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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41)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20-02-28 10:02 标签:甜宠 年下 HE 情投意合

  宋郁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听着他的这句话,那杯中的酒都跟着洒了点出来。
  宋郁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霁说的大概是之前故事里程霁自己喜欢的那个叫季清安的男人。
  宋郁笑了笑才接话,声音沉沉的,却又有点无可奈何。
  “是呀。没心没肺的。”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惦着、念着。
  “那不行,我得问问他!你把手机借我,我的没话费了。”
  宋郁看了这个微醺的人一眼,质疑道:“还记得电话号码吗?”
  “记得!忘不了的。”程霁这话说的很小声。
  宋郁在他小声的这句话里似乎找到了什么惺惺相惜的地方。
  他好像也一直记得季安和的手机号。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下来的,这会儿就忘不掉了。
  每次喝多了就控制不住地想打过去,问问聊聊,哪怕一句也好。
  每次还没打过去,宋郁就先清醒了。
  他不敢。
  他怕季安和问他,在干什么。
  他怕回答季安和的是:喝酒。
  他在洱海边答应过季安和:不抽烟,少喝酒,他不敢告诉季安和,自从季安和走了,他每天都在喝,每天都在醉梦里寻那个叫季安和的人。
  -
  程霁的眼睛微觑,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了下,才按了语音通话。
  微信电话的铃声在整个楼顶花园里回荡着。
  宋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酒精麻痹着神经,让他始终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电话接通,扬声器将电话那头的人声传来。
  “喂?”
  宋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条件反射地要去拿手机,程霁趁着酒劲,转身挣脱开来。程霁皱着眉头,高举着手机,冲手机那头的人问道:“你是谁,我找姓季的让他接电话。”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宋郁也跟着沉默了。
  他收回了手,看着程霁扬了扬头,不可一世地指责模样,宋郁想,那个叫季清安大概真的很宠程霁吧。
  大概和之前的季安和一样。
  大概他们相爱如宋季二人。
  但宋季二人只有之前可以相爱如他们。
  -
  夕阳给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金披,细雪给城市里的大树枯枝银妆。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路上的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季安和踩着将要落下的夜幕回了家。照旧换鞋脱衣打开电台。
  听电台的这个习惯大概是两年半前一个因缘巧合——那时他回到这里半年了,也是他离开大理半年了。
  他替何厦去谈项目,和那位张总多喝了两杯,叫还没出国,跟在自己手下攒经验的季同叫了代驾回去。
  当时代驾将打开了电台,电台里就放着那首歌,那首宋郁唱给他听的歌。
  “答应你,只为吻你而低头……”
  他自始至终都忘不掉的这句歌词,和宋郁这个人,和这个人送的那串风铃一起,一起困着他。
  他不像宋郁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回忆,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曾爱得热烈这件事。
  他只有那一串换回来的风铃,和没法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首歌而已。
  他靠风铃来记着那句“吻于风花深处”,他靠那首歌,来记着那雪月下的人。
  他也只有这一点东西了。
  只有这一点东西,提醒着之前的深情。
  季安和将西装外套挂在衣柜里,回身走到窗前。
  窗户大开着,夕阳坦荡荡地落在风铃上,一切还是旧模样,一切却又变了样。
  风铃哑了。
  坠着的敲铃石似乎被从窗户外刮来的风给吞没了。
  季安和皱紧了眉头,他连衬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来,低头查看着这串再不会出声的风铃。
  他神色严肃地检查了一遍风铃,又跟着趴在地板上寻找着那个敲铃石。
  地板,床上,床下,门前门后,衣柜内外……所有能让他寻找的地方,他都一一检查了,而眉头却在这过程中锁得更深了。
  夜色更深了,头顶的灯孤单地亮着。
  季安和颓唐地坐在地上,倚靠着床,他嘴里念念有词,念的却不是他一直找的那个敲铃石。
  “宋郁……”
  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害怕这个人或者该说是他和这个人的记忆会跟着风铃声一样,一起被风吞噬殆尽。
  桌上的手机不知道第几次振动起来,季安和最后大概是烦了,他撑着床沿,去够桌上的手机。
  手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他开口。
  “喂?”


第五十一章 破冰
  “喂?”
  “哥。”季同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你这声音……是不开心?”
  “没有,”季安和移开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林立的高楼,楼里点亮着的万家灯火都将季安和的心事埋没了。他不温不火地问:“你有事?”
  “哦,就是想问你,真的不准备这次和妈一起移民?”
