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137)
陈争说:“那你的线索我就接手了。”
吕鸥张着嘴,看了陈争一会儿,“你认真的?”
陈争说:“这个时候了,有不认真的警察吗?”
“不是……”吕鸥倒是语无伦次起来,“你相信我说的?”
“我会去核实,之前派出所的排查记录里,没有你提到的这个易浩。”陈争问:“你在惊讶什么?”
“我……”吕鸥抓了抓头发,“我以为你会……”他有点难以启齿,“你会……”
陈争说:“嘲笑你?”
吕鸥顿时睁大眼,目光炯炯有神地射向陈争,想要看穿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你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思想?不是把警察当坏人,就是认为警察无能。”陈争摇摇头,“没那么复杂,你提供的线索有价值,我就感谢你,你要是干扰我查案,我就怀疑你。嘲笑?没那么多精力。”
吕鸥消化了会儿,眼神认真起来,“我没想过干扰你,我不是警察,但我也想找到真相。”
陈争笑道:“嗯,我知道,你是校园侦探。”
陈争离开后,吕鸥自顾自地思索片刻,陡然反应过来,陈争最后那句话明明就是在嘲笑他。他不满地自言自语:“还说没有嘲笑我。”
在陈争再次赶往二中时,北页分局对熊家的调查也有了进展。熊玮一家人坚称父亲熊克平是离家出走,他们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将嫌疑推到熊克平的买chun对象罗平安身上上。但警方查下来发现,熊克平自己走丢的可能性很低。他是带着手机、卡、证等东西出门,正常来说,当晚要找住处、要花钱,但他自从离家,账户就没有动过。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离家不久就出事了。
小区的监控有很多盲区,物管也表示,进出小区不止大门。熊玮姐弟完全有机会从盲区离开。并且熊玮姐姐熊萍当晚似乎没有回到自己家中。
孔兵以此审问熊家人,熊玮坚定地说自己和父亲失踪没有关系,妻子却支支吾吾,熊萍则最紧张,说的话颠三倒四。熊萍和丈夫早已离异,独自抚养上高中的儿子。警方查到本该住读的儿子,事发当晚不在学校。
当孔兵提及熊萍的儿子,熊萍的情绪当即崩溃,忽然大哭,承认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得知熊萍认罪,熊玮和妻子也终于承认,熊克平已经死了,尸体就埋在竹叶沟。
竹叶沟是穿城而过的河流的其中一段,属于上游,在城乡结合部,很是偏僻,一般没人会去。
刑警已经赶去竹叶沟搜索。
熊萍流着泪说,自己只是想好好和父亲谈一谈,实在是受不了被父亲的流言蜚语所影响。但父亲顽固不化,她的请求父亲是一句都听不下去,根本不把她当女儿,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居然还闹离家出走。弟弟和弟媳都劝她,但她气得失去理智,追出去用绳子勒死了父亲。弟弟一家吓得不轻,是她求他们帮帮自己,三个人才一起去竹叶沟处理了尸体。
熊玮和妻子的说法和熊萍一致。然而警方不是瞎子,所有证词里,熊萍的儿子都隐身了,而且熊萍来到熊玮家时,连包都没有带,她是怎么突然变出能够勒死人的绳子?
尸体还未找到,但熊萍的儿子梁孝已经找到了,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平静。警察问他知不知道外公的事,他反问:“我妈怎么说?”
孔兵告诉熊萍:“你儿子来了。我再问你一次,熊克平真是你杀的?”
儿子仿佛是熊萍不能提的逆鳞,她疯狂地喊道:“是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你们抓我儿子干什么!”
