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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95)

作者:靡宝 时间:2018-07-07 14:52 标签: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成长

  “不不。”江雨生笑道,“我只是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有的放矢。在求偶上,我同他们一样对同性充满了渴望。”
  “你不是这样的。”郭信文依旧坚持己见,“你安详沉静,不贪婪,从来不索取。雨生,当年我们一起住在旧宅里时,你是那么可爱,那么完美……”
  江雨生笑得又要抹泪:“信文,那是十七岁的江雨生。那是正处在人生最低谷,知道只有伏小做低、委曲求全才能生存得更好的江雨生。那是被你厚待而受宠若惊的江雨生。那是还没有尝过真正的爱情和事业,懵懂无知的江雨生。”
  老天爷,十八年光阴,早在江雨生的人生上过去,却没想还停留在郭信文的心里。
  江雨生突然很替郭信文难受。
  也许在他这半生之中,按部就班、老沉持重,每走一步都要思前索后,替全集团上下千万人前景和退路操心。他人生最无忧无虑的岁月,就是那段有江雨生陪伴的,住在远离父亲和责任的旧宅中的短暂假期。
  鲜花似锦,阳光雨露。郭信文暂时放下了家族继承人的沉重身份,和一个全心全意的朋友,享受着明媚的青春。
  他是爱江雨生,还是借着爱他,来缅怀自己仅有过一个夏天的少年时光?
  可惜江雨生匆匆离去,留下少年郭信文,独自一人,还一直留在那片花园里。
  他竟然一直没有走,像个彼得潘,舍不得长大,一心想将最心爱的朋友找回来。好像这样,就能将他失去岁月凑齐。
  江雨生几乎想给郭信文一个安慰的拥抱。
  郭信文说:“在我眼中,你还和当年一样。”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错觉。”江雨生坦诚道,“我早变了。并没变成一个坏人,我只是长大了。我的七情六欲已经升级,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爱与恨。我会算计,会使心眼,会眼红嫉妒别人,会更加周密地掩饰自己,也会有很多不能诉诸于语言的欲-望。我很抱歉,信文,你一直迷恋的那个纯情的江雨生,他已经不在了。”
  郭信文怔了良久:“是因为家父和我才让你改变的。”
  “不。”江雨生说,“是我自己做出了选择。只有温室里的花朵才有资格一辈子保持纯真,遗世孤立。普通人,就如河底的沙石,要想和大环境融为一体,就只有打磨成一枚光滑的卵石。可是,要我选择,我却宁愿做一枚沙滩上的卵石,都不肯去做被呵护的花朵。”
  “我并不是不喜欢现在的你。”郭信文说,“我只是……我觉得你……”
  他语塞了。
  江雨生能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信文,你只是寂寞。你实在太寂寞了。”
  他这样的人,出生时基本就注定了大半生的轨迹。穿什么衣,念什么书,做什么工作,娶什么样的妻子。
  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他又位高权重,他不开门,没人能走进他的围城里。无人敢自作多情关怀他,更没人敢对他评头论足。
  他又不同于顾元卓。后者家道中落,干脆另起炉灶,重头再来,可以完全做自己喜欢的事。
  郭信文是时光中一名孤独的旅客。
  郭信文低声说:“你当年和顾元卓,过的也并不是这样的生活。”
  “一样的。”江雨生说,“不是生活模式,而是对男人的态度。我渴望男人,渴望和他们产生爱情。这些你不屑一顾的客人,在我眼里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郭信文眉头紧锁,嫌恶道:“这些人,你都能看得上?”
  “所以我说我们俩不同。”江雨生说,“你觉得他们丑陋,但是我可以和他们共情。我知道那是在寻求慰籍和陪伴,抒解寂寞。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江雨生指给郭信文看:“你瞧,我内心深处,会去嫉妒那些青春漂亮的男孩,羡慕他们光洁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我的目光会下意识在那些男人健壮的身躯上停留,欣赏他们结实的肌肉。我能读懂他们每个姿态的含义,看懂他们每个眼神。我也会有幻想。平日里看到英俊的男人,男明星,我会分泌多巴胺。而你不会。”
  郭信文说:“我说过,我只喜欢你。”
  江雨生笑,将手覆在郭信文手背上,非常直白地问,“那你对我有什么冲动?你幻想过我的身体吗?”
  郭信文面色不变,但是鼻尖隐隐有些冒汗:“我们吻过……”
  “那个像小孩子抢玩具似的吻?”江雨生笑着,“我说的是成年人的吻。是你急切地想要占有这个人,想和他以最袒露的姿态,做最亲密的事……你看过我和顾元卓的录像。你很迫切地想和我做那些事吗?你想像他一样对我……”
  郭信文反手握住了江雨生的手,用力极大,几乎要把骨骼捏碎。
  “你想把我吓退,雨生。你是怕我后悔。可我说过,我愿意为了你去改变,去尝试。”
  “这就是问题所在。”江雨生摇头笑,“都活这把岁数了,你还不明白么?永远不要为了迎合别人而去改变自己。不然,你迟早会后悔的。”
  人只有做自己时,才最恣意快乐。
  位高权重的郭信文,一个人便是一座孤城。
  有板有眼的一砖一瓦,横平竖直的建筑线条,深灰暗青的色泽。
  高大,雄伟,庄重。但是也寂静、压抑、寂寥。
  曾走进城里的人,又因受不了寂寞,都纷纷离去,比如前妻于怀安。而只有江雨生,他耐得住寂寞。他曾到访过,也曾离开过,现在又回来了。
  郭信文为了把江雨生留下,便想着给他需要的一切。
  这是一份真挚的情谊。江雨生很感动。但是他的经验告诉自己,他如果和郭信文真的走到那一步,都会后悔。
  但是有些人,感情再好,也只能止步于友情。性-关系并不适用于他们。
  只是江雨生理解郭信文。这男人将他固执的脾性用于一切事情上,包括这场求爱。
  义正严词的拒绝只会把关系闹僵,白白糟蹋了一段友情。只有循序渐进地引导,劝解,让他自己想明白,清醒过来,才能化解这个困局。
  两人后来在一家常去的茶馆喝茶看球,混到深夜才回来。
  司机把车开到公寓楼下。郭信文坚持要下车送一下江雨生。
  他这人,很多事上都像足他父亲,有一种老派绅士的体贴和固执。尤其在礼节上,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不肯有少许差池。
  郭信文低声说:“你今天说的话,我回去后回好好想一想的。只是,雨生。尽管你说你变得油滑了,我依旧还觉得你同当年一样。”
  江雨生道:“那要不是我当年就已如火纯清,要不就是我如今做人的功夫还没修炼够。”
  郭信文说:“你这样就很好,不要改变了。”
  “这话我也回赠你,信文。”
  郭信文笑:“好好休息,改日再一起出来赌球。今日输你五十块,下次总得翻倍赢回来……”
  郭信文的目光投向江雨生身后,面色微变。
  江雨生扭头,就见顾元卓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正慢悠悠走过来。
  路灯照着顾元卓一脸懒洋洋的笑容上:“这不是郭总吗?”