  季安和不假思索:“不了。我不出国了。”
  “那……”季同顿了顿,又小心地说道,“那今年过年要回妈这边吗?”
  季安和抿了抿唇,那声“好”却哽在喉头。
  三年过去了,他和母亲的关系仍旧僵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母亲的气大概是消了,但还是不太接受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这件事。
  而季安和也仍然不敢去见他的母亲。
  他的性子一贯是温和的,却只对这么一件事特别执拗。
  他是怕自己带着的这根反骨会给自己母亲那旧伤未愈的心头,又添新伤。
  不过幸好,他们母子之间还有个季同肯从中斡旋,让两个人之间一直不远不近的,都还剩着点联系。
  “今年回来吃个饭吧,明年也不一定能再见着了,哥。”季同商量道。
  “好。”季安和看着窗外被城市的灯火照亮的半边天幕。
  “对了,你上次托我带给妈的那块扎染布,前些天太阳大的时候,她又拿出来晒了。”季同闲聊起来。
  季安和却在听了这话以后,没了和季同闲聊的兴致。
  他的目光深深锁在对面高楼昏黄一道光线里。
  就好像看到了三年前要走的那个夜里,宋郁把扎染布递到他手上的场景。
  那时宋郁还跟他邀功说,是自己催着那老板赶出来的。
  赶在季安和走之前,送给他。
  “当给伯母的见面礼。”那时的宋郁故作轻松地跟季安和开着玩笑。
  “我母亲可未必认。”季安和也半真半假地回应着。
  “要是不认,我就将你偷回来。我们天高皇帝远,怕不着她。”宋郁这话,硬生生将一场再难相见的离别,说成是一场小别。
  或许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希冀着一场胜新婚的重逢。
  季安和无奈地撇了撇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同挂掉了通话的手机放回了桌上。
  手机刚挨着桌面,又振了起来。
  这次却不是电话了。
  是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
  季安和看着那个屏幕正中的头像,和头像下方的备注的“宋老板”,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手机,生怕一个不稳当,丢失的就不只是一个手机了一样。
  他的眉宇里,是慌张,是惶然,但转瞬又变了,变得和最开始的想法大相径庭。
  他的心跟着压抑不住地向外蹦跶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形容为兴奋,还是雀跃,又或是怦怦然。
  他的手颤抖着,挪到了屏幕下方,按下绿色的接通键。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情绪,显得分外低沉:“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清亮,语气可爱,带着点嗔怒的意味。
  季安和听来,以为这人该是个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年。
  这个人开口却问着季安和“你是谁”,还叫嚣着要找一个姓季的,这让季安和那雀跃欢呼的心一下落入了悬崖。
  他沉默着,看着窗外的光怪陆离,突然觉得这手机让他握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冷冷地开口,开口第一句,就忽略了这个问他是谁的人,直指这个语音通话的主人。
  “宋老板。”
  那边收回手枯坐的宋郁在一阵凛冽的风声里听到了这一声称谓,他从昏昏沉沉的程霁手中将手机要了回来。
  程霁不认得季安和的声音,只认得季清安的声音,听了这话,还是乖乖地交出了手机,趴回了桌上,嘴里不停念着那个叫季清安的人。
  宋郁则握着手机,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开口带着颤:“季、季先生,打扰你了。”
  季安和没想到宋郁会这么客套,他那被夜风灌的冰凉的心,在这一刻仿若落入冰窖。
  “嗯。”季安和冷冷地应了一句,“还好。”
  宋郁在季安和冰凉的语气里皱着眉头,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在彼此的夜风里静听了彼此的一段呼吸。
  “你,过得好吗?”
  宋郁先开了头,但他在把这句老套的问候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嘴角挂着苦笑,正准备换个寒暄的说辞,季安和却在电话那头深呼吸了一下,回道。
  “不好。”
  这两个字就像季安和的那双眼一样,一下扼住了宋郁的喉咙。
  他的苦笑僵住了,笑被他慢慢地收敛起来,但那份苦却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散开来。
  “你……”宋郁的话到嘴边,好像要问的这一句为什么,又在这两人之间显得多余。
  季安和回头,看着屋里挂着的那串再不出声音的风铃,不等宋郁问出来,提前解释道。
  “风铃哑了。”
  宋郁的心跳因为这句话慢了一拍,目光仓皇地游走在季安和留给他的这片天地里,他其实挺害怕自己会错了意,怕季安和的下一句就是到此为止,所以突然不敢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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