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214)
六一无语对苍天,他觉得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他太清楚自己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了——安稳的,恬静的,安宁的。哪里是这个天天抽烟喝酒赛车泡妹的大姐头给得起的啊?再者说,他也并不觉得小满和东东一样对女人感兴趣。
想到这里他又十分疑惑起来。从小到大,小满跟他一样,对男人也没兴趣,对女人也没兴趣,从未对别人产生过憧憬。他跟东东认真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担心姐姐该不会也是个“无性恋”吧?
“得了吧,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无性恋,你不是也暗恋你宝贝阿大嘛。”东东说,“小满一定是心有所属了,不然面对我这样又靓又能干又有钱、极品中的极品、完美中的完美的追求者,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啧,她到底喜欢谁呢?我瞧着她平时也就对你和青龙好……”
说到这里,东东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面目扭曲地将目光投向了六一。
“看我干什么?”
“你说‘她跟一样’,该不会她也……”
六一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红着脸慌乱地道,“你乱讲!”
“我这是根据事实推论。”
“乱讲!”少年慌乱又混乱地扭头跑了。
“喂!喂!你又跑什么跑?!你这个少女怀春扭头就跑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难道是跟小满吗?”崔东东追在后面骂。
“唉!”崔东东放下了手里那杯冷掉的咖啡,对桌对面的何初三叹道,“所以啊,从此以后我和小六难兄难弟,一齐开始了我们的失恋史。当然,他是暗恋,我是明恋。不过结果都一样。小六后来几年性子也变了,做老大了,收弟兄了,开始装模作样地端架子了,渐渐地一点都不可爱了,有难事喜欢自己憋在心里,对感情也越来越别扭。当然,脑子是精明了一些,做事也更有城府——后面这两件事都是我教导有功啦,哈哈哈。”
何初三招来服务员,为她重新点了一杯咖啡。待服务员走了,才问,“后来呢?”
“后来,”崔东东叹道,“后来青龙和小满就结婚了。”
婚礼那天晚上,崔东东和六一从宴席上偷跑出去,在崔东东的小屋里大醉一场,庆祝他们这个失恋阵线联盟一衰到底,宣告彻头彻尾地失败。
崔东东直到那个晚上才从酒后吐真言的六一口中得知:是六一要求青龙娶小满的。
她卯起劲来揍六一,两人在屋子里打了个天昏地暗,连揪头发抠鼻孔这等攻击方式都用上。末了,双双蓬头垢面,眼肿鼻歪,衣衫褴褛,摆成两个“大”字摊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对着天花板流马尿。
“我也不想这样,”六一用手臂挡着脸,哭道,“可是小满最喜欢青龙,她从小什么喜欢的东西都让给我,只有这个我不能抢她的,我不能……这样对他们是最好的,他们从此可以幸福圆满了……”
“幸福圆满个屁,”崔东东大哭道,“你怎么知道青龙会不会真心爱她?我才是真心爱她!她跟青龙在一起还没有跟我在一起幸福!”
“她跟你在一起才不幸福呢,”六一哭道,“你的喜欢不也是说说而已,嘴里说喜欢她,这些年你的床伴还少了吗……”
崔东东苦兮兮地抹眼泪,“那还不是因为她总是不理我,我忍不住嘛。”
六一抬手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回拍了六一一下。两人互相揪对方的衣服擤鼻涕。
擤完了鼻涕,崔东东带着鼻音叹道,“要不然,我们俩在一起算了?反正你长得跟小满有一点点像,还能将就用用。”
“放屁!我们俩一起走出街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搞基呢。”六一也带着鼻音说。
“你本来就是基佬啊。”
“我不是!我没有!”
“唉,”崔东东对他这无可救药的破德性长叹了一声,瘫回地上,吸了好一会儿鼻子,最后无可奈何地承认道,“有时候,我也想过……我是喜欢小满,但可能也没有到爱她的程度。心里想着她,还是会跟别人上床。”
她抹了一把脸,叹道,“可能我只是喜欢她给人的安全感、安定感。每次看到她,都会想,就是她这样温柔美丽、清新脱俗、独一无二的姑娘才能让我这颗浪荡的心彻底安稳下来,就是家里有这样的姑娘,我才没有闲心出去花天酒地……”
“结果你还是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六一残酷地指出。
崔东东尴尬地咳了一声,“所以我没药救咯。爱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我这么浪荡而优秀的女人,真是天生的情场杀手,不跟任何人在一起也好,免得害了她们……”
她反手又拍了六一一巴掌,“你这种死别扭的小基佬,也单身一辈子算了。你看你这个表面张牙舞爪、内心缩头缩尾的衰样,有谁瞎了眼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爱上你呀!”
六一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苦了吧唧地缩成一团。东东爬起来在地上到处乱翻,终于翻出一包幸免于难的香烟,把六一摇起来,给了他一根。两个衰仔沉默又悻然地抽着烟。
抽着抽着,崔东东突然微微偏了偏头,“哎,你听到没有?”
“什么?”
“好像谁在唱歌。啧,唱得真像小满!”
崔东东一骨碌滚了起来,顺着那若隐若现的歌声往外跑去。六一酒劲还没过,颠三倒四地追在她后面,“等等我!”