  郭信文从容地点头:“顾总,好久不见。”
  “确实有些年岁了。”顾元卓并不走近,“我回国后一直想上门拜访,感谢你之前对顾家的关照。只是郭总是个大忙人,时间上总是不凑巧。想不到有缘,今日在家门口碰到了。”
  郭信文扑克似的面孔终于有些变化:“家?”
  顾元卓道:“我就住这里,住江教授对门。江教授没有和你说?”
  江雨生并不打算掺和到这场戏中来。况且这两个男人的主要恩怨是家仇,这个戏份他也抢不了。
  顾元卓说:“不知道郭总这次会在T城呆多久?当年顾家变卖家产,有不少珠宝古玩,是被郭家拍卖所得。其中有几件属于家母的首饰和名画,我想回购。不知道郭总是否能割爱。”
  郭信文道:“我最近都会在T城。如果有事,直接同我秘书预约就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元卓笑,又朝江雨生点了点头,施施然走进大楼里去了。
  郭信文沉默片刻,低声说:“顾元卓的行动力,倒是不容小觑。你还是因他才又拒绝了我的?”
  江雨生说:“他这人极不要脸,你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呢?”
  郭信文轻轻叹了一声:“那,晚安。”
  肯定是有些不高兴了。
  情敌已经住到了对门,江雨生却只言都没和他提。
  他或许对这场竞争后悔了,觉得一切太荒唐,难度太高,江雨生这人似乎又并不怎么值得他这么卖命。或者觉得顾元卓竞争手段太过无赖,自己显然是没法像他那样低到尘埃里。
  江雨生乘电梯上楼的一路都思绪纷杂。
  他对着郭信文,难免像个揣摩圣意的下属。动辄怕龙心不悦,又怕君臣产生芥蒂,含冤入狱,六月飘雪。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明明并不在郭信文手下讨活路,何必还这么谨小慎微呢?
  郭信文是何等高贵人,他怎么会舍得出洋相?他这辈子都要完美光鲜地度完,死后躺受万人瞻仰了才合棺。
  你要他也去踩个破小黄车试试?
  想起顾元卓踩车追自己那一幕,江雨生又不禁笑了出来。
  有些事,也确实只有特定性格的人做出来才有趣。
  顾元卓打滚撒泼,只让人觉得是小狗耍赖,又好气又好笑。可郭信文要真踩个破车跟在江雨生身后,他只会诚惶诚恐地跪求万岁爷回到自家的龙辇上去。
  江雨生走出电梯之际,脸上都还带着笑。
  一阵强悍的力量抓住了江雨生的胳膊,将他一把拽进了对门屋内。
  房门甩上,人被推在门上。
  惊怒的叱喝还未出口,就已经被滚烫的唇堵住。
  屋内没有开灯,都市的灯光自窗外透进来,家具全都蒙着一层蓝灰色。
  呼吸交错,男人霸道地将人压制住,口舌带有无与伦比的魔力,能摄人心魂。
  这强劲的吻简直让人无法抵抗。江雨生稍不留神,就头晕脚软,被动地任由男人攻城掠地。
  好半晌唇分,两人都气喘吁吁。
  他们在黑暗中凝视着彼此明亮的眼睛。像捕食者,仿佛随时都会再度张嘴扑向对方,开启一场新的厮杀。
  “你越来越调皮了,雨生。”顾元卓轻抚江雨生汗湿的脸颊,嗓音低沉得引人犯罪,“我前脚走,你后脚就去找别的男人。”
  江雨生冷笑:“是啊,坏男人才人人爱。我的男朋友还多着呢。敏真不在的时候,我每逢周末都会在家里开性派对。”
  顾元卓轻笑:“我对此保持怀疑。我看你其实空虚得很,多年都不得满足。”
  “放屁!”江雨生用力推他。
  顾元卓仗着身体优势又镇压下来,低头再度吻他。江雨生偏开脸不配合,抬腿踢他。
  顾元卓这次有了准备,身子一偏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随即出手擒住了要害。
  江雨生浑身一僵。
  就这半秒的迟疑,他再度被顾元卓狠狠地吻住。
  这一次,就不再只是个简单的热吻。
  【公粮券:门板】
  浑身发抖,大汗淋淋。
  顾元卓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他高挺的鼻梁蹭着江雨生汗湿的耳朵。
  “服了不?嗯?”
  江雨生软绵绵地靠着门,几乎站不住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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