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75)
“有学生失踪了。”吴怜珊说:“就是你说的那个尹竞流。”
“还有呢?”
“我真的不清楚!”
陈争说:“好,下一个问题。雅福市今年4月发生了一起比较轰动的命案,你知道吗?”
经过前两个问题,吴怜珊如坐针毡,双手反复绞在一起,“知道,朋友圈里看到了,我奶奶也跟我提过。”
陈争问:“被害人是谁你知道吗?”
吴怜珊摇头,“看到过姓,但记不起来了。”
“她叫赵水荷。”陈争说:“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没有。”
“但你奶奶还记得她,并且记得你当年和她发生的冲突。”
吴怜珊睁大双眼,“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她!”
陈争说:“她曾经在芭蕉街租住过一段时间,就是你念初中时的某个暑假。你帮你奶奶看摊,随便写作业,她却莫名其妙来到你面前,将你的选择、成绩、志向贬得一无是处。”
陈争放缓语速,而随着他每一句话,吴怜珊的呼吸都变得越发深长。
“想起来这个人了吗?”陈争问。
吴怜珊肩膀颤了颤,“是她?”
陈争说:“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这几年你们还见过面吗?”
吴怜珊果断否认,“怎么可能见面,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是,陈警官,我越来越搞不懂了,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呢?你们在查的不是‘曾燕’还有那个女老板的案子吗?怎么调查到我的老家去了?好,我理解你们觉得我隐瞒了什么,但这又和那个赵……”
陈争从容地说:“赵水荷。”
吴怜珊说:“和赵水荷的死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查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谁都不能下定论。”陈争意味深长地看向吴怜珊。
吴怜珊一怔,声音走调,“你们,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在为以前的事报仇,杀了赵水荷吧?天哪,你们怎么会这么想?那个案子不是都抓到凶手了吗?”
陈争没有直接否认吴怜珊的话,只道:“雅福市那边刚刚传来了最新消息,嫌疑人向宇翻供了,说在他发现赵水荷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了致命伤,马上就要死了。他只是捡起凶手遗落在现场刀,再次捅向赵水荷。”
吴怜珊脸色渐白,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
“暂时不说这个向宇,我还有一点疑问。”陈争说:“还是今年4月,赵水荷遇害的时间段,你和巫冶就在雅福市。你们为什么会在那时回去?”
吴怜珊几乎克制不住,“我带巫冶回去看我奶奶,这也有问题?”
陈争不说话,而安静在此刻让气氛更加微妙。
吴怜珊激动道:“我一个人在外生活,到了该考虑人生大事的年纪,奶奶跟我念叨过很多次,说想看到我穿上婚纱。她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就想着,想着我和巫冶的感情也挺稳定了,不如带巫冶回去让她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陈争问:“你们在雅福市待了几天?”
吴怜珊算了算时间,“加上来回的时间,有六天。”
“这么久?”陈争说:“4月份对你们毕业生来说,是比较关键的时间吧,论文,找工作什么的。”
“但我们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我想多陪奶奶几天。”吴怜珊的解释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
陈争又问:“那除了陪奶奶,你们去过哪些地方。”
“我们……”吴怜珊反应过来了,“陈警官,你这是将我当做犯人来审问吗?”
陈争笑了声,“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你最后这半学期为什么没有积极找工作,毕业之后才找到实习单位。以前我觉得很奇怪,现在想到你如果是为了4月回老家,就说得通了。”
吴怜珊发抖,“既然你要这么想,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曾燕’拍了我的照片,你们怀疑我,这是我活该。巫冶去给我买酱香饼,又被你们发现和伍君倩消失的时间地点重合,你们也怀疑我,我认了。现在连雅福市的案子也归到我头上。行吧,你们枪毙我!”
女警在一旁说:“现在还没人说你是凶手,吴女士,你先冷静冷静。”
吴怜珊忽然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争和女警叮嘱几句,出去透气。孔兵在走廊上等着,眼神稍显复杂。
陈争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了这是?”
孔兵跟上,“你……”
“我?”陈争笑了声,“孔队什么时候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了?”
孔兵立即板起脸,“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冒进?”
陈争推开茶水间的门,里面没人,他给自己兑了杯咖啡,晃着杯子,咖啡粉跟着迅速甩动的水旋转,很快融化,而水并没有从杯中溅出来一滴。
“冒进?”陈争说:“线索已经集中到这种地步,你不会还认为吴怜珊是无辜的吧?”
孔兵沉默。
“她和巫冶绝不可能是正常的小情侣,他俩走到一起,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陈争将咖啡一饮而尽,这种速溶咖啡反正也不值得细细品味,能提个神就不错了,“这时候没必要再由着吴怜珊的性子来,该刺激刺激,该试探试探。”
孔兵忽然笑了声。
陈争视线转向他。
“你是负责人还是我是负责人?你又在教我做事?”孔兵语气不善,但其实并无敌意。
陈争牵起唇角,将杯子捏扁丢进垃圾桶,来到门口,“那我走?”
孔兵一噎,冲走廊吼道:“你给我把人审完再走!”
陈争回到问询室时,吴怜珊已经在女警的安抚下冷静下来,还朝陈争尴尬地笑了笑。
陈争说:“有一点我需要向你坦白,我的确怀疑你和这三起案子有关。”
吴怜珊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陈争示意她稍安勿躁,“但比起你,你的男友巫冶身上的嫌疑其实更重。”
“不可能!”吴怜珊立即说:“他还是个学生!而且他很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
陈争说:“我问你个关于巫冶的问题,他的原生家庭,你了解吗?”
吴怜珊愣住了,“……原生家庭?我知道他父母离异了,他是他父亲养大的。”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吴怜珊点头,“我们其实不怎么提到家庭,我从小失去父母,这是我的伤疤,别人不问的话,我肯定不会说,更不会主动去问别人的家庭。”
陈争说:“但你们是今后要结婚的关系,互相了解原生家庭,这很正常吧?”
听到“结婚”,吴怜珊的表情很轻微地变了变,“是,所以我才带他去见我奶奶,他也说今后带我去见他姐。”
陈争问:“只是见他姐?你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
“他说过的。”吴怜珊低着头,声音很轻。
“那你听说过关于他父亲的传言吗?”
“不……不知道。”
陈争顿了半分钟,“他的邻居们推测,他那个家暴女人的酒鬼父亲,很可能是被他姐姐设计杀死。而他,是知情者。”
吴怜珊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惊恐一览无遗,“什么?”
陈争说:“他没有给你透露过这些吧?”
吴怜珊抓着桌沿,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陈争又说:“巫冶依赖母亲,依赖姐姐,他是在她们的庇护下长大,现在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再和他一起生活。他找的女朋友,比他年长,像是他的姐姐。”
吴怜珊惊叫起来,“你别说了!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陈争耸了耸肩膀,“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有什么关于巫冶的线索,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