第179章 番外四:城寨往事(4)
崔东东顺着歌声,跑了半条街,最后停在了红灯区的一户鸡窦楼下。她让六一在底下充作垫脚石,踩着六一的肩膀攀上窗户,隔着密密匝匝的铁栏向里望去。
本以为是位骨骼清奇的美人,结果失望地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黄毛丫头。小丫头披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薄衣裳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屋里挂着一盏鸡窦里常用的昏暗的潮红色的小壁灯。夜深人静了,她却还在哼哼唱唱,唱的是小满的那首《满天星》。
崔东东沮丧地爬了下来,对六一说,“嘁,一个小孩。”
他们准备离开,却听见屋内的打骂声。崔东东赶紧踩着六一又爬了上去,只见屋门被打开,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射进屋子里——一个古惑仔模样的男人抓着小丫头的胳膊,强行给她绑上一根压脉带,硬要将一支毒品针剂往她细瘦的手臂上扎;小丫头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十分虚弱,却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连抓带咬,被男人一连扇了好几个巴掌,又被揪着头发将脑袋撞在墙上。
“不好,那扑街给她扎针,我去救她!”崔东东从六一身上跳了下去,弯腰拔出靴脚的匕首,一串车钥匙扔给六一,“回去骑我的车来!”
六一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五分钟之后,他背着双刀,骑着一辆鲜红如烈火般的机车冲了回来,正见前方:崔东东从鸡窦的偏门破门而出!
崔东东一手拽着那小丫头的胳膊,另一只手狂乱地挥舞着匕首逼退追赶的几员大汉。六一熟练地一个大漂移,急停在她们面前。三人犹如夹心汉堡一般挤在机车上,后面跟了一串追喊追砍的大汉,在深夜空旷的小街小巷上一路狂冲。
崔东东怀里护着那小丫头,扭过头去朝追赶的大汉们比出一个“FUCK”手势,留给他们一串猖狂的哈哈大笑。
骑出了老远了,六一才来得及回头问,“是谁家的场子?”
“咳,没印象。”崔东东。
“是……是和盛会,”小丫头虚弱地说,“他们会……会杀了你们……你们别管我了。”
“说什么傻话?”崔东东说,“老娘抢的妞从来不还!况且他们刚才也没认出我,哈哈哈!”
话音刚落,斜刺里追出一辆面包车,副驾驶座冒出个大汉的脑袋,大吼,“是骁骑堂的崔小妹!就是她砸我们场子!追上去干了她!”
“……”崔东东。
前面路口也出现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四五个大汉,拦住了狭窄的路口。眼看腹背受敌,六一减慢了车速。崔东东催他,“怕什么!撞过去!”
“大姐,我们车上挤了三个人!撞过去三个人一起飞咩?”六一说。
“操,那怎么办?”
“下车!干他们!”
“顶你个肺!”崔东东说,“干就干!”
他们在道路正中下了车。后面一辆面包车上也下来了四五个大汉,纷纷从车上拖出砍刀。崔东东将小丫头挡在自己身后,摸出匕首比出决斗的姿势,她满面杀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提着砍刀冲过来——又很快提着砍刀倒着退了回去。
“是血修罗!是夏双刀!”“他一个能砍四十个!”“跑啊!快跑啊!”
一群大汉叽喳叫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油门一轰,飞速遁逃了。
崔东东颇为无语地回头看向六一。六一拎着两把青龙刀站在路中央,先是比她还茫然,反应过来之后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拽什么拽?会砍人了不起吗?刚刚是谁喝醉了哭成一副狗样?”
“你没哭?你的臭鼻涕还在我衣服上!”
“新刀哪儿来的?给我看看。”
“不给!走开!”
“啧啧啧,青龙送的吧?今晚回去抱着它边哭边睡呗。”
两人一路斗嘴,带着小姑娘去了私家医院。她原来名叫小萝,看着显嫩,其实只比他们小两岁,那一年刚满十八。检测结果为营养不良、药物滥用,身上还有新新旧旧不少伤痕。她家里欠了和盛会的高利债,她爸拿她充货抵债;她不肯接客,抵死挣扎,绝食相抗,最终被强行注射了毒品——好在因为她殊死抵抗,仅被注射了两次,且浓度很低,还未形成严重的毒瘾。
“啧啧,长得这么寒酸,也要被拉去接客,真惨啊。”崔东东在病房外偷偷跟六一说。
六一看不出来美丑,不与她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你养?”
“可能吗!”
“对啦,那还不是只有我养。难道还送回去给她那个无良老爹再卖一次吗?”
他们这一对狐朋狗友,半夜三更地砸了别人家的场子,抢了别人家的妞,害得青龙大佬新婚第二天就得去跟和盛会的大佬肥七“开会”。最终由青龙大佬出面子,惹事的崔小妹出钱,向和盛会赔了三倍的“货款”,算是把这小丫头给“买”回来了。
崔东东难得没起色心,将小萝好吃好喝地供着,当作未来的古惑妹养:先是陪着戒毒,再是亲自指导赛车和打打杀杀,抽烟喝酒赌钱泡吧,聚众斗殴严刑逼供,什么生野教什么;小萝聪明勤奋,来者不拒,什么生猛学什么。短短半年下来,就养出了一个龙精虎猛的古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