人时,囚车也缚着一个衙役,据侍郎所言,此人传圣旨去南通后,行为嚣张,法场上急切想要处死陆大人,但臣核查之后发现此人并非刑部衙役,请陛下准许押他上殿。”刑部尚书出列道。
“准!!!”
天顺帝准了,侍卫押着刑部衙役上了金銮殿,刑部衙役本就不是官场中人,见此情境,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黄卿,你替朕审问。”天顺帝坐在龙椅上道。
“臣遵旨。”刑部尚书说罢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下跪之人听好了,本官代陛下审问,若敢在圣驾面前谎奏,决不轻饶。”
“本官查,你并非我衙门中人,此番冒名是为何故?受何人指示?”
“大,大人,小人名唤隋堂,本来流落京城,前不久被张大人寻去,他说办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提拔小人做个衙役,去南通传圣旨,事成之后让小人做个小官,别,别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来人,押张守备上殿。”天顺帝闻言盛怒,殿下臣子将他哄骗团团转,着实该杀。
不多时,侍卫押着张守备上了金銮殿,此时的张守备极为狼狈,身穿囚服跪在大殿之中,悄悄瞥了眼杨国舅,昨儿个杨国舅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若是认下罪可保他儿子无罪,想他晚节不保,乃是咎由自取,若是能保全儿子留下血脉他死也值了,只是如此离世,愧对先颜,愧对祖宗啊。
“叩见陛下。”
“面朝外跪,朕耻于见你。”天顺帝说罢看向刑部尚书,“黄卿,接着问。”
“遵旨。”刑部尚书在张守备跟前站定,“张大人,旁边的衙役你可认得?”
张守备闻言抬头用余光看了眼杨国舅,闭眼道:“认得,他是我找来冒名顶替的。”
“那,我衙门的衙役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