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28)
卫生间门口。
甘朗靠在墙边,副导演走过来一愣: “干嘛呢搁这?被气糊涂了在厕所门口闻香?”
甘朗拉住他: “你尿频啊一天跑十几趟?先陪我抽根烟。”
副导叼起烟的时候,余光刚好看见喻晗从卫生间走出来,没两分钟,丁易琛也捂着肚子出来了,看见他们立刻放下手阴沉沉离开,连招呼都没打。
副导演一愣: “被揍了?”
“不知道,我也没见着啊。”
“你就不怕丁易琛报复他?”副导演已经知道了喻晗的身份。
“报复什么?杀青之后这两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打交道。”甘朗摇摇头, “平秋走之前跟我说喻晗喜欢演戏,如果他想进这个圈子,让我帮忙搭把手,但你看喻晗的态度是想在这圈里混的样子吗?”
“我记得上周你说带他见见投资人,被拒绝了?”
“是啊……人都会变的。”
曾经喜欢的,如今未必喜欢。
曾经不喜欢的,如今未必还不喜欢。
喻晗快要杀青了。
他最后一场戏是坐在轮椅上,被学生阿摇推下楼。
阿摇一改之前戏里单纯开朗的样子,站在天桥上逆着阳光,显得阴暗冷漠: “您那么有才华,本就不该遭遇这些不公。而那些四肢健全的人却肆意挥霍自己的健康,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
“教授,我以为您会支持我的。”
“卡!过。”
甘朗拍手道: “不错,小苏这次发挥得很好。”
喻晗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手臂后背都有点疼,应该是被台阶磕淤青了。
这场戏是长镜头实拍,开拍前苏羊跑来问他,那天电话里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随口应了。
喻晗本以为苏羊这么怨自己,应该会多失误让他多滚几次楼梯才对,结果倒是一遍过了。
大概是把现实里对他的愤怨转化到戏里,因此超常发挥。
“让他们给你检查下。”
喻晗也没拒绝,来到休息间脱掉衣服,剧组请的医务人员在他身上四处都按了按: “这里感觉是肉疼还是骨头疼?”
“皮肉疼。”
“行,应该没大问题。不过有不舒服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反正剧组会报销的。”
“好。”
穿衣服的时候,有人打趣道: “喻老师这腹肌纯瘦出来的啊。”
喻晗温和道: “结婚后就不怎么锻炼了。”
以前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身上还有点肌肉,记得有次拍一个要裸上半身的戏,在贺平秋的组。
很多人围着他夸他身材好,有同性也有异性,还有人上手摸,他人虽然都要熟透了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什么。
倒是余光一转,就看见贺平秋死死盯着自己的方向,面色阴沉如水。
彼时喻晗还是直男,跟贺平秋属于朋友关系。
那会儿贺平秋掩饰得太好,以至于在年轻且单纯的喻晗看来,贺平秋和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干净,孤傲,才华横溢,还愿意跟他这个小人物交朋友,是那种光风霁月的人设。
于是乍看贺平秋露出这幅表情,喻晗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追过去问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哪惹人生气了但先哄了再说。
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不料“朋友”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他锁在房间里弹奏爱的乐章。
结婚后的喻晗失去工作,没了日常的体力消耗,加上贺平秋虽然总在那事上折腾他,但饮食什么的却没亏待,导致肉越长越多。
而且喻晗自认自己欠贺平秋良多,就算被折腾,被囚禁,被迫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朝夕相处心态也一直乐观,不存在抑郁什么的。
总之,肌肉痕迹确实越来越不明显,如今还能看出腹肌纯粹是因为他这几个月瘦了二十多斤。
“原来喻老师结婚了啊?”
喻晗没有避讳: “嗯,七年了。”
“我看喻老师没戴戒指,还以为单身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化妆师对于喻晗不隐瞒已婚的态度多了几分好感, “我第一天就注意到喻老师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了,特深,一看就是结婚好多年,工作需要才把戒指摘了。”
喻晗笑笑,没有多说。
他无意识地摸了下无名指,曾经戴着戒指的那一圈还隐隐有凹下去的痕迹。
贺平秋曾经很喜欢亲吻这里。
就好像戒指是贺平秋圈禁他的镣铐,而每每亲热完,贺平秋都要亲吻自己的武器。
通常这个时候喻晗已经精疲力尽了,被亲手指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最多趁机掐住贺平秋的下巴闭着眼睛说: “累了,我明早起来再洗澡。”
而后事儿精的贺平秋就会将他抱起: “我帮你洗。”
但喻晗不可能真让贺平秋抱去浴室,倒不是觉得没面子,而是贺平秋虽然能穿戴假肢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被截肢的平面到底不能承受太多压力,否则容易造成磨损。
喻晗因为这个生过好几次气,他希望贺平秋到家以后就把假肢卸下来,什么都不要做了,休息就好,但贺平秋从来不听。
也许是因为自卑,也许是不愿意总在喻晗面前暴露不堪的一面,所以哪怕在做爱的时候,哪怕家里只有两个人,贺平秋也会照常穿上假肢,从早到晚。
他从来不懂得爱惜自己。
无论喻晗怎么证明自己不在意。
周围一片调侃声将喻晗拉回了现实: “看喻老师这表情是想老婆了。”
想吗?
也许吧。
喻晗穿好衣服,将套着戒指的骨灰瓶挂在脖子上,不由有些出神——
如果运气好,明天就会收到贺平秋的第五封信。
如果运气不好……
如果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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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五封信
刚出休息间的门,就听见砰得一声。
喻晗怔愣的瞬间,礼花已经炸得满身都是,剧组工作人员捧着蛋糕走过来: “恭喜杀青!”
理论上,以喻晗的名气地位不会有这个待遇,奈何大家看他跟甘导关系不错,加上他人确实挺好,所以跟其他常驻演员一样也有个杀青小蛋糕。
“喻老师有没有什么愿望?”
“有,不过实现不了。”喻晗眉眼微垂,笑了声, “所以就祝大家24年一切顺利,心想事成吧。”
有人还想起哄问问是什么实现不的愿望,被副导演打岔接了过去: “那就借你吉言了,希望下半年能有大制作!”
“好!”甘朗拿出一个红包, “大家今天早点收工,我请大家吃夜宵!”
他没说是给喻晗办杀青宴,毕竟喻晗没什么地位名气,太高调不好。
喻晗收下红包,笑着吹灭蜡烛,想到了腊月二十九贺平秋寄来的蛋糕。
太甜了,甜得发腻。
幸好蛋糕被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不至于让他一个人消化。
大家伙闹了会儿也就散伙了,戏还要继续拍,热闹就像幻觉一样转瞬即逝。
喻晗一转身,隐约看见墙角的阴影里藏着一个身影,他习以为常地认为是“贺平秋”,但身高却对不上。
苏羊走过来,说: “那天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喻晗看着反复无常的苏羊。
苏羊抿了下唇: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喻晗: “……嗯。”
苏羊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那么恨他,讨厌他,我看不出来。我这几天想了想,你演技挺好的,骗我够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骗我。”
“我挺矛盾的,我一边想要你为贺导的死难过一点伤心一点,一边又想你不伤心,早早走出来更好,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喻晗有一瞬间的福灵心至,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远去,他冷不丁问: “贺平秋让你接近我的?”