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97)
“不回去,那人不在,没意思。”
“你这是怎么了?”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以后我们都老了,他比我先走,我该怎么办?有时候我又想,要是我先走,他那样的性子,会不会很难受,又不说啊……最近我又在想,说不定我们根本都撑不到白发苍苍的那个年纪——不瞒你说,我和他都七年了,要是我们有一天,都没那么喜欢彼此了,你说……”
“要我说,”陈妍突然笑了笑,“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郁觑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那树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字条?”
陈妍走到了宋郁身边,双手撑着了飘窗的大理石上,她的目光跟着宋郁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到宋郁偏头来看她的时候,她才开口。
“不久之前,季先生来挂的。说他七年前把这纸条偷走了,现在,完璧归……在这儿了。”陈妍的语速不快,目光落在了宋郁的心头,一语双关。
宋郁的目光僵住了,陈妍的话音却没落:“或许,你该去看看,他还回来的东西。”
宋郁听完后,知道陈妍话里话外是在暗示着他什么,他回身迎着大风冲到了那株树下,微微一跃将那裹了塑料纸不怕雨淋的纸条攒在手里。
他将那纸条展开在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手心里,一字一字地将这半大的纸条看完,仿佛是个老眼昏花的老人一般,他看了许久,才将那字条上被划去的四个字和那又重添的八个小字读完。
陈妍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宋郁,你的季先生,在过来的路上,他叫你在这里等他,他有话给你说。”
宋郁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他嘴里嗫嚅:“等不及了。”
等不及要见到那个人了,他的季先生。
那个永远都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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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宋郁骑车没走上一段距离的时候倾盆而下,才村小路的檐下站满了躲雨的行人,大概是大家都知道这雨下不长,所以连等雨停这件事都显得悠闲起来。
宋郁却没有心情等这个雨停,他放弃了小路,绕着才村的公路想快速离开才村回到古城去见季安和,又怕回去的路上会错过,他特意选了公路。
他在雨里抹了抹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目光却突然停顿在了环湖路上那辆在自己眼前调头,停在右前的车上。
那是他的车,他不会不认识。
他站在自己的自行车边,扶着自行车把手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自己的自行车的握把,他忐忑地看着那个从驾驶室里开门的人,那人举伞,走下来,朝宋郁一步步走进,近到那伞为宋郁遮去了倾盆而落的大雨,近到眼里只有彼此的时候。
那人开口了,是熟稔的带着责问语气的一连串亲昵:“怎么不打伞?感冒好了吗?万一又发烧呢?你这人怎么回事?”
宋郁却在一瞬间放开了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一只手覆在了季安和举伞的手上,一只手将季安和一揽,他将人牢牢地抱进怀里。
季安和耳边是久违的宋郁带着害怕的颤音:“季、季先生。”
季安和空出来的那只手犹豫了一阵,还是攀上了宋郁的背,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沉稳而坚定地唤了声:“宋郁。”
“季先生,”宋郁第一次把自己埋在了季安和的肩头,他向季安和示弱的姿态让季安和有点不知所措,“季先生……”
季安和微微侧头,在宋郁的眼角亲昵地吻了一下,才开口:“我听说,你去才村了。看到了,我还给你东西了吗?”
宋郁站正时咬了咬唇,季安和却先仰头,冲着他道:“我当时还回去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不会发生的,所以我在写的时候,特意画了个叉,又换了新的。陈妍跟我说,这老树很灵验的。我想,大概是真的?”
宋郁安静地听着季安和说完,他捧起了季安和的脸,唇落在了季安和的眉心,落在了季安和的鼻尖,落在了季安和的唇上;就像这淅沥的雨,打在了青山头,打在了平湖上,打在了大理的烟水里。
深情裹挟着两人的温柔也融进了大理的烟水里。
“是真的。”宋郁肯定着,“那株老树,很灵验的。”
“嗯。”季安和嘴角漫着笑意,手指扣住了宋郁的手指,两手牵在一处,“回去吗?”
“回去。”宋郁暂时放开了季安和的手,和他把自行车搬进了后备箱,季安和替宋郁撑着伞,看着宋郁把自行车绑稳。
“宋郁!”季安和开口道,“那你上车可要好好跟小公主道歉了,不然……”
“不然不让我回去吗?”宋郁看了看自己兜里摸出来的那张字条,漫不经心地接话。
“嗯,小公主今晚气不消,你就只有自己睡了。”季安和故意开玩笑道。
宋郁一听急了:“那不行,她长大了,你哪能一直守着她啊,她自己亲爸亲妈都没这么惯着她呢!”
“哦。”
“季先生!”
“知道了……”
话音在和越发小的雨声一起散落在了洱海的环湖路上,只留下刚刚被宋郁攒在手里的纸条静静地躺在潮湿的路上。
字条上写着被一个大叉划去的四个字:
——七年之痒。
而这四个字旁边又添着八个字:
——风花雪月,共此一生。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番外也写完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