她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凶手不是她,而是早早等在熊克平离家出走路上的梁孝。
第60章 失乐(20)
梁孝起初沉默不言,但在听到了熊萍歇斯底里的哭喊后,他的肩膀终于颤抖了起来,承认:“凶手是我。”
他从小目睹母亲的艰辛,母亲是他心中最值得被爱的女人,她既是温柔的妈妈,也是严厉的爸爸,他从未因为缺少父亲而感到家庭有任何残缺。而在职场上,母亲是个优秀的老师,鞠躬尽瘁,将一批批学生送去梦想的学府。在娘家,母亲也是好女儿、好姐姐。他深深地爱着他的母亲,所以他愈加不明白,为什么外公不爱自己的女儿。
因为外公在外面的丑事,母亲这一年来憔悴了许多。“希望外公今年去世”是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只要外公死了,围绕母亲的烦恼就会消失。
他知道母亲要去舅舅家和外公谈判,他怕母亲出事,所以悄悄跟随,母亲和舅舅都不知道他没去上课。他的书包里藏着一根结实的绳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它,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它。
舅舅家的灯一直亮着,他听不到家里发出的动静,猜到一定又爆发了战争。母亲一直没有出来,他等啊等,居然等到了提着包的外公。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母亲的努力又失败了,这个自私的老人要去找那些不要脸的女人。
怎么才能让妈妈不再痛苦呢?他想到了书包里的绳子。它要派上用场了。
“外公。”他喊了一声。
熊克平看见他,很意外,笑着朝他走来。虽然刚和子女大吵一架,但熊克平对孙子外孙向来是很宠爱的。
“外公,你要去哪?”梁孝扶着老人走向一条没人的小巷。熊克平永远想不到外孙会害他,一边走一边数落子女的不是。当听到熊克平说熊萍尖酸刻薄,哪个男人受得了时,他再也忍不住,绳子紧紧勒住了老人的脖子。
熊克平拼命挣扎,但没有用,梁孝是铁了心要杀死他,让妈妈再也不为他难过。
老人不动了,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梁孝却木然地站着,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他只有一根绳子,连把尸体移走的工具都没有。这时,他又想到了母亲,万能的母亲。
接到电话,熊萍惊讶之余,飞快想好了对策,并且央求弟弟一家帮助自己。熊玮和姐姐关系从小就很好,也很疼爱梁孝这个外甥,只得同意。
处理好尸体后,熊萍对梁孝说,万一警察查到了,要记得坚决否认,“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
这不是一起难以侦破的案子,要不是牵扯到藏得更深的犯罪组织,北页分局甚至不必参与调查。但真相就像一团阴云,连同买chun案一起压在警方头上,让人窒息。它似乎是在佐证陈争早前的推论——郑天以及背后的组织,想要通过老人买chun来激起社会层面的动荡,金钱和这种目的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另一头,鸣寒正在追查玩偶商人许兴豪,发现此人和早就失踪的“梦之岛”奶茶店老板赵雨曾经是一对情侣。
许兴豪的玩具作坊规模不大,在北边城郊弄了个厂房,请十多个工人,什么玩具火,就盗版什么。他这人精力旺盛,脸皮也厚,直接拿着玩具向各个商家推销,着实捞过一笔钱。但盗版也有盗版的规矩,有的玩具你盗了也没人管你,有的玩具你敢盗就得做好吃官司的准备。
同行劝过许兴豪,但许兴豪铤而走险,觉得吃官司这种事落不到自己这种小老百姓头上。结果去年他就挨上了,赔得倾家荡产,玩具作坊也经营不下去了,今年卖的都是以前的存货,上半年彻底关掉作坊。
很多认识许兴豪的人以为他没结过婚,但他其实刚到法定结婚年龄时就娶了老婆,老婆姓傅,开着一个印刷厂,也是在北边城郊,不过已经离婚了。直到鸣寒出现在印刷厂,傅女士才知道许兴豪被卷入了案子,人也已经失踪了。
傅女士脸上完全没有前夫出事的担忧,反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就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诅咒玩偶啊?是他做的?那他还真是出息了。”
鸣寒看傅女士挺健谈的,笑道:“你们厂都在一块儿,感情应该不错啊。”
傅女士翻白眼,“呸,谁跟他那种东西感情好?我家厂一直在这儿,总不能因为他搬走吧!”
“哦?”鸣寒听得津津有味,“那这么说,是许兴豪追到这儿来开的玩具